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欣大人吞吞吐吐地说着。
“不过什么?欣,今天你到底是怎么了?说话可不大爽快,这可不是你的做派呐!”
“不过,大人,犯人逃逸这事情,其实我并没有如实告知大王,但是我也没有以权谋色。”欣大人吃力地挤出这句话,作着银执大人发怒的准备。
“哦,我知道你也不会以权谋色。撒谎也得撒得漂亮才是。就你所说,那两个东西想必是经过了一场酣畅淋淋的大战才是。欲望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过于贪恋,可能连命都会搭上。到底是谁引诱谁已经是无从考证的事情了,但是终究是你这个典狱长的过失,对手下失于管教,他们的脾性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银执大人训斥道。
“是是,大人所言极是。”欣大人连连赔罪道,他接着说:“其实,也并不是两个犯人都没有回来”。
“哦?”银执大人疑惑地看着欣大人,“你继续说。”
“我当时又仔细地把尸体检查了一遍。判断狱卒是刚刚死去不久,我便派出了七名酸与火速秘密搜寻。”
“酸与。”银执大人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回忆一件往事。
见银执大人若有所思,便直接把话挑明了说道:“那酸与,大人您应该晓得的,样子虽然像我们蛇族,但是却拥有着两双翅膀,六只眼睛,三只赤色的脚,这样论起侦查本领比我们的飞蛇高了足足好几倍呢!”
渐渐地,银执大人脸上疑惑的表情慢慢褪去,说道:“你说它们啊,这些大王新招来的玩意儿,它们的本领大人我还一次都没有亲自见过呢!还有,这些怪物,律法不是说非急莫用吗?让大王知道又是一条罪过。”
“大人,犯人逃跑这难道还不算紧急的吗?”
“也是,比起犯人逃逸,这个罪名显然要小得多。”
“我特意交代给了它们,不叫它们鸣叫。你知道的,一旦它们啼叫起来,就像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一般,‘哸哸,哸哸’……这样反而不好,暴露了自己的目标,也惹人注意呐!”
“做得好!然后呢?”银执大人等待着下文。
“都回来了,捉住了那个男囚犯。”
“哦?”
“大人您应该相信酸与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本来就是一种猛禽,七只酸与制服一个手无寸铁的犯人还是没什么难度的。最后还是一只回来汇报,我们这才带着甲士火速前往,将已经晕厥的犯人装在麻袋里秘密地抬回了狱门关。”
“当真是一种能干的鸟啊,不过名字不太好听,‘酸与’,正因为说它是灾异的象征,律法中才说不轻易派出到外面去的,以免给国人带了不必要的灾难。”
“是了,名字归名字,不过,那次要不是它们,还不知道捅出多大的篓子!”
外面的礼乐还在慢条斯理地进行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要长时间在银执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装成毫无自己意志的蜡像人确实难受透了。洞内很安静,所以他们说的什么都能被听得清清楚楚的。
“那个囚犯被捉回来后,四肢被绑在木桩上,冰凉的水从上而下地浇下来,他便缓缓地苏醒了。”欣大人的语气将我们不知不觉地带到了那天发生的情景中去了。
“恶魔!”那个男囚犯醒来第一句便蹦出这两个字。
“老实地交代,你们怎么脱身的?她又去了哪里?”欣大人当时是这样口气问他的。
“呸,青丘国整个国家简直就是个魔窟!”那个男囚犯轻蔑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仰天长叹道:“而你们个个浑然不知,悲哀啊悲哀。”
“你给我住口!小心剁了你的狗头!”
“你们个个舒坦了,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欣大人,你和女子交合过吗?”
“你说什么?”欣大人当时就一脸地惊惧,生怕被别的不怀好意的人偷听到。
“那滋味,”他伸出舌头,像打过牙祭一般美美地享受着余味儿。
欣大人环顾左右,见无别的人,厉言愠色地说道:“你要是再说没用的,我就立刻处决了你!快说,她去哪里了?”
“哼哼,你们自以为得到了你们想要的,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生子,其实呐,那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没有真正肌肤接触过的生育是不完美的结晶。哼哼,自欺欺人,自欺欺人的骗局!”突然他的语气一转,一种强烈的搅和着悲哀、决绝的情感在全身蔓延,“虽然”,他咬着牙,声调虽然低沉,但是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力量,“我知道就算我和她交合,丧失谷浑浊而妖魔化的空气也不会使她有孕的。不过,我做过了,就不枉这人世走一回。为了躲避你们这群魔鬼,不惹人耳目,我和她商议分头逃跑,待风平浪静了在约好的地点再相聚,这样就算被抓,也只是一个,另一个人也要按照约定好好活下去。此生此世,情如磐石,永不背叛!想要让我告诉你她在哪里,你们痴心妄想,哼哼,说不定她现在早到了一个遥远的你们永远无法找到的地方了。”说着他便泪雨潸潸,“春娘”。
像被蛇无情地咬了一口,等到我回头找它的时候,那愤懑早如蛇逃逸一般,迅速地消散,转化为一股看不见的悲哀的烟气弥漫在我的四周,令我窒息。
“来人,给我把他的舌头割了。”
欣大人对银执大人接着说道:“他的嘴角怎么都无法阻挡血从两侧汩汩地流出来。男囚犯显然已经失去了知觉。我便又用冰水浇他。缓缓地,他又醒了,皲裂的嘴唇好像绝望的命运一般,毫无生机。”
“最后一次机会。用手写出她的下落。”欣大人让人端来笔墨纸砚。
解下来的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拿起了毛笔,写了一个大大的“死”字,于是一切便好说了。
欣大人说道:“我二话没说,就让甲士把他在乱石岗处连同狱卒一起烧了。想来那逃走的女犯人也不敢再回来,随便她去吧。这样回禀大王时,我便撒了一个不完全的谎。”
“哦?什么叫‘不完全的谎’?”银执大人一脸的迷茫。
“想必如果只是告诉大王是因为疏忽大意,忘记给犯人做梅花烙而导致犯人淫性大发,这样的罪过应该不重。况且主要是犯人耐不住,终归是他们自己的罪孽,我呢只不过被训斥几句而已。于是我便这样说了,说幸亏及时发现,不至于国家礼法蒙羞,于是便用峻法将其处死——烧成灰烬。想必应该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想查也查不到什么了。”欣大人脸上浮出一层薄薄的笑意。
“欣,做得好!只是可惜了,白白搭上一条咱们底下人的一条命。”
“是了,不过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谁叫他那般不够矜持,险些连累着大人和小人,整个狱门关都可能要因为他而蒙羞。毕竟这样的事情在这里还是极少发生的。”
“引以为鉴吧,做事情小心着。只是那个叫什么‘春娘’的淫货,能搜捕到最好,发现了她也要及早不留情地干净处理掉,不要落下咱们的话柄。搜寻不到,你我也自求多福,提防着些吧!”
“是了大人。”
“赶快把他们两个带到外面去,咱俩在这里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银执大人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也好叫他们这些人出去瞧瞧我狱门关的典章制度,忏悔忏悔他们的灵魂!”
欣大人诺诺答应,于是我们便被甲士驱使着,被赶到了狱门关的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