少女的青春气息和甜美笑容如同一杯醇香的烈酒,醉得玄天全然忘记了身在何时,迷醉中只有玲珑的娇羞红颜。
这时却有一只大煞风景的巨大龙爪伸了进来,玄天抱着玲珑向后一退,正待出手,就看见龙爪在眼前捏成一个好大的拳头扬了一扬,然后从玄天怀里擒起玲珑,托在掌心中缩到白雾之外。
玄天挥一挥衣袖,挥去了四周的浓雾,只看到敖广和玲珑的背影,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伊人芳踪渺渺,唇间犹有余香。
望着玲珑远去的方向,视野中只能看到落霞与欧燕齐飞,海水共蓝天一色,玄天痴痴地呆了,双脚都没入了海水中,浸湿了鞋袜仍不自知。
“天哥,我会在海底等你。”玲珑娇娇糯糯的声音从海水中沿着浸透了海水的双脚,一直传到了玄天的耳里。
玲珑在玄天远行之际,送君一别就是一份大礼,不惜有伤她尚在筑基中的水灵之根,竟从身体本命水系龙脉中抽出最精最纯的一缕万年玄冰所化之水,为玄天开启五行水系的大门。
玄天却是什么也没给玲珑留下,只在玲珑心中留下了浓浓的相思和牵挂。
所结识的女孩中,只有小妖属于真正的凡间人类,其他的不是狐,就是龙,还有一朵都不愿在东方盛开的莲花。要真正说到爱,玄天在冷静时也知道,对玲珑的那份感觉,更多的是一种喜欢。对小妖的感情,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一种迷恋,一种由前世追星而起的梦幻般的迷恋。而小妖却是一种依赖,一种可以在她面前不用任何伪装,可以随心所欲不用担心会有任何后果的依赖,或者说是一种依赖。
这些都不是爱,却又比前世的恋爱更加的铭心刻骨,玄天发现不管是历史,还是那些神话传说,甚至包括爱恨情仇,都是以一种崭新的面貌展现在自己眼前。
或许,一段充满未知的生命,才是真正应该有的生命历程。
小玉轻手轻脚地脱下玄天被海水浸湿的鞋袜,撩起裙摆跪着替玄天擦干双脚,刚想比划着示意红拂把背上的包袱递过来,为玄天换上新的鞋袜,就被一股庞大无比的无形真气,猛地推开,跌倒在紧挨着海面低低的云端。
带着淡淡的惆怅,玄天脑中的玄玄真经一声叹息,就在玄天脑海中化为一股青烟,除了已经熟记的那些内容以外,就只在玄天的肝、心、脾、肺、肾五脏中记下了木火土金水五系基本功法,其他那些浩瀚如海的记录与文字,都从玄天脑的记忆中抹去,玄天也再也不可能象翻阅书本一样,在其中寻找对自己有帮助的东西。
“道中之人,人在道中,十四定根,十六定神,十八定性。”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不是前世中那个疯道士还是谁!
玄天大声喊道:“老哥,不要走!你在哪里!我来救你!”声音却象被一股无形之力束住,冲不出喉咙之间。
疯道士的声音逐渐在减弱,“你承了我的道统,就该知道,人生,永远不会踏上相同的一条路,重生不是优势,反比他人更多了一个包袱,能放得下,才会有腾飞的一天。”
“那我该怎么做?”玄天在心中大声发问,疯道士引他来到这里,说话又隐隐象是道家先辈的口气,玄天最恨有人安排他的一切,却又不能不论疯道士给他的重生机会,也是给了他一段崭新的生命,可以再次体会一次生命的精彩,重新改变他的人生。
脑中疯道士无形无体,只有声音,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似乎根本就听不到玄天的提问,“我已踏破虚空,去茫茫大宙中寻找生命的真谛,尚未化尽的斗气和贪欲却穿不破虚空,落向了西方,这一丝道意,希望可以有个最不甘认命的有缘之人,能感受到这丝道意的存在。你如果能听到我的声音,就说明你已经选择了永不退缩,选择了怒放的生命。”
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已不可闻。
疯道士只不过是鸿钧老祖留下来的一抹道意,玄天听到想到和悟到的,都是对天道变幻无常的那种悲哀。连鸿钧老祖都找不到答案,还有谁敢说掌控自己的命运。
既然这个世界都没有注定的轨迹,鸿钧老祖也说自己是选择了一段怒放的生命,那,就让我来亲手书写一段属于我玄天的神话。
“师傅,你看到什么了?”猪小宝探过头来,小鹏鸟呀呀站在猪小宝头顶,歪着头打量玄天。
“我看到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全是骗人的狗屁。”玄天下意识地说道,才发现众人全都担心地望着他,小玉更是两只眼睛都又红又肿,听到他开口说话,才破啼为笑。
站得最近的,还是小玉、猴大宝和猪小宝,小猪本来就胖,就算哭过也看不出来,而猴大宝紧捏千钧棒的那只手,指间都已皮破渗血,可见捏得有多紧,这才让玄天觉得很不对劲,恐怕时间不是自己感觉到的一瞬之间。
不用玄天提问,猪小宝就看出了玄天有些疑惑的表情,抢着说道:“师傅,你望着天上一动不动,都望了三天三夜了,把我们都吓坏了,你身上有元气护身,我们都靠不过来。”
玄天摸摸猪小宝的脑袋,笑着说:“小宝,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猪小宝胖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简直与盘牛堪有一比,“师傅想我怎么样,弟子就怎么样。”
“马屁精。”这下却不是猴大宝嗤笑了,而是玄天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猪小宝的聪明不是摆在脸上,却瞒不住玄天,才不相信这只机灵过人的小猪会没有他自己的想法。
玄天自认为是想调节一下有些沉重的气氛而随口说的一句笑言,不但没有让所有人放松,反而使得猪小宝笑得没心没肺的笑容都僵硬了一下。
包括猪小宝在内的所有人都同一时间跪了下来,左小刀拔刀在手,跪地昂首,仰天大吼:“生为天仆!死为天魂!”
