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简殊曾在去年见过慕昶峰一面。
她一直记得是三月三日,春风还料峭的时节,他来京参加政协会议,而她是去机场送行。远远地瞧见他从航站楼里走出,被一群人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一如既往的气度非凡,只是比起三年前,似乎消瘦许多。她忽而变的懦弱,因为日思夜想的人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她却把头压得低低的,唯恐被他发现。
当年,她妈妈那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只是恨铁不成,怒骂她:“简殊,他不会娶你的,你若敢继续跟他维持这种关系,就别认我这个妈,我简繁丢不起这个脸!”
香江闻名的简大状,女儿却是做人情妇的,她决不允许!
她连辩解的理由都找不出,因为市场上也有流言,说她是慕昶峰物色的新情妇,走掉了一个岑佩如,这个位子迟早要人来顶,而年轻,干练,能跟在身边做事的女人,一贯是他择取女友的标准。
那时,港岛正爆出丑闻,富商谢景文与妻子婚变,第三者正是跟了他多年的得力女秘书。这是圈子里的潜规则,每个事业成功的男人身边总少不了这样的女人,干练,可以当左右手;漂亮,可以赏心悦目——就算慕昶峰,身边也曾有个岑佩如。
而她不过23岁,年轻的近乎不懂事,初入职场做了一点成绩,便被上司带去陪酒。那也是她第二次正式见到慕昶峰,他高瘦挺拔,成熟睿智,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族的优雅,虽然大她足有十岁,可是丝毫不显老。人人提到他,总是一句赞美:慕昶峰,慕氏九龙行的掌权人,年纪轻轻的,真真好本事!
她紧张极了,头压得低低的,只顾吃菜,直到上司将酒杯塞过去,笑眯眯地让她敬慕先生一杯,她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看着她,唇角微扬:“不必紧张,我又不是什么恶人。”
然后接过她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四周恭维声乍起,她全然没有听下去,只知道局势渐渐演变成一群人轮番向她敬酒。她一个小小的经纪人何德何能,也正因如此,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总之,那晚醉的一塌糊涂。
次日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浑身****,酸痛。浴室里映着一个男人的影子,哗哗的水声冲击着她的神经……再多的事情,都不必想了,满脑子都是昨夜痛与缠绵并存的回忆。
是慕昶峰,她素来酒品好,即使醉了也不会乱了神智,所以她记得对方是谁。直到他洗过了澡,从浴室里走出,湿漉的头发随意贴在额前,衬得五官近乎完美,见她醒来,不过眼皮一抬:“怎么样,睡得还好么?”
她竟然莫名的镇定,点了点头。看着他很自然地在自己面前换衣服——衬衣,长裤,领带——简殊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连穿衣动作都可以如是优雅好看的,尤其是系袖扣的动作,美到令人眼晕。
怪不得有这么多女人喜欢他,心甘情愿追随他。她不禁想。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岑佩如会辞职。慕昶峰的手正握在她腰上,温热的唇吻着她的耳垂,听到这句话,先是拧了拧眉,而后语气都有些冷硬,告诉她岑佩如是移民去加拿大了。
他还说:“简殊,即使在床上,我也不喜欢被人问些无聊问题。”
之后的事情,她没敢再多问,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边学着打理公司的事情,学着如何充当这个得力的左右手。慕昶峰有次喝醉了,微笑地着看她,说简殊是他见过学习能力最强的女人。
他一直称她为女人,就好比他给她的定位,是一个生活工作两不误的全能女秘,而非是一个情场懵懂商场慌乱的小姑娘。而她确实出色,包括在枫丹白露的这三年,她的业绩从来都只有被人仰望和称赞。
但是……慕昶峰不会知道,她那么拼命地学习和改变,只是为了追赶他,为了向他证明自己,想把当年最简单的崇拜变成喜欢,或者是爱,全都给他。
他呢,或许,他从来不曾爱过她吧。
简殊闭上眼,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了。有太多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又有太多事情正朝着自己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她只知道,如今花落她家,她已没有拒绝的余地。
该面对的,迟早要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