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呢？”惜然淡淡地问道，“李相的管家来这里所为何事？”
自从水夫人孩子事件后，李如眉就再没有踏进晨王府，听说是被李相禁足了。
翠萍神秘地道：“听说皇后再给瑾王爷选妃。”
惜然下得床来，睨一眼翠萍：“选妃又怎样？”
“王妃，你想想呀，京城里能配得上瑾王爷的，最佳人选是不是李小姐？”翠萍撇嘴，觉得惜然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惜然一怔，想来有些道理，皇后是何等精明的人，若是瑾王爷娶了李如眉，那形势是一片大好。
再也没人可以和瑾王爷相抗衡了？
“这个时候李相管家来找王爷？”惜然喃喃地道，想起离若晨下朝后的神情，觉得有些文章在里面。
“李小姐一直喜欢我们家王爷呀。”翠萍说完，捂嘴，尴尬笑道，“王妃，我瞎说的。”
又急忙道：“王妃，可是王爷从来不正眼看李小姐，眼里只有王妃。”
惜然睨她一眼，笑骂道：“嘴是越来越甜，不愧是你家王爷忠心的小丫环。改天我去帮你求赏去。”
翠萍微笑着：“那感情好，不知王爷赏奴婢什么？”
惜然戳了下她眉头：“果真是王爷派来的眼线。”
翠萍苦着脸，眼里带着笑：“王妃，冤枉，奴婢虽是王爷挑来的，可这些年都向着您。”
“贫嘴，和你家王爷一个德性。”惜然勾唇浅笑。
旋即坐到桌旁沉思，看来早上找自己的人是瑾王府的人，或是和瑾王府关系亲厚的人。
她还真的被扰乱了心神：若是离若晨娶了李如眉，无疑可以和离若瑾有得一拼。
她思来想去，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而面具男要的就是晨王府的乱和犹豫，给自己这边争取时间，只要求得圣旨下来，那一切都成了定局。
惜然在兰亭苑一天都心神不宁，一边是恨离若晨设下陷阱，一边又是不太相信，觉得可能是人家布的局，在矛盾纠结中度过。
更重要的是，离若晨若不娶李如眉，对晨王府极不利；若是娶了，那自己又怎么办？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王爷在哪里用膳？”惜然问翠萍，也到用晚膳时间了。
“王爷在书房呢，奴婢去请他。”翠萍欢快地笑道。
“不用了，我去晨曦苑，你把晚膳送到那里去。”惜然咬牙站了起来。
两人各怀心思，都有些食不知味，草草用完晚膳，惜然示意翠萍撤了，摒退所有丫环。
离若晨起身，靠在矮榻上，不知在想什么。
惜然忍不住地问道：“王爷李相管家来王府为何事？”
离若晨招手，让她坐到他身边，淡淡地道：“二哥要选妃，以皇后的眼光，自然只有李如眉。”
“而李如眉喜欢的是你。”惜然唇间扯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可是，我有你就够了。”离若晨捧起她小脸，眼眸幽黑如深潭，仿若要把她的灵魂吸进去一样，她可知他的心。
惜然怔忡地望着眼前的俊脸，说心底不悸动，那是假。离若瑾也长得俊美，更像离玄冽，眼神气势凌厉，而离若晨则像玉贵妃，温润若玉，像罂粟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盯着他，没来由地想起民间相传的那个神一样的祚王爷，相传那祚王爷丰神若玉，姿态翩翩，让人如沐春风，说他身边有很多绝色女子，甘愿为他死，那样一个王爷却战功赫赫，这样神乎其神的王爷，只可惜最后却不得善终。
她很小就听闻了这些传说，有一次还傻傻地跑去和娘亲说：“娘亲，我要嫁给祚王爷。”
当时娘亲使命捂着年纪小小的她的嘴，让这话再不能说。她记得当时娘亲脸都煞白了。
她对祚王爷充满好奇，还问过娘亲：“娘，祚王爷真有那么厉害和好看吗？有爹厉害和好看吗？”
“娘，你也是绝色美人，为何不在祚王爷身边？而嫁给了我爹？”
每当这时候，娘亲脸就煞白，再然后又柔和下来，摸摸她头，再次警告她不许再问，不许再提祚王爷的任何事情。
“王爷，你为了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吗？”惜然心思复杂，等着他回答，不管哪种回答，她心里其实都不见得高兴。
离若晨轻笑出声：“惜儿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若我说让你为我杀人，你可会？”惜然见他不正面回道，又咬唇问道。
“惜儿这是要杀谁？”离若晨皱眉，她的问题奇奇怪怪的，下午还哭倒在街上，不知又怎么了。
“你回答我。”惜然野蛮地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也不能随便杀人。”离若晨淡淡地道。
惜然眼里有些失落，又有些释然……
“王爷，你若不娶李如眉，她只会嫁给离若瑾，未来高位上的那个人。”惜然凝着他，提醒道。
“李相想必今天也向你表示了这个意思。”惜然道，心里堵得慌，可是在皇家，早就知道要面对这些。
“总还有别的办法。”离若晨道。
两人正为李如眉的事情发愁，那边宫里派人来请惜然入宫。
