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会进来的不是云裳,别管是云裳对自己无心,还是她矫情着不肯立时答应,那么袁青枫不介意再与她周旋几日,反正也是个乐子,多玩几日又如何。
所幸,袁青枫并未等候多久,门帘被轻轻一跳,走进来可不正是云裳?
她手里捧着一盏热茶,往袁青枫身边的茶几上一放,袁青枫心里一喜,立时便去拉她的手。
云裳缩回手,虽然略显羞涩,但也是端端正正站在那里,袁青枫见状,心里了然,说道:“你不须有顾虑,你好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不比太太和乔姨娘房中的丫鬟,说收便收了,我自会给你几分体面。”
云裳答道:“云裳之所以又进来给老爷奉茶,不是那些不讲脸面看见爷们示好就紧着上赶的,只是老爷待云裳几分真意,云裳也不愿在老爷面前忸怩作态。如果老太太肯成全,老爷又肯疼惜,云裳以后在老爷身边伺候着自然是好。怕只怕,老太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应的……”
袁青枫有些诧异,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老太太即便恼她不守规矩与自个有了私情,也断不会永不应允吧?
正在这时,听见院子里脚步声传来,云裳紧忙挑了帘站在一侧,袁老太太一进来,见屋子里只有袁青枫和云裳两个,不禁有些不悦,朝云裳问了句:“老爷来了,你怎么不知回避?”
云裳倏地白了脸,咬着唇正不知如何作答,便见袁青枫起身笑着说道:“她本是要走的,是儿子将她留下了,儿子这几日来的次数少,不知老太太起居近况,老太太既然不在房中,儿子也只好先问问她才得以安心。”
袁老太太听了袁青枫的话,面色才稍有缓和,朝云裳说道:“如此这般,倒是我错怪你了。”
“老太太千万不要这样说,云裳能在老太太身旁伺候是云裳的福气,老太太肯教导云裳,更是云裳的造化。”
云裳本是个伶俐的,几句话又哄得袁老太太高兴起来,袁老太太与她说笑了几句,才叫她下去。
袁青枫本想趁着袁老太太高兴,趁机将云裳收房的事提出来,谁知袁老太太却突然说道:“云裳这丫头也是个命苦的,她是我娘家远亲的孩子,父母双亡,叔伯都不待见,这才奔了我来。原本,我见她相貌也不差了乔姨娘,想着叫你将她收了房,算是有个出路。”
袁青枫听到这里心里刚明快了些,就被袁老太太后一句话骇住了,“可是算命的说,她与你八字不合,将她留在你身边只会破了你的运。”
袁青枫脑子轰得一声,只觉得失望之极,临走之时依稀听见袁老太太又说道:“你往后也留心些,寻个齐整人家将她嫁过去,也不枉这亲戚一场了。”
袁青枫出了袁老太太的院子,只顾闷着头走,在廊亭上却不巧碰撞了一个人,那人尖声“唉哟”了一声,一个踉跄又被身边的丫鬟给扶住。
袁青枫抬头看去,正是如今孀居的庄氏,忙告罪唤了声“大嫂”。
那庄氏啧啧出声,言语略有些调侃:“我说二弟呀,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失魂落魄地?如今你袭了候位,又给这靖远候府添了个嫡长子,正是春风得意才是,怎么看你竟是一脸的……”
那庄氏说完,朝身边的丫鬟紫玉看了一眼,紫玉心神领会得往一边去了,袁青枫一愣神的功夫,便听见庄氏走近了说道:“二弟,弟妹和乔姨娘如今都在月子里,不能伺候你,你也该再添个人进来,弟妹和乔姨娘房里的丫鬟如是不合意,嫂子屋子还有几个貌美如花的丫鬟呢,原本是想着给你大哥通房的,谁知他……不如你今晚来我房里挑个人?”
