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翅人自己动手岂不更快,对于他们而言,制服一个手无寸铁的舞藤是没有什么难度的,还生出这么多麻烦事干什么?”李崇刚显然对欣大人的结论还是心怀疑问。
“大概是觉得舞藤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吧,或者还有什么回旋余地,所以才允许他继续活着,而钱币也只是几天之后才会变成羽翅的。暂且多活几天吧,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不用自己动手也会被自己人处置的。”
“可是羽毛呢?怎么小羊儿就一准儿知道钱会变成羽翅?难不成羽翅人亲口告诉他的,总该不会又是偷听的吧?”
“小羊儿侍奉舞藤,进出他的房间,加之自己又不是个检点的孩子,彪儿,”欣大人转过头对一直保持沉默的我说道:“上次养怡园之行,你是见过小羊儿和小猴儿的举止的,做事没规矩的人,自然什么事情都能做的,翻箱倒柜、偷盗等行径家常便饭而已。舞藤是我的老相识,我自然是希望他这次能够逢凶化吉,可是他的秉性也确实让我不得不担心啊,虽说关系破裂,吝啬贪财的他也不是不可能收下羽翅人的钱的。至于小羊儿他们为什么处心积虑地偷听,怎么翻舞藤的东西,舞藤又怎么没发现,我们实在没必要在乎这些细节的。想来,舞藤性子疏落,粗心大意的他迟迟没有发现也实属正常,毕竟那钱又不是急着挪动的。”
“大人所言却也有理。”
“我也希望舞藤能够真的拿出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来,不然我也就只能挥泪了。”说着欣大人竟然禁不住地落泪了。
“还有吗?”
“呃,再有的话就是……”
“你说。”
李崇刚用指甲刮着自己的鼻头笑着说道:“这个可以不算,我只是觉得,单是拔掉自己身上的羽毛‘馈赠’舞藤这件事,该人就需要不小的勇气呢!那可是会很疼的哦!”说着他咧着嘴装出一副拔羽毛时很疼痛的表情来,“想想就好笑。实在想象不出这其中的令人信服的联系来。大人不觉得吗?这不应该不是一个疑问。我的直觉,倒是像是有人临时故意放置的,至于这羽毛是否是来自那个羽翅人身上,目前是不得而知的。总之放东西的人一定是非常了解舞藤的生活用品摆置的人,也就是亲近的人。”
“哦。”欣大人略沉思,“那这么说是他们园里的人在陷害舞藤咯?”
听到这个点,我想要开口说话,又止住了,还是李崇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鼓励道:“彪儿想说什么?这大半天了,你都没有说什么。”
“但说无妨,又不是下定论。”欣大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缓缓地说道。
我便把那次在养怡园里解手时听到的对话的情景复述了一遍。
“这么说他们一直和舞藤有结?而刚才小羊儿所说的一番缘由并非虚言?”
“这样看来应该是的。”我附和道。
“就算是他们做了这件事陷害给舞藤,可是凭他们小不点的力量怎么能联络接洽好羽翅人呢?再有,怎么得到这些羽毛依然难以想出合理的方式来。”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不管怎么说,根据梅心那天的反应来说,以及众人的对那人的描述,当晚来的那个人八成就是羽翅人了,他们不是说了吗,那人身穿蓑笠,体型高大……可以理过去吧?”欣大人慢慢地推着。
“是。”我和李崇刚不约而同地答道。时至今日,我和他还是有默契的。
“小人倒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这时李崇刚的思维向纵深的方向继续延伸,像榕树的埋在地下的树根一样,朝着黑暗的地下无限地伸展下去,如同尖锐的鹰眼一般,一点一点地剔除着那些无关紧要的旁枝。
秘密之所以被称之为秘密,或许是因为它们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要紧的是什么?”欣大人神色一紧。
“背后的大蛇。”
听到这几个字,我脸上的肉不由得跳了下,或许自己也被这几个突然的字震惊了,可自己并不是大蛇呀,尽管我们现在都生活在大蛇的国度。或许正是这样,哪怕不是这里的人,长久生活在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也便和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了,渐渐地潜意识里自己就把自己当成大蛇了,所以才会深有所会的。
“背后的大蛇。”李崇刚复念了一遍,好像确定了什么东西似的。
然后,李崇刚紧接着分析道:“也就是这一起起幕后的推手。我在说正经的,事态恐怕不像我们想的这样简单。因为,我虽然愚昧,也能断定这桩桩案情定不是一个羽翅人所为,然而这些羽翅人如何能够藏得这么好,事发之前之后又都从没有被发现过呢?难道是他们又飞回去了?好像不是,他们的来去非常得迅速,或许……他们现在就应该静悄悄地躲在一个什么地方,伺机而动……”李崇刚把头突然转向我,着实给我吓了一跳。
“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不少羽翅人潜藏在我国的境内了?”
“我也只是试着推论而已,大人毋须当真。”
欣大人的心似乎缓缓一沉,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国岂不是已经危机重重了?”
李崇刚接着说道:“这恐怕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内忧外患,里应外合!”
听得欣大人喉咙发干,下意识地咽下一口唾沫,“里应外合,什么意思?”他沉沉地问道。
“如果背后没有咱们这边的人帮衬他们,恐怕不可能吧!再有,这一起接着一起地爆发,从最初掳走狱门关的囚犯,到后来深入到乐游原的司峦城和司水城,从平民到官营的养怡园,仿佛这一件件的事情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如此严密,又如此神秘,令人猝手不及却也让我们至今束手无策,其手段并不是杀死受害者,而是将其羽化,可见他们意不在夺命,旨在一件件地做下去,制造全国的恐慌。如此精密的策划,如此熟稔地操纵,非熟悉丧失谷之人莫属,难道背后就没有一个高明的筹划者吗?难道这些还不能够引起我们的怀疑吗?”
欣大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崇刚的意思是,青丘国出了叛徒?”
“大人,崇刚觉得,恐怕这个人的来头还不小呢?能够跟敌国羽翅人接洽上,恐怕自己的本事还不小呢!”
“本事大的话,照理说,应该也算是大臣要员了。那大人我就特别好奇了,崇刚你备受大王青睐指望,也上了差不过两个月的朝会了,你觉得会不会是朝中的哪位呢?如果是的话,谁的嫌疑又最大呢?”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不过起码以大人对于舞藤的了解,应该知道舞藤是不太可能织起这些天衣无缝的大网来的,他不过性格泼辣,个性粗放些罢了,骨头里却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这样的事情大人真觉得他能够做出来吗?不能吧?”李崇刚摆出一副疑问的神色来,等待着欣大人回复。
刚才还面露微笑的欣大人,现在听完他分析后却一脸僵硬了,神色也凝重起来,“这样就难办了,案件果真是错综复杂啊!国家多灾呐!”
李崇刚的察言观色的能力是一流的,他见到大人深陷尴尬之处,自设台阶,温吞吞地道来:“当然,大人想必是自有高论,也想到了小的这些见解,大人和舞藤交往多年,一定知晓舞藤是何种人品,一定不相信所有坏事都是他一人所为,然而大人又这样暂时做此了结或许只是虚张声势,引蛇出洞吧?一旦了结了案件,作案人一定麻痹大意,大现原形吧!”
“崇刚毋须谦虚,我也确实想到了这几层,先等等看,看看有什么反应。幕后的大蛇。”
“对,先等等。大蛇。”
“揪出你这条大蛇。”我又狠狠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