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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义同生死

石阵外群雄见儒园倾力而攻,就不出手,只在柱底下吶喊壮声势,一来,怕损及儒园颜面,二来,那石柱顶只能站得四、五人,若彼此武功不对头,反而互相掣肘,突然见到田尚信、田尚义先后落下地来,才惊觉事情不妙,正打算援救,石阵内却忽然爆发出隆隆轰响,还夹杂着群雄惨嚎的声音,刚才闯入石阵的人都拼命逃出来,个个脸色惊惶、伤痕累累,雷海甚且抱着奄奄一息的田文辞,众人万分震惊,忙上前救治。

路潇遥担心风小刀残杀同道的事终于发生,分心之下即中了一掌,路无常见情况紧急,再不留手,立刻以捆仙索啪啦啦将她捆起,路潇遥脱不了束缚,只气得玉脸煞白,拼命挣扎叫道:「爹爹!你快放了我!」路无常索性点昏了她。

石柱顶上只剩田封厉夫妇苦苦撑持,不一会儿就连陷危局。姬伤英得田尚信舍命相救,才能死里逃生,他心中实是害怕龙朋:「这妖鬼恨我杀他蛇子蛇孙,绝不会放过我夫妻俩,但老太婆最好强、爱面子,并不肯向人求救,唉!看来我只得拼上老命狠斗一场,让老太婆多几分逃生希望。」就挡在田封厉前头,说道:「你要报仇,尽管冲着老夫来!」

龙朋冷冷瞪他一眼,道:「我偏先杀老太婆,让你尝尝失去挚亲之痛!」

夫妻同心,田封厉也是一般念头,想龙朋存心报仇,必会对姬伤英赶尽杀绝,需设法让夫君逃脱,就大声道:「老怪,你武功远不如我,难怪人家瞧不上,让我先打他个落花流水,你滚一旁去,没得碍手碍脚!」

姬伤英平时对田封厉多所容忍,此刻心中着急,破口骂道:「妳这死老太婆,什么都要争胜,连这风头也要抢嚒?我是妳丈夫,丈夫丈夫,一丈之内『夫』可比『天』还高半个头,咱们现困在这半丈不到的石柱顶,妳还不知三从四德、乖乖听话!」

龙朋冷笑道:「你俩人不必装模作样,要抢着送死,我便行行好,让你们作一对同命鸳鸯又何妨?」

夫妻对望一眼,田封厉想数十载孤身寒衾,好容易有人相伴取暖,却要毕命于此,心中忽生了柔情,怅然道:「老婆子到头来能遇了你,总算没有遗憾,咱们要能活着回去,以后我什么都听你。」

姬伤英道:「妳是样样都好,就是脾气燥了点、固执了点、是非不分了点……」

田封厉一听火气又来,大骂道:「你说我样样都好,怎么我听起来倒象样样都不好?我几时有这么多坏处?臭老怪,你不想活了嚒?」

姬伤英叹道:「这妖蛇立意要取我性命,难道我还活得了?」

田封厉心中一酸,支唔道:「我……我不是这意思,你知道我就是臭脾气……老顽固……我……我……」

姬伤英握了她的手,道:「可我就爱妳这股火辣劲,要改得温温顺顺像只小猫,又有什么意思?天上地下、是生是死,咱俩都快活过了,这妖蛇冷血无情,又哪里懂得?」

田封厉点点头,眼眶微湿,也紧紧握了握他的手,二老心意相通,更是合作无间,田封厉挥舞长弓,专打黑虎蛇鞭,姬伤英不断放出焚身火虫飞绕四周,黑虎蛇遇到天敌环伺,害怕之下不再灵动,龙朋一面耍鞭应敌,一面拼命以掌气驱毙焚身火虫。