庄氏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是站在了袁青枫的跟前,袁青枫依稀闻见了她身上的脂粉香,见她姿态丰腴,五官端正,只是往上挑着的眼睛略显轻佻了些。
袁青枫沉下脸来,往一侧退了两步,冷言冷语地说道:“大嫂请自重。”
见袁青枫远去,紫玉从一旁走出来朝庄氏低声说道:“太太何苦要这样对二老爷说话?白招他厌不说,往后他还会躲着您,那您还怎么……”
庄氏冷笑,不屑地说道:“哪个猫儿不偷腥?他袁青枫又不是个和尚,能没有个偷嘴的时候,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且走着瞧。”
庄氏说罢,带着紫玉去了袁老太太那边,而袁青枫则回了自个书房,心中还为刚才庄氏的话诧异惊骇。
袁青枫怕齐氏和乔姨娘动了胎气,就甚少与其行房。齐氏和乔姨娘又看得紧,房里的丫鬟也只留了些相貌平平的,叫袁青枫提不起“兴趣”来。
齐氏也就罢了,虽没有明说,可是摆明了也不愿意袁青枫再纳妾。而乔姨娘,却是迂回路线,温言细语地又劝着袁青枫纳妾,倒叫袁青枫不好意思地推拒了。
所幸袁青枫不是个放纵之人,这一年来时常睡在书房,就那么熬过来了,倒也无甚要紧。如今见了云裳,本以为是找到了一个山洪暴发般的出口,谁知袁老太太竟是不许的。
本已经压抑难捱,再碰撞上庄氏刻意的挑逗撩人,便有些难以按捺住了。
袁青枫在书房内来回走动着,有些心浮气躁,赶巧管家袁福在外面叩门说道:“老爷,刚才镇国公府上来人给您下帖子,奴才已经拿了赏钱并老爷的回帖打发他回去了。”
袁青枫打开门走出去,接过袁福手里的帖子看了几眼,才知道原是镇国公府的嫡孙久病初愈,国公爷高兴便请了堂会今晚热闹下。袁青枫肯定是要去的,所以袁福才肯大着胆子将他的回帖先自递给了国公府的来人。
袁青枫让袁福去齐氏那里领了钥匙去库房内挑了件贵重的物什,穿戴齐整,容光焕发地便去了镇国公府。
是夜,镇国公府灯火辉煌,连同空气中也飘散着迷醉的味道。袁青枫多喝了几杯,竟是劝也劝不住,如果他当日知晓自己即将犯下一个弥天大错,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勇气将洌酒一杯杯喝下去。
袁青枫醉得昏天黑地,早已不醒人事,是被国公府上的人送回来的。齐氏还未曾睡,听说后赶紧让人将他扶进了自己的房间,便于照料。
齐氏房中的丫鬟七手八脚地帮着服侍袁青枫,安顿他睡下,都一一退了下去,唯独珊瑚还未曾下去,站在一旁期期艾艾地欲言又止。
珊瑚是齐氏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平日里也除了严妈就属珊瑚贴心些,所以齐氏也一向宽待于她,只除了一项,不能过多接近袁青枫。
齐氏扫她一眼,见那珊瑚将手伸过来,手心上正托着一个香囊,说道:“这是刚才服侍老爷换衣时从老爷衣服里掉出来的,珊瑚怕人瞧见,赶紧从地上捡了起来……”
齐氏见那香囊上沾满了脂粉气,用料却精致,不像是寻常花巷里传出来的,问道:“老爷今晚上不过是去了趟镇国公府,就招回来这些脏东西,不干不净地让人看了烦心。”
珊瑚劝慰道:“太太犯不着生气。老爷一向是守礼的人,眼界又高,瞧不上寻常女子。可是,谁能保证那些女人不往老爷怀里钻?听说镇国公府上平日都养着一些歌姬,只怕她们想出路都快想疯了,见了老爷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不可着劲来献媚?再者说,老爷都已经喝成那样了,那香囊指不定是哪个歌姬偷偷塞到老爷衣服里的,兴许老爷自个都不知道。”
齐氏听见这些话,更加恼怒,一巴掌将珊瑚手里的香囊打落,又用脚踩了几下,低喝道:“赶紧给我拿出去烧了,老爷不问也就罢了,若是老爷当真问起来,只说昨夜里看似掉在院子里一样东西,还未等去捡呢,倒被一条野狗给叼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