每个人都跟着左小刀斩钉截铁地高声大喊,声音参差不齐,丝毫没有平日训练有素的齐整和万众一心,但是玄天听得出每一声喊声中的赤诚和坦荡。
或许自己是想多了,玄天默默无语,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鸿钧老祖留下的那些话,连鸿钧老祖都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人能听到,却被玄天当成了天意一样的预言,还荡得道心中生起层层涟漪,若不是飚升了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怕这一段话就能让玄天万劫不复。
仙劫!
玄天终于反应过来,木火土水,自己已得其中之四,木系已近大圆满,火系已是中级圆满之势,精神力和意志力之强,别说东方,连西边都鲜有人能敌。
要是还不来仙劫,除非,玄天自嘲,除非老天爷瞎了他的狗眼。
不过这次的仙劫,显然除了轻轻摇了摇玄天的道心,根本就没有什么威力,而且脑中的玄玄真经消失,还有最开始那一段话,玄天只能猜测,这其中或许有些是仙劫,有的,还真是疯道士留给自己的留言,只是因为自己
拍了拍脑袋,玄天失笑,三天前,不正是自己十四岁生日。
十四定根。是自己定下了这一生的旅程之根,下意识中选择了要怒放自己的生命,开创彪悍的人生,这才引得仙劫同时降临。
怪不得龙王要把时间定在四年之后,十八定性,龙王哪里是在拖延,是在等自己长大成人啊。
还有师傅通天教主在听自己说要从海上绕道去往南瞻洲,露出的带着“孺子可教。”之意的神秘笑容,分明也是算到了自己会在十四岁定根之时,有可能会碰上天劫,认为自己选择踏海而行,是为了安全渡过仙劫。
要说到渡劫,在金鳌岛和南瞻洲之间,还有哪里比敖广管辖下的东海更安全。
通天不留下玄天过了十四岁生日再走,敖广带着玲珑早不来晚不来,刚好在自己飞到东海边缘时,让玲珑来拖住了自己的行程,刚好留在东海中安渡仙劫。
玄天在袖中紧紧捏起拳头,这么多人能猜到自己的仙劫,如来会猜不到?
龙从云为什么会在这里巧得不能再巧地出现,其用意已经昭然若揭。捉赤蝎回灵山,恐怕鬼都不会相信这种借口,如来真想对付赤蝎,用得着借他人之手,那日神通一指弹出,无非是留下一条线索在自己身边罢了。
众人都还跪在海面上,无人起身。玄天抬腿走到红拂面前,红拂低头对着海面,玄天赤着的双脚都露在她眼下了也没抬头。
两串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到玄天脚背上。
红拂手忙脚乱地扯起红裙替玄天擦拭脚面上的泪珠,更多的泪水却滴在她的手上,又顺着擦拭的双手流向玄天脚踝处。
越擦越慌,红拂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同时颤抖的还有削瘦的双肩,泪如泉涌。
终于,红拂受不了一片寂静的压力和玄天不动不语的不怒不急,双手搂着玄天的双腿,趴在玄天脚上放声大哭起来,灼烫的泪水和冰凉的脸庞,让玄天体会了一次另类的冰火两重天。
“除了给我的妖心,你,还有颗佛心吧。”玄天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听到玄天的声音中没有怒意和杀气,平淡之中,还另有一些怜悯,少年们就没有抬头,保持着肃静跪在海面上,控制着不抬头去看痛哭流涕的红拂。
只有把红拂当成了自己人,玄天才会这样宽恕,否则少年们在刚刚以最虔诚的态度表达了忠心赤胆之际,听到玄天提起“佛心。”二字,早就拔刀把红拂剁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