双方对战二、三十招仍成平手,夫妻俩正欣喜策略得宜,却不知龙朋诡计百出,又放出一条丝线小蛇,顺着黑虎蛇腹在对招时悄悄游向苍海云弓,又攀上田封厉手臂,待田封厉发现、吓得发掌击落,已被蛇咬,姬伤英着急爱妻,一时分心,更是失招,龙朋趁机双手各捻一条银线小蛇,分进合击,使一招「双龙抢珠」,对准姬伤英脑袋左右一夹,将双蛇送入他两耳内,这一招狠毒无比,不但掌气可将姬伤英的头骨轰碎,就算他侥幸不死,脑袋瓜内的焚身火虫争食两条银蛇,也会自相残杀殆尽,等于是废去他的独门绝技。

姬伤英内力上提天庭,拼命抵挡住龙朋掌劲,虽保住脑袋瓜,但觉得天旋地转,耳中嗡嗡大响,失声叫道:「我命休矣!老太婆,妳要守寡了!」他凌乱踩了两步,身子向后就倒,龙朋恼恨他杀蛇无数,正要再补去一脚,蓦地里唰唰声响,一把气箭迎面洒来。

龙朋急忙拗身闪避,那气箭从他面门刷过,冷辣辣地好不疼痛。田封厉叫道:「老怪,不准死!你敢丢下老娘,我教你好看!」她见姬伤英竟不再斗嘴,惊惶叫道:「你……你真死了?你竟敢留下老婆子?我……我杀了蛇妖替你报仇!」她急怒之下用苍海云弓射出一篷又一篷气箭,龙朋鞭法奇幻,甩成一圈又一圈,将气箭全扫开去,这气箭全凭田封厉内力所发,她功力再深厚,连射几轮也有气竭之时,却不肯罢休,终呕出一大口血来,龙朋觑准时机,软鞭一抖,鞭梢已勾住她弓弦,使劲往外拉扯,田封厉见弓弦被对方制住,再忍不住老泪飙洒,哭骂道:「老怪死了,老婆子也不活了,就与你这妖魔同归于尽!」猛提内力往后一扯,要再发箭,但那弓弦被龙朋拉住,纹丝不动,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田封厉其实已中了蛇毒,才撑持一会儿就软软倒下,石柱下群雄看情势不对,分从东、西、南、北四方扑上抢救,一时铁镧、点穴撅、拐子、蛾眉刺、板斧齐齐攻到,龙朋软鞭回兜过来,疾风暴雨地向四周扫了一圈,将众人打落,转眼却有另一批人攻上,龙朋一边抵挡,一边吹起短笛号召群蛇出来咬啮柱下众人。

「大家快住手!」远方传来一缕清音,群侠心中一凛:「竟来个绝顶高手,不知是何方神圣?」

这时中州四名高手正以鬼手七连环、叶羽飞剑、梅花飘云椎、龙虎双棍联袂攻杀龙朋,忽然间,天空灰影一闪,扑向石柱,待四人看清来者是神僧圆缺时,已来不及收招。

孤焰身影飘然间,左手连出三掌,飞花穿蝶地退鬼环、弹飞剑、夺利椎,右手同时抓住龙朋的蛇鞭,但那一双铁棍已狠狠打向他后背,若是闪避,千斤重棍就会击中龙朋脸面,他连忙巧使一招「沾衣跌」,那后方挥铁棍之人一沾上他衣角,立刻不由自主地滑跌到前方。

孤焰忽然认出这人是在无间岛上残杀灵族百姓的「南山龙霸」段仞,那段血腥惨痛的记忆猛地冲涌上心头,他可以释怀两军交战的尸横遍野,却无法忍受他们对老弱妇孺的屠杀,剎那间,他指上加劲往前探去!

段仞看他目光含煞、五指凌厉抓来,想自己立刻要被开膛破胸,惊错得目瞪口呆,连求饶都忘了,嗤的一响,胸口衣衫已被指气震破!

