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金店”是沙加县的一大亮点,每天店里都挤满了川流不息的人群,据说每天的营业额有数十万元,这在一个县城里,已经算是商业奇迹了。
别看沙加县只是个县,但这个县盛产金矿,所以炼金业、饰业也很达,还带动了一些特色旅游。“小川金店”是是百年老店,也是沙加县规模最大、信誉最好的金店,饰纯度高、做工精细、信誉好,价格也公道。因此,不少游人都慕名而来,更成就了金店的辉煌。
华灯初上,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趴在小川玻璃柜台上,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些闪闪亮的金银饰,咧开嘴傻笑着,就差要流口水了。
“形象,注意形象。你再这么傻笑,老板就要报警了!”何笑气急败坏地狠拍着赵北鸣的肩膀,“喂,醒醒,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德行很象劫匪!”
“怎么了,你叫魂啊?”赵北鸣不耐烦地拍开何笑的手,点燃一根烟,满脸陶醉地说道,“想不到我也有今天,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来金店潇洒一把。”
“喂,这位骑鹤的先生,店里开了空调,请你不要吸烟好吗?”项链柜台的小姑娘听了赵北鸣这番话,强忍着笑意,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
赵北鸣挠了挠头,将大半截烟恋恋不舍地扔到地上踩灭,清了清嗓子,大模大样地说道:“小妹,把这个,这个,这个,嗯,还有那个,都拿出来让我仔细看看。”
小姑娘对赵北鸣的眼光显然很不欣赏,立即卖弄地说道:“先生,你是给你女朋友买吗?这些款式都不够秀气,一般老年人才会比较喜欢这种……”
“我就是给我妈买,越粗越好,戴着威风。”赵北鸣财大气粗地说道。
“噢,这样啊……”小姑娘顿时傻了眼,老老实实地拿出那四款金项链,放在柜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看走眼了,现在给自己老妈买项链的,还真是难得一见了。”
赵北鸣笑了一笑,也不答话,挑了一会,就选了一根比较粗的黄金项链。
小姑娘赶紧赞道:“先生好眼光,这条24k999千足金项链,净重克,老年人戴在脖子上,很气派,尽显尊荣华贵,而且肯定能增值的。”
“气派?是俗吧,呵呵,不过我妈就喜欢这调调。”赵北鸣又挑了一个金戒指,说道:“给我包起来,开票!”
“哎,等等,你不还价的?”何笑象看外星人一样地瞪了赵北鸣一眼,赶紧对小姑娘说道,“太贵了,七折还差不多。”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不能还价的。”小姑娘指着店门口“童叟无欺、恕不还价”的招牌,笑嘻嘻地回答道。
“这就是天才和蠢材的区别。”赵北鸣得意地说道,“我进门时早看到了。”
何笑于是郁闷了好一阵。
这两样东西一共花了四千七百多元,赵北鸣掏出那五千块结账的时候,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十多万,就象河水一样地流走了,只剩下了二百多,刚够一顿饭钱。不过,他心中更多的是快活,工作这么多年了,就没有象今天这么痛快地花过钱。
“你为什么要买黄金项链?现在可都流行白金的。”走出店门后,何笑和赵北鸣找了个夜宵店喝啤酒,喝着喝着,何笑就纳闷地问道。
赵北鸣灌下一杯啤酒,高高兴兴地说道:“第一,是庆功,今天大事已了,给自己一个奖励。第二,是还愿,我妈就喜欢黄金,看起来喜庆!第三,给我妈买点金饰,是我外公和我,多年来的心愿。”
“不会吧?”何笑皱了皱眉,问道,“这又值不了多少钱,谈得上多年的心愿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赵北鸣笑道,“我爸爸是个老警察,但为人过于正派,从不捞油水,工资又低,所以一直挤不出余钱买奢侈品。我妈总是唠叨别人的老婆穿金戴银,她则是素面朝天了一辈子,我爸却根本不理她。有两次,我妈的话被我外公听到了,他心疼女儿,就记在了心上,于是干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一件事。”
“什么事?”何笑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那是五年前吧,当时我正在读警校。有一天,我外公路过一个工地时,现几个民工在大呼小叫地挖一个东西,就好奇地凑过去看,看了一会,那几个人就从泥土里挖出一个小坛子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块金砖!我外公当时眼睛就直了,赶紧抢过锄头也去挖,结果什么都没挖着。后来那几个民工商量着说要把这金砖卖掉,卖两万块钱,我外公估计着这金砖远不止这么点钱,就和他们讨价还价,要用八千块钱买下来,后来谈好价,是一万二。”
“糟了,那肯定是假的,真的金砖至少开价几十万,你外公上当了!”何笑叹道,“人老了,就是容易上当受骗。”
“你接着听吧。”赵北鸣苦笑道,“你说我外公没一点头脑吧,但也不完全是,他也怕上当,谈好价钱后,就要拿到金店先验货,再付钱。那几个民工先是不肯,说被人知道了,国家就要没收的。后来说来说去,一个民工就用锄头从金砖上敲下一小块来,然后用衣服包着那金砖,和我外公一起去验那一小块金子。结果金店一验,说是99%的纯金,这下把我外公乐坏了,赶紧从卡上把一万多块退休金都取了出来,交给了那几个民工。”
“是纯金?”何笑有些意外地说道,“难道……是金店和民工合伙骗你外公?”
