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绿!”汪小小无力地叫唤,她真的不想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舅妈!”雪儿望着幺绿决绝的背影,好伤心。舅妈变了,变到她都不认识了。
汪小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雪儿,把解药拿出来。”
雪儿乖乖地从锦囊里掏出解药,递给吴山。吴山惶恐地接过解药塞到嘴巴里。
汪小小看着吴山狼狈的样子,有感而发。“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你错在没有担当。犯了错误就应该及时纠正,而不是畏罪逃逸。”
吴山稍稍镇定了心神,“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来自木栖国,将来我们要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赎罪,你愿意吗?”汪小小很想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不想他因为这件事内疚一辈子。
吴山看着汪小小母子三人,眼里充满了恐惧。
“放心吧,我们不会要了你的命。”读出了吴山的心思,汪小小好心安慰。“要是想要你死,我又何必为你挨了这一掌呢?”
“谢女侠不杀之恩,今后吴山为木栖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吴山跪在地上,给汪小小母子磕了几个响头。
汪小小满意地点点头,在儿女的搀扶下走出了吴山的家。
回到客栈,不见幺绿的影子。汪小小有些担忧。她记得幺绿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事情还没完”,她担心幺绿会做什么傻事。
幺绿那一掌,是真的想要了吴山的命。汪小小为他挨了,自然伤得不轻。
汪小小开了一张药方,叫客栈的小儿帮忙去抓药。她知道自己伤得很重,一时半会儿回不了木栖国了,只能在客栈一边养伤,一边等幺绿回来。
北国的药材,质地都没有木栖国的来得精良,也因此,汪小小的伤好得很慢。服过汤药之后,汪小小开始昏昏欲睡。
雪儿姐弟看着汪小小的样子,小脸上已然没有了天真烂漫的神采。
“姐姐,不如我们去把舅妈找回来吧。舅妈不回来,妈咪就一直担心,伤也好得慢,也回不了木栖国了。”极少发表意见的靖儿提议。
“恩,我们走。”雪儿拉着弟弟就往外跑。
姐弟俩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搜寻着熟悉的身影。他们走到腿脚酸痛,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卫城复杂的街道里迷失了方向。
“靖儿,你可知道我们现在身在何处?”雪儿又些着慌地问身边的弟弟。
靖儿左看右看,最后摇了摇头。
“快点找人问问吧,中午的时候要是我们不回去吃饭,妈咪会担心的。”雪儿东看西看,寻找着询问的目标。这时,看见一个优雅的妇人推着一张有轮子的椅子走过了。妇人看起来很亲切的样子。雪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走到妇人身边,“夫人,请问‘聚福’客栈怎么走?”
小怡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这个灵动的小女孩,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小妹妹,你住在‘聚福’客栈吗?你是外地来的吧?”
雪儿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是从南国来的,和娘亲住在聚福客栈。”
“南国”二字引起了轮椅上的陶冶的侧目,他锐利的眼光盯着雪儿,直觉这个小女孩不简单。
靖儿远远地看见了轮椅上的男人用不善的目光盯着姐姐,立即跑到雪儿身边。
“这是……”靖儿的出现令陶冶夫妇同时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雪儿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看见靖儿会出现那样一副表情,她大方地拉过弟弟的手。“这是我弟弟,我们趁娘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玩,现在迷路了。”
“你弟弟?几岁了?”小怡稍稍从恍惚中回神。
“我八岁了。”雪儿甜腻腻地答道。
“是两姐弟,而且年龄也不对。”小怡近乎自然自语。
陶冶拉着妻子因激动而颤抖的小手,“别想太多,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儿。”
“可是他长得跟哥哥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样。”小怡心里有了主意,她弯腰向雪儿姐弟。“阿姨送你们回去好不好?阿姨想认识你们的娘亲。”
雪儿原本兴奋的小脸上失去了光彩,“娘亲不舒服,不喜欢人打扰。”私自跑出来已经要惹妈咪生气了,要是还把陌生人带回去……虽然她觉得阿姨不是坏人。
靖儿暗暗拉了拉雪儿的衣服,示意她要赶紧回去了。
小怡见两个孩子为难的样子,心软了。“那让阿姨送你们到门口吧,你们可别又走丢了。”小怡把视线转到陶冶身上,征询他的意见。
陶冶宽容地点点头。
雪儿咬着下唇,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小怡推着轮椅走在前面,雪儿拉着靖儿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大家都不说话。
两个孩子突然变得这么拘谨,小怡知道他们是对自己产生了防备心。孩子有这种心理,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觉得孩子们一定有个好娘亲。
汪小小喝了药昏昏沉沉地躺了一阵,一觉醒来,发现一对儿女不知去向。她知道女儿的心性,估计她又带着弟弟躲在客栈的某个地方玩得正开心呢,等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
然而,等到了中午,还不见两个孩子出现,她心里就有些着急了。两个孩子虽然爱玩,却也很懂事,很孝顺,不会扔下她这个受伤的母亲不理的,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
汪小小顾不得身体的不适,硬撑着下床,胡乱穿了鞋子就往外走。她走到楼梯口,店小二正端着茶水往上走。“小二哥,有没有看见我的儿子和女儿?”