电光石火间,孤焰心里转过七、八个念头:「这人就在我面前,就算小指一弹也能取他性命……不!我答应了神僧不能犯杀戒,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就让龙朋杀他……可是有无杀心,我骗得了别人又怎能骗得过自己?我要人放下仇恨,自己却做不到?」

其他三人眼睁睁地看着孤焰指尖距段仞胸膛不到半尺,就算要抢救也来不及,心下都是大骇,忽见他五指突地一缩,以手背反弹段仞胸膛,将人扫下石柱,那三人不知圆缺意欲何为,又失了兵刃,一时呆呆站立。

孤焰双手奉还兵刃合十道:「梅花先生、鬼环谷主、叶羽庄主,小僧无礼,请三位大德先下去吧。」三人瞧着萎顿在地的田封厉夫妇,想自己也无力相救,只得讪讪而下。

石柱下群雄以为圆缺前来相助,都高兴得大声欢呼:「神僧一来,咱们哪里还怕妖蛇作怪?」「这妖魔纵蛇咬人,咱们要一人捅他一刀,才能消心头之恨!」

孤焰假意制住龙朋,又将田封厉和姬伤英放在脚边,向众人合十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小僧想讨个人情,倘若龙施主肯救治中毒的朋友,还请各位先行退去,余下事就交由小僧处理。」

群雄听孤焰之意竟是要保风小刀和龙朋,众声哗然,但想到蛇毒有解,心中又是挣扎。孤焰又诚恳道:「今日魇祸已蔓延成灾,相信诸位也有许多亲友、弟子的心识受魇主操纵,沦入妖道、四处为恶,难道大家都不思营救,只一刀将他们杀个干净?倘若小僧能从魇魅手中救回他们,令他们清醒,还请各位将风岛主得罪处一笔揭过,不再追究,将来我定会慢慢治好了他。」

龙朋也朗声道:「只要各位不再为难,龙某愿遵小师父所言,化干戈为玉帛。」语毕立刻就当着天下人面前先点了田封厉穴道,教她不能妄动,然后喂她服下解药。

田封厉身子虽不能动,但神智清楚,见姬伤英软软躺在身边,已是万般伤心,又想自己最是正义,竟沦落成妖魔谈判的筹码,直是羞愤欲死,口舌稍能转动,就破口大骂:「天杀的蛇妖!老婆子早就活够了,你快快一刀杀了我,否则我定教你不死也脱层皮!」

龙朋笑道:「蛇本来就要脱皮,还不只脱一层,这倒不劳妳费心!」

田封厉又骂孤焰道:「笨和尚!蛇性最冷血、最忘恩负义,你和他谈什么道义?你武功这么高,还不快快宰了他!你拿住老婆子做什么?」

孤焰道:「原来田太君也是蛇族,潜伏在中州兴风作浪!小僧先拿下妳果然不错!」

田封厉愕然道:「你……你说什么?笨和尚,你脑袋坏了嚒?你胡放什么狗屁!」

孤焰道:「据小僧所知,风施主三番两次救过你们不少人,你们今日咄咄而来,不是冷血得忘恩负义是什么?田太君的所作所为完全合乎妳口中的蛇性,那还不是自吐身份?」

龙朋故意拱手作揖,搭腔道:「早知大伙儿是一家人,何必打得唏哩呼噜?龙某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既然是一家人,自然有解药!」群雄忽然听到有解药,不禁生了希望,但实在又恨这妖蛇入骨,表情尽十分扭曲。

田封厉怒极骂道:「臭和尚!贼和尚!你与妖蛇合流,将来定要下十八层地狱!你们不必管我,快快宰了这两个妖人,老婆子舍身取义,绝不落人后!」她唏哩呼噜又骂了一串。

孤焰不再理她,蹲身查看姬伤英的伤势,龙朋见孤焰要救姬伤英,心有不甘,沉声道:「少……小师父,这人残杀我族最凶,而且是蛇族最大的威胁!」

孤焰道:「你已废去他绝伎不是嚒?」又传音道:「我曾说你要追随我,就必需割舍魔界的一切,舍弃的不只有荣位、权势,最难放下的是仇恨,你做得到嚒?」他见龙朋脸色深沉,没有回答,知道这事极难,就连自己方才也险险再度堕入仇恨的漩涡里。