“那倒不是,除非那金店不想做生意了。”赵北鸣摇了摇头,说道,“我外公抱着金砖,兴冲冲地回到家,把金砖往桌上一放,说要给我妈打全套的饰,还要给未来的外孙媳妇也打一套,把我妈乐得跟什么似的。结果后来再去金店一验,才现除了那一小块金子外,其他的都是黄铜!那几个诈骗犯是用万能胶粘了一小块真金上去,然后用锄头敲下来的。”
“咱们华夏人啊,聪明都用到歪门邪道上去了。”何笑听后叹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外公哭了几天,饭也吃不下。我爸知道以后,就赶了回来,在朋友那里借了些钱给他,哄他说抓到了诈骗犯,把钱追回来了,这才好了。”赵北鸣有些苦涩地说道,“我妈节省了一辈子,这笔钱让她心痛得割肉似的。从此以后,她就一直惦记着那一万二,再也不提那个‘金’字,但我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想着的。以往我没钱给她买,这一回了点小财,也算得偿所愿了吧,呵呵。喂,你怎么了?”
何笑默不作声地灌着啤酒,眼圈忽然有些红,半晌才忽然说道:“我真羡慕你。”
赵北鸣揣摩了一下,就明白何笑为什么难过了。是的,自己是穷,一直买不起金项链,但自己有一个幸福的家。而何笑虽然有点钱,但子欲养而亲不在……
想到这里,赵北鸣赶紧抛开同情心,插科打诨地说道:“老何,你总是说自己有钱,有房有车,还有间小餐馆。我原先以为你是谦虚,那间餐馆肯定不小,应该很气派,没想到真是小得可怜。我以往总以为老李的开心餐馆是世界上最小的,没想到这个吉尼斯记录被你给无耻地破了。”
“靠,放你的狗屁!”何笑被赵北鸣给逗乐了,说道,“我那餐馆的卫生间,绝不比你家的客厅小……”
正说到这里,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忽然闯进饭店,赵北鸣和何笑都是心中一惊。
难道杀严付军他们的事,这么快就暴露了?赵北鸣不动声色地移了移凳子,把放有手枪的旅行袋,挪到了自己的腿边。
那几个警察却根本没看赵北鸣他们,直接冲向大厅的一个角落。一个圆脸青年和一个老头见了警察,就慌慌张张地站起来逃跑,却被警察们象抓小鸡般地摁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抓我?我又没有做坏事!”老头老泪纵横地在地上哭叫道。
“放开他,不关他的事,都是我干的!”圆脸青年气愤地叫道。
“没干坏事?”一个瘦高个的警察冷笑道,“你们把何镇长的车都给烧了,还说没干坏事?跟我回刑警队去好好交代,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是,我承认,车是我烧的,该坐几年牢,我都认了!”圆脸青年一边挣扎着,一边愤怒地说道,“但我是被姓何的逼的,他弄死我堂姐,为什么就什么事都没有?我憋不下这口气,才烧了他的车,这和我大伯没半点关系。他这么老了,你们不能对他动手!”
“叫你胡说!”瘦高个警察把圆脸青年的手臂反铐起来,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骂道,“你再胡说八道,就要加条诽谤罪的罪名了。你和你大伯不许串供,你也别想大包大揽,把罪都扛到自己一个人身上,这叫包庇!你明白吗?”
正是夏夜,夜宵店有不少居民在吃夜宵,见了这情形,都纷纷围了上来看热闹。
警察们见状,便赶紧把老头和青年往警车上推,老头半个身子被推进了警车,忽然强行挣扎着,把头又探了出来,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天理何在啊!”
这声嚎叫,盖过了凄厉的警笛声,让整条街忽然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居民的议论声就象被打翻了的马蜂窝,“嗡嗡”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