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耿玲谈论男生的精力远远超乎我们的预料,我真有些罪恶感,不该害苦了施雅琪的,看她瘦弱娇小的身躯,怎负荷得了一夜的无眠?
施雅琪一只手托着下巴打着哈欠,一只手翻看着侦探小说,她真不错过一点时间看小说。有时候我很好奇,侦探小说有那么好看吗?还是这是心理学家的一种通病?他们都喜欢有难度的,又可以揣测人的内心世界的东西?每一个侦探家都是一个成功的心理学家!
可是我不喜欢侦探小说,那些故弄玄虚的东西我不喜欢,我倒是挺喜欢研究人的内心世界的变化,但在我的心里深处却有一股力量在强烈抵触,似乎它并不喜欢看透人的内心。
那是秦子的声音吗?她不想研究心理学吗?我猜不透,在以后几年我才渐渐理解了为什么我会有这样强烈的抵触。
“雅琪,你说,那个男生要是喜欢我怎么办?”我翻了一个身,听见邵耿玲羞怯地问施雅琪。
“接受呗,你不也喜欢他吗?”施雅琪的声音听起来正在梦游中。
我伸手拿起枕头下的手机,凌晨三点半,都已经快天亮了,邵耿玲闹够没有呀?
“哎哟,人家没这么随便啦,不过···”
我听不下去了,拉开蚊帐,冷冷地对邵耿玲说,“你做梦的时间到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施雅琪,你也会床上睡觉了,我要关灯了。”
邵耿玲被我吓住了,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回自己床上去,我看得出施雅琪松了一大口气,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赶紧爬回床上去。
我有些心虚,明明是我耍心眼,让邵耿玲去缠着她,结果她却反过来感激我,真觉得自己很卑鄙。
我赶紧熄灯,很快宿舍里只听见邵耿玲的打呼声,我难受地蒙着被子,实在太困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施雅琪还是和往常一样早起,六点半就起来了,她把我叫醒。
“秦子,要去跑步吗?”她轻声问我。
我揉揉眼睛,想起昨晚跟她提起以后要一起晨跑。我笑笑,赶紧起床梳洗。
十五分钟后,我们出现在学校的跑道上。
我们一路慢慢跑着,我突然想起昨晚的事,不好意思地跟施雅琪道歉。
“对不起,害你昨晚睡不好。”
施雅琪不以为意,“没关系。”
我们相视而笑,默默地跑着。突然施雅琪对我说,“秦子,你变了。”
我愣住,回头看着她,“我?变了吗?”
她点点头,“以前你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更加不会忍受邵耿玲那样的胡闹,可是你昨晚比以前能忍多三个钟头,真的变了。”
“是吗?”这是在夸我还是贬我?还是施雅琪看出来我不是秦子?我心里一惊,怔怔地看着她。
施雅琪温柔地一笑,“其实这样的你更好一些。也许是我们都长大了。”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我是说在你们眼里的我,”我问。
施雅琪想了想,只说了两个字,“淡漠!”然后就继续往前跑。
我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淡漠,可我想知道得更具体一些。但我想,从施雅琪嘴里是听不到的了,不是她不愿意说,是她根本不会说,她其实比我更加与世无争,这也许跟她以后选择法医的职位有关,一个默默工作的法医。
第一节课是历史课,讲的是唐朝皇帝李隆基和杨玉环的历史故事,我仔细地听着,隔壁是一个空位,从开学到现在一直这样,这也是我喜欢的,我喜欢一个人做一张桌子。
正当老师讲到杨玉环为了李隆基上吊时,教室的门被推开了,还以为是安禄山穿越时空,带人造反呢。
大家都朝门口看去,我有点冒汗,原来是那个重量级的邵耿玲,她气喘吁吁地站在教室门外,对着老师拼命道歉,“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将近退休的历史老师托了托老花镜,干咳一声,挥挥手让她赶紧回座位上坐。
这一会可好了,下课时间没有了,这个历史老师有一个毛病,就是年纪大了,容易健忘,刚才经邵耿玲这么一折腾,恐怕要从安禄山造反开始讲起了。
果然如我所料,历史老师开始从安禄山假传圣旨,带兵入京除掉杨国忠开始讲起。
昨夜睡得晚,今早起得早,听到老师反复讲课,我开始有些犯困了。
就在我快抵抗不住睡神的召唤,教室门又被推开了,历史老师有些气恼地放下书本,朝门口望去。一个男生背着一个军绿色的书包,漫不经心地站在门口,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就这样站着与老师对视。