群雄都痛恨龙朋,并不想答应孤焰提议,忽然见到石柱上姬伤英苏醒过来与田封厉相拥而泣,大家忍不住都爆出欢呼。

当时田文辞率先冲入石阵,原想看看有无可能劝说风小刀,怎料他完全丧失理智,疯狂开杀,田文辞首当其冲,因此受伤最重,此刻见孤焰救回姑母姑丈,提尽一口气朗声道:「我儒园上下全承过风岛主大恩,哪里有脸面跟他寻仇?只要他不再为害苍生,一切但凭神僧吩咐。我儒园有些小儒生被魇妖迷惑、沦入妖道,就烦劳神僧相救,田某……这就偷个懒……省点心,先走一步了……」说罢即阖上双目、安然而逝。

群雄向来敬重田文辞,见他临终前抛砖引玉要儒园不可寻仇,心中既难过又佩服,人群中大步走出一瘦小汉子,身形虽不起眼,却甚有气势,正是龙蛇帮主麻九龙,趋前拱手道:「我龙蛇帮在无间岛上、黑骑祸乱时都曾蒙风岛主拯救,若非事关苍生福祉,说什么也不愿与他动手,但今日他伤我帮众一十七名,老混混忝为帮主,见弟子受欺,怎能不讨回?」他精光一湛,双臂高举,众人以为他要动手,却见他双臂猛然交错重击,竟是自断臂骨,龙蛇帮众赶紧相扶,惊叫道:「帮主!帮主!」

麻九龙痛得额上冒出冷汗,却咬牙大声道:「我这双手臂三个月内再不能使出龙蛇九转功,既无能为弟子报仇,也无法救出被魇魅擒伏的弟子,我帮共丢失三百七十八名弟子,就交给神僧了!」他这话是给孤焰三个月期限救回弟子,随即吩咐弟子扶伤者离去,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感佩无已,龙朋忽道:「麻混混且慢!」

麻九龙以为他要占便宜,冷声道:「我答应圆缺小师父,是因为感念风岛主昔日恩情,可不是怕了你这妖蛇!老混混的神龙节鞭专打地上小蛇,就算断了手臂,也还有一双大脚可以力拼!」

龙朋飞身下柱、越过蛇阵,直冲入龙蛇帮中,弟子们见帮主受伤,忙挺身保护,群雄佩服麻九龙侠烈刚硬,也纷纷拔刃相助。龙朋以「游蛇穿草」的轻功在人群中左穿右突、蜿蜒而行,一方面打落及身兵刃,一手连连拍打受伤的龙蛇帮弟子,弹指间,从龙蛇帮中巡了一圈退身回来。

有十数名高手拼命追杀在后,龙朋疾奔不停,反鞭一抽,扫向最近的四、五人胸膛,那些人功力不弱,倒翻出去,虽未中鞭,已追之不及,但另外十数人却趁隙逼了上来,孤焰洒去一把石子,那些追赶的敌人膝窝一软,全滚倒在地,趁这瞬间,龙朋已越过蛇阵、回到柱顶,但群雄恼他欺人太甚、激愤难当,喊道:「咱们这许多人,一人砍一条蛇也够了,难道还真怕了他?」再不顾蛇阵地冲杀过来。

龙朋想孤焰原本已快要说服众人离去,却因自己一时冲动,惹得敌人如浪涛涌来,心中万分懊悔,眼看蛇群死伤大片,再不能成为屏障,忙传音道:「少主见谅,都是属下鲁莽才坏了你的事,当真罪该万死,你快走!我来断后!」