小二哥见是住二楼那个生病的可怜寡妇,就动了恻隐心。“哟,这客栈人来人往的,我都忙昏了头了,还真没看见。您身体不好,还是回房里歇着吧。我这就着人帮您找找。您别担心,小孩子家家的能走多远,指不定就在客栈了的什么地方玩呢。”
汪小小虚弱地扶着楼梯上的栏杆,感激地冲小二笑了一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吃中午饭的时间到了,我担心他们饿坏了。麻烦你叫人帮我留意一下。”
小二虽然看不见汪小小面纱下的脸,但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着着实实地诉说着感激之情。小二心里也激动起来了,“我这就去找了。我已经照您先前写的菜单叫厨房备了饭菜,等做好了,我跟您端到房里来。您放心回房歇着吧,不会有事的。”住客栈的什么人都有,娘亲找孩子都是常有的事。小孩子贪玩,一玩起来就忘了时间,母亲多半昏了头的找,到最后孩子反而安然无恙的自己出现了。这种事,他本来见怪不怪了,可是这三母子漂泊异乡无依无靠,怪可怜的,因此对她们的事,他总会特别用心。
汪小小点点头。待小二走后,她还是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楼了。小二哥是一番好意,她不能辜负了,但是她也是个母亲,哪有做母亲的找不到自己的孩子还能心安理得地等饭吃的?
她走到大厅,逢人便问:“有没有看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和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大厅里都是刚进来饭的客人,哪儿有人见过姐弟俩的影子?汪小小问了半天毫无结果,反而越问越心焦。
这时候,小二哥也到店里四处打听过了,没有人见过那两个孩子。
汪小小急坏了,匆匆忙忙往外跑。“雪儿!靖儿……”汪小小在大街上焦急地寻找,边走边喊。抓住路边的行人便问:“有没有看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和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一阵巨大的恐惧袭击着她的心灵。从小到大,她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拥有的东西也都会很快失去。难道这就是她是宿命吗?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她不能失去雪儿和靖儿,他们是在这整个人世间她所拥有的唯一的珍宝。
巨大的情感冲击,使汪小小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她简直像只无头的苍蝇在街上乱串。“雪儿,靖儿……”
“妈咪!”雪儿与靖儿,远远地看见了人流中手足无措的母亲,两人手拉着手飞快地跑了过去。
小家伙一头撞进汪小小怀里。
“雪儿,靖儿,你们……”汪小小紧紧地搂着突然出现的儿女,原本准备责怪的话语竟说不出口。“呜呜……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害妈咪担心死了。”紧张害怕的情绪突然松懈,汪小小抑制不住哭了出来。她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又爱又恨。一手拽着雪儿的胳膊,另一只手狠狠地往雪儿的屁股上打去。“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呀,啊?我叫你带着弟弟到处乱跑……”
“呜呜……雪儿知错了,雪儿不敢了。”雪儿知道妈咪是真的生气了,自己也哭了起来。
“呜呜……妈咪别打姐姐了,是我叫姐姐一起出去的找舅妈的。”靖儿看着姐姐挨打,心里很难受。
陶冶冷静地走在轮椅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汪小小母子三人。
小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明白做母亲的心情,也可怜孩子。“雪儿她娘,有话好好说。”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飘到汪小小耳里,令她有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她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呆愣地站起了。
汪小小将视线转到声源的方向,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你……”身子的不适加上接二连三的刺激,汪小小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妈咪……”雪儿与靖儿心急地去搀扶晕倒的妈咪。
“姑娘,你没事吧?”
汪小小迷迷糊糊地听见叫唤声,朦朦胧胧的视线里浮现着小怡的担忧的面容,不知是幻是真。
“妈咪,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汪小小醒来,一睁开眼睛,便看见雪儿与靖儿两张担忧的小脸,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妈咪没事,吓到你们了吧?”
雪儿与靖儿一致地点点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汪小小看着这对懂事的儿女,有种莫名地心酸。为了不让孩子们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她假装把视线转到别出。这一望,可把她吓了一跳。“这不是聚福客栈。我们这是到了哪里?”宽敞明亮的屋子,高贵却不夸饰的陈设,完全不是先前客栈的样子。
“这是小怡阿姨家的房子。妈咪在大街上昏倒了,于是小怡阿姨就把妈咪带回来照顾了。妈咪,小怡阿姨是好人。”雪儿对小怡很有好感,忍不住在妈咪面前说好话。
真的是小怡,原来一切都不是梦。汪小小心中无限感慨,想不到她们还能再次见面,更想不到第一次重逢有是小怡对她出手相救。小怡是好人,她当然知道,她比谁都更清楚。要是小怡知道她就是薛红颜,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呀?
不,小怡是绝对不可能认出她来的,她现在已经不是薛红颜的模样了。汪小小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脸上的面纱还在。
雪儿看见妈咪的动作,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容貌被人发现,急忙解释:“妈咪,我跟小怡姑姑说了,妈咪不愿本人看见自己的容貌,所以小怡姑姑没让人拿掉妈咪脸上的面纱。”
“好孩子!”
“妈咪,小怡阿姨一直很担心你呢。知道你醒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我马上去告诉她。”在汪小小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雪儿已经乐颠颠地跑出去了。
汪小小此时心里很矛盾,这么多年不见,她真的很高兴再次见到小怡,她很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然而,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依现在的情况,她还不能告诉小怡她就是薛红颜。但是积聚了这么多年的情谊,她怕当着小怡的面她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妈咪,小怡阿姨不是坏人。”靖儿看出了妈咪心里还有着芥蒂。
两个孩子才与小怡相处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对她如此的信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或许,一切都是缘分,一切都是注定。汪小小看着儿子,“靖儿是不是很喜欢小怡阿姨呀?妈咪知道小怡阿姨是好人,但是世界是很复杂的,不是简简单单的好、坏可以分得清的。你要记住妈咪的话,很多时候,人不人随心所欲,要时刻记得自己肩上的责任。”
靖儿认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