“你是谁?现在是上课时间,来这里做什么?”老师问。
“我叫董韩民,新来的学生,”他镇定地说。
历史老师似乎想起了什么,微笑地朝他走去,“原来是你董韩民,进来坐吧,昨晚你们班主任跟我打过电话,说他没办法一早赶来,嗯···你就做那边空位子上吧,”老师指着我身边的位子说。
我刚想反对,那个叫董韩民已经把身上的书包放下,只是扫了我一眼便坐下。
我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侵占我的领域,这可是我守了一个星期的领土,就这样被老师随便的一句话给侵占了。算了,爱坐坐吧。
想通了我倒也释怀,这个董韩民也不是很讨厌的人,一整个上午我都没有听他再说什么话,但是邵耿玲又犯花痴了,从他一进教室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盯上他了,大概昨晚那个大学生她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食堂里人很多,我和施雅琪都在排队,邵耿玲从外面跑进来,朝我们这边望过来,突然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快步跑过来,她经过的地方大概地板都会呻、吟。我不禁为那可怜的地板抱屈。
她不是朝我们这边跑来,而是朝我身后的队伍跑去,我忍不住回头,就在我后面隔着四五个人的之后,就是那个新生董韩民,他塞着耳塞,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排着队,还是背着那个军绿色的背包,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拿着一个饭盒。
“董韩民同学,你是不是饿了,我帮你打饭要不要?你这样站着会不会太累了,不如你先去那边休息吧···”邵耿玲一个劲地献殷勤。
以前我以为,这样的情形只有在我们十八岁那个年龄才会犯的傻,没有想到在24岁的邵耿玲身上依然能体现,她的心大概很我一样年轻,只有十八岁,但这种事,我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话又说回来,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壮举,真的勇气可嘉,值得表扬。
“我们要不要去把她拉走呀?”连与世无争的施雅琪都觉得丢脸的事情,可见邵耿玲此刻有多丢人。
我摇摇头,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和她是认识的。
董韩民没有理会邵耿玲,她还在努力献殷勤。“董韩民同学,你喜欢吃什么?来,把饭盒给我,我帮你去打饭,看你的样子一定不爱吃肥肉吧,没关系,肥肉给我吃,瘦肉都给你,我们···”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拿走董韩民手上的饭盒。
董韩民厌恶地甩开她的手,不予理睬。但邵耿玲还不懂,继续纠缠着他,“别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是新来的,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不如一会吃完饭我带你到学校逛逛,以后···以后每天我都陪你四处走走,怎么样?”
我很好奇,董韩民能忍受邵耿玲的纠缠多久,换成是我早已发作了。
我正想着,董韩民就已经发作了。他狠狠地将手上的饭盒摔在了地上,“你烦不烦呀?给我滚远点,真是个疯子!”他说完潇洒地离去。
食堂里响起一阵掌声,我差一点也要跟着鼓掌,但看到邵耿玲哭了起来,我还是把手放下,和施雅琪走过去安慰她。
“你没事吧?”施雅琪同情地看着她。
邵耿玲哭得更大声了,完全无视所有人的注视,我和施雅琪赶紧把她强行带离食堂。
邵耿玲坐在床上已经哭了半个钟头了,嘴里反复念的只有一句话,“他为什么可以这样伤害我?”活像她是被董韩民抛弃了。
“邵耿玲,你别哭了,其实董韩民没什么好的!”施雅琪好心安慰。
邵耿玲激动地跳起来,“谁说的?他长得那么帅,他的眼睛是丹凤眼,人家说这样的男人最会放电了,还有他的手那样纤细,一看就是不干活的手···”
“不干活那不是废物吗?”我不以为意。
“你有没有艺术细胞呀?”邵耿玲对我大吼,“他那双手那么漂亮,我敢保证,他一定会弹钢琴,要不就是会画画,总是是那笔或者弹琴,才不像你们这样的粗俗的人。”
靠,居然瞧不起我们!一个大男生有一双女人的手有什么好炫耀的,还不就是个娘娘腔,真是的,也就只有邵耿玲这种少根筋的女人才会把他看成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