孤焰摇头道:「你去救人怎是坏事?你和小刀都是我兄弟,我不肯放弃他,又怎会舍你而去?他们真要杀来,一起承担就是。」

龙朋听他口气平淡,彷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心想:「他问也不问就知道我是去救人,还和我同生共死,这样的少主怎会被赶了出来?难道魔界全瞎了眼?我非好好瞧瞧当今主君究竟是何许人物!」他未见灭魂,心中已然存了成见。

正当群雄如火如荼地奔近,麻九龙忽宏声叫道:「各位英雄快请住手!」众人闻声一时慢了脚步,麻九龙又续道:「这妖……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龙朋,只得道:「这龙先生方才是为我帮弟子解了蛇毒。」群雄不禁愕然,见不少人又中了蛇咬,忙退出蛇阵。

麻九龙带帮众离去,雷海抱着田文辞尸身从人群中大踏步而出,对孤焰朗声道:「田老师为顾全大局舍己忘仇,这样的胸襟雷某虽不如,但总不能再违背老友心愿,我长江帮投入魇魅界共一百三十五名弟子,有劳僧者了,告辞!」

孤焰合十道:「多谢雷爷成全。」龙朋道:「雷海,咱们恩怨暂放一边,龙某为小子们解毒。」雷海点头同意,待长江帮和儒园子弟都解毒后便带人离开。

青衣空舍观玅道长带了一干女弟子出来,她心思细腻,看出龙朋颇听从圆缺的话,就对孤焰说道:「贫道观玅,请神僧让这位龙先生救治我派弟子。」这番话是请托圆缺而非屈服于妖魔。

孤焰点了点头,龙朋即如一道黑影般,左弯右绕,眨眼即回,几个受伤的小女道肿胀的双腿立刻消了大半。

观玅因断了一臂,就单手执礼,对其他人和婉说道:「我青衣空舍也有四十六名弟子沦入魇魅,四处为非作歹,可是她们并非出自本意,我们为人师尊是一个也舍不得放弃,总日夜苦思怎样才能将她们救醒,诸位何不将心比心,再给风岛主一个机会,神僧大能有目共睹,他愿担下重担,各位还有什么不放心?贫道这就回去静候佳音,告辞了!」即领着女弟子离去。

群雄之中有的想求毒蛇解药,有的感念风小刀,有的请孤焰救回沦入魇魅的弟子,陆续走了一大半。这时有一位长眉倒垂、鹰钩大鼻,身穿赭黄大挂的老者坐在竹竿小轿上,翘着肿胀的双腿,被弟子们拱抬出来,老者大剌剌嚷道:「老夫忌邪盟盟主闻颂天,废话不多说,姓龙的,你快快解毒,老夫立马打道回府!」

龙朋已为许多人解毒,虽不知这忌邪盟主是什么来历,也不啰嗦,立刻掌心含解药往闻颂天小腿伤处按去,陡然间,竟有一股奇异气劲从闻颂天腿部生出,猛钻入他掌心:「不好!中了算计!」龙朋忙要缩手退离,岂料这一收劲,闻颂天内力更如洪水般猛冲过来,龙朋气息一窒,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喷出一口鲜血,旁边许多心怀不轨的高手抓紧机会,竟一起攻杀过来,危急中他身上窜出许多毒蛇,扑咬上闻颂天,其余人急忙收手退掠。