离若晨执意要跟着进宫。
玉贵妃见两个相偕而来的人，叹口气：“晨儿，你等在外面，我有话和惜然说。”
离若晨握着惜然的说道：“母妃，有什么事情非要背着我的？”
惜然侧首，软语道：“王爷，你先在外面等我吧，别让我为难。”
离若晨不情愿地走了出去，站在外厅里。
“惜然，想必你也知道母妃今天请你来是为何事吧？”玉贵妃目光盯着她脸上的轻纱，听闻她是受伤，伤了脸，可是那双眼眸还是灵动迷人，象极了年轻时的楚夫人。
年轻的楚夫人羡煞了天下人，随侍在那个丰神若玉的男子身旁，最后却选择远离皇家和楚凌过民间的生活。
她睑目，压下心底的思绪，呷了一口茶，不愿意再回想往事。
“惜儿不知。”惜然轻轻地回道。
“你嫁入皇家日子也不短了，现在皇后要为老二选妃，最佳人选是李相女儿。”玉贵妃道，“你应该知道一旦李如眉成了瑾王妃，你就可唤她一声二嫂。”
她顿了一下又道：“更重要的是，皇上为了社稷稳定，会毫不犹豫地立老二为太子。”
惜然低头听着，袖子里的手紧握在一起。
“一旦老二登上高位，李如眉就是皇后，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晨王妃，她会放过你吗？”玉贵妃冷声道，“女子嫉恨心一旦生起来，有多可怕，我想不用我告诉你。”
惜然颤了下身子，李如眉进晨王府，自己也不会好过呀。
玉贵妃睨她一眼，转而柔声道：“若她嫁进晨王府，我保你平妻之位，而且你先进府，让她唤你一声姐姐，凡事敬你三分。”
惜然心底苦笑，好像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也许等瑾王爷登上高位时，自己早毒发身亡了，哪容得到李如眉来下手。只是她也怕死，舍不得他，想着他一人游离在兰亭苑，她就舍不得死。
玉贵妃放软了声音，道：“再说了，王爷对你的心意你懂，早些生个皇子，以后有你享不尽的尊荣。”
惜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谁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乐呵呵地去成全……
她的心其实很小，小到他对别的女子稍好些，她都会混身竖起尖锐的刺来，现如今脸毁了，她更在意。
也许是因为她自小的环境，不比皇家子女自小被教育须接受三妻四妾。
“母妃，娶不娶李如眉，那是王爷和母妃做主，惜然断不敢有异议。”惜然低声道，掌心已掐出血来。
玉贵妃微怒：“晨儿若是肯听我的，早把李如眉娶进了府，还容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母妃的意思，惜然明白了，我会劝王爷的。”惜然道。
“要快，否则皇后求得圣旨，一切都改变不了了，这样右相是老二的舅舅，左相是岳父，加上皇后，老二自己还有兵权，还有谁能撼动老二太子位半分？”玉贵妃沉声道，“这也关乎晨王府的兴衰。母妃亲历了夺帝的惨烈，为晨儿多活了二十几年，其中的艰辛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惜然怔了怔，望着至尊至贵的她，岁月特别优待她，一举手一投足那种美让人移不开视线，可她为何如此说？
惜然想到玉贵妃和娘亲差不多年纪，娘亲也绝美，可是爹爹的案子让她老了许多。
她能体会做娘亲的心思，她又何尝不希望晨王府兴旺呢。
“惜然明白了。”惜然福了福，退了出去，缓缓走到离若晨身边。
离若晨转身，揽住她，她身子轻颤：“母妃逼你了？”
惜然摇头：“回去再说。”
离若晨在马车上扯掉她面纱，他很不习惯看不到她的脸色表情，那样让他很慌。
“母妃逼你了？”离若晨搂着轻轻颤抖的她。
“没有。让我休息一会。回府再说。”惜然虚脱地央求，她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以后又多一个人来分享这个怀抱，她竟然生出些不舍来。
离若晨阴沉着脸，母妃肯定给她施加压力了，母妃亲历了二十年前的夺帝之争，心中难免害怕。
他抱紧她，骄傲如她，怎会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何况她的心本就不全在这里……
他当然知道娶李如眉好处很大，得到了李相的支持，在朝中就可以和离若瑾相抗衡。可是若因此惜儿离开自己，要那高位又有什么用？
可是若没那高位，能否全身而退呢？能否保住她的命？像她这样的女子，又何止是离若宏想要得到呢？
他轻抚她脸上的疤痕，虽是难看，可是魅力却不减……
他眉间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从下朝被母妃叫到景阳宫一顿数落，再到李相管家的造访，他就一直纠结不堪。
他也想过一种可能，把李如眉娶进门，不闻不碰，可是终究不是最好的选择。
一路上马车里寂静，他纠结不堪，她心神俱乱，只是拥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