孤焰急飞而下,抢抱龙朋返回石柱顶,他这来去只光影一瞬,众人也来不及反应。

闻颂天中了多种蛇毒,顷刻间就毙命,忌邪盟弟子都气愤吵嚷:「盟主舍命为大家擒妖,这和尚却来打我们,这算什么道理?请各位大侠主持正义!」

孤焰见龙朋中计受伤,怒气陡生,一边为他运功疗伤,一边说道:「龙先生尽心为大家解毒,阁下却使诡计伤人,难道就有道理?」

忌邪盟弟子又叫道:「他先放蛇咬人,再来示恩,我们才不领他这个情!」

人群中忽传出一阵阵哀嚎,竟是太乙门主晏清秋忽然拔出金背大刀,唰唰唰地砍断门下弟子中毒的腿,喝道:「蝮蛇螫手、壮士解其腕,总胜过贻害全身!我太乙门宁可抛头颅、断手足,也绝不贪生怕死与妖魔为伍!」又高举大刀遥指龙朋,对地上打滚呻吟的弟子道:「你们记着,你们就是被眼前这妖孽所害,切莫忘记这断足之仇!」

另一名神色倔傲的少年拿着一双黄金尖刺挥来挥去,看似十分凌厉,但他手臂不断淌血,伤痕深可见骨,也气得大吼道:「我师兄弟被魇魅抓去,是他们自己不济,可不关我的事!但风小刀这一刀之仇,我巫留青一定要他赔命!谁要保他,就是与我整个翠羽圣境作对!」巫留青乃翠羽圣境少主,平素依恃少主身份和神蜂绝艺,对同门多是颐指气使。

这留下的二、三百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壮胆,又引起轩然大波,孤焰见他们都是存了私心,甚至不顾同门死活,不禁感慨:「二弟为我身中魔茧,我始终无能为他解除,才令他落到这等境地,实枉负他称我一声大哥!」

当初他承接五失托付,曾经发下誓愿要除灭魇主才可还俗,在这之前不得开杀,否则需终生为僧,苦守云深竹隐,他心中暗对五失道:「神僧在上,我若不是为了好兄弟,绝不敢违背戒命,但今日景况殊难逆料,我若误杀人命,日后必遵誓而行,望请神僧见谅在先。」

他对群雄朗声说道:「风岛主曾救小僧一命,我绝不容许旁人动他毫发,纵与万军为敌,甚至违反清规戒律,小僧也在所不惜!倒是我想请问诸位,你们谁没受过他恩情的就请先站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何意,孤焰缓缓道:「上苍有好生之德,你们未受过风施主恩情,只是一时胡涂,罪不及死,小僧下手会容情些,」他精光一湛,冷声道:「但对付那些忘恩负义的凶徒,小僧必会祭出修罗手段!」语毕一脱灰裟外袍,表示自己不再受清规束缚!

群雄纷纷叫嚷:「你是个僧人,竟说出这样的话!」「你与妖魔连手,到底是佛僧还是妖僧?正道还是邪道?」

龙朋看到少主脱却僧衣十分高兴,心想他大有可能回归魔道,欢喜赞道:「好气魄!龙某最欣赏的就是情义之辈,最不耻的就是忘恩小人!这一个个恩将仇报的无耻之徒,竟有脸忝居正义,倒不如听狗放屁还痛快些!你这小和尚难得不受拘泥,当真令人佩服,龙某一定与你并肩作战到底!」

孤焰微笑道:「多谢龙兄弟。」

群雄见圆缺为了风小刀竟不惜大开杀戒,又与妖灵称兄道弟,还不将众人放在眼底,当真嚣狂至极,都惊怒叫道:「路门主!路门主!您快出来带领大伙儿,莫让这恶僧无法无天了!」

路无常因苏无妒身亡,对江湖争斗早已心灰意冷,只想保护女儿,偏偏路潇遥与风小刀连命,他心中绝不肯让风小刀死,但怕被人说循私护短,砸了无邪公道正义的招牌,正感万分头疼,幸好圆缺出面调停,但觉这小僧处事得体,就只一旁静观,此时忽然被推举出来,只得将路潇遥先交予弟子,身形一晃,竟是出手拿向巫留青后心,喝道:「你这魇魅走狗竟混在当中挑拨离间!」

巫留青反手一刺,果然毒辣如蜂针,但怎触得到路无常半分?他只觉得背心有一道符气钻入,登时手足俱软,面目由白转青、狰狞邪厉,显是十分痛楚,断断续续道:「你……你……不怕得罪我翠羽……」渐渐地,他面目大发青光,浑身不断抽搐扭动,顶心蒸腾五色烟雾,任谁也看出他早被妖气侵体,群雄尽皆骇然:「咱们当中究竟还有多少魇魅细作?」

路无常一掌打昏巫留青,忌邪盟弟子见状拔腿就跑,但身受重伤跑了几步,便中了路无常「无所遁形符」,也是一阵扭曲就妖气蒸腾,昏倒过去,路无常又对太乙门主晏千秋冷声道:「晏老,咱俩相识几十年了,你从来不是凶残狠毒之辈,你曾说太乙千秋刀在你手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要斩的需是罪证确凿、大奸大恶之徒,但你今日竟狠心教门下弟子一生残缺?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了路某这双眼!你几时也投入魇魅了?」

晏千秋被识破,大喝道:「你要循私护短那便动手,何必污蔑老夫清誉?各位听晏某一言,遑论风小刀从前有什么功过,今日他就是中州的一条毒蛇,自然该壮士断腕,若是存心留情,将来必会后悔莫及!」

路无常手捻「无所遁形符」对准晏千秋拍去,喝道:「老路子不是杀你,是救你!」

晏千秋也不甘示弱,长刀舞得金风大作,朗喝道:「大伙儿一起上!」路无常并不对付群雄,只专门揪出魇魅细作,即使有符术相辅,混乱中要一一辨明,也不是那么容易。

龙朋在石柱上休息,孤焰才一落地就被密密包围在中心,这些人多是帮派之主,身手不凡且各有奇功,孤焰既不下杀着,又怕被路无常识破身份,出手多有束缚,只能凭快如光影的身法左闪右避,他以残天七阕感应战场上每一分杀气变化,觑准时机才落指点去,每一出手,无不中的!

忽然间,孤焰感到远方地面传来一片极轻的震动,似有大批人马奔到,但最骇人的是其中隐然有一沉稳之声,传音极远,他向龙朋喊道:「龙兄!」才一开口,十数根长枪已然刺到,另有两道流星锤飞砸面门,四柄长剑削他手足,更有无数拳脚以各式奇招从四面八方霍霍攻到,群雄见他身手高强,无不奋力以搏,下手毫不容情,孤焰指尖拂处,一片哐啷声响,众人兵刃齐齐掉落,膝窝虚软、仆跌倒地。

龙朋早已心焦如焚,听少主呼唤,再顾不得身上创伤,疾飞奔下来,道:「你对他们太容让了!这群贼崽子真不知好歹!」他蛇鞭扫转数圈,本来要围上之人忙飞身退开。

孤焰边弹倒来敌,边道:「龙兄,我方才说……」龙朋于危乱中亦步亦趋贴近孤焰,最后与他相背而立,大声道:「你休要叫我走!我龙朋不是自顾逃命的懦夫!」

孤焰掌影飘忽,连打翻六名敌人,微笑道:「我若教你逃命就是小觑了你,不配和你称兄弟!我想让你帮个忙,这事危险得很,比我自己的性命还重要,除了你,我也没人可托付了!」

龙朋热血上涌,几乎要脱口唤出「少主」,幸好硬生生吞回去,只激动道:「小师父有什么吩咐,在下赴汤蹈火也给你办到!」

孤焰道:「好!你立刻带风小刀走,越远越好!」

龙朋不愿舍主而去,道:「可这些人……」孤焰道:「不过宵小一群,我自打发得!」

龙朋世故老练,听出孤焰口气微促,道:「既然事情容易,我就陪你打发干净再说!」

孤焰知道瞒不过他,只得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龙朋沉声道:「既有强敌来到,我更不能走!」

「老纳不曾受过风岛主恩惠,但也不需尊驾手下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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