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脸上亦有犯疑之色,但她长叹一声,“这事并不是表面看得那么简单,对任何人我们得留个心眼,怕是日子可要难过了,能轻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哎!”
姐妹两人看着庭院参天古树,耳听秋风卷起落叶,簌簌声,一群飞鸟掠过天际,这时两人却久久不语,七七遥望着重叠如山峦的殿宇飞檐,心事重重。
然而经过这事之后,七七心中还是有些犯疑,姐姐怕她出去闯祸,让她好生待在院子,听闻梁常在这几日侍宠好几回。
为此她的心又开始悬在心口,心口又闷得慌,好在她几番哀求姐姐,让她出去走走,她保证不会去闯祸,只是去梨宫走走散心,姐姐才答应。
她边走,却隐隐听得远处有辘辘的车声迤逦而来,心下疑惑,何以这偏僻地方竟有马车往来,抬头见静惜一脸严肃,她便猜出这马车是奉诏侍寝的嫔妃前往皇帝寝宫专坐的车,凤鸾春恩车,这就是宫里多少女人的梦寐以求,在各自囚笼里等待着皇上恩泽,可一个男子哪能与众多女子风花雪月?
不到一会儿,马车声越来越近,在静逸夜中却越发响亮,她与静惜闪在一边,躬身施礼。
只是马车上传来女子盈盈笑声,她的笑声那么骄纵,划破梨园的静逸,在后宫绵延无尽的巷子和殿宇之间回荡……
宫中女子为了地位、荣华富贵、恩宠去****皇帝,但是以色的男女关系,又能持续多长,而皇城里那有爱情容身之处。
但话说太子对姐姐这份情,的确是少见,亦是民间盛传的一件美事,但难保日后必定会有什么变故,皇家把绵延子孙的宗旨灌输于后宫每个女人,只怕日后太子亦会有无数女人!
苏七七越想越害怕,眼见马车越走越远,她黯然,打发静惜,她则一人疾疾走了一阵。
清冷月光下,见梨花台角有蔓藤青碧蜿蜒,扶手与台阶上挤满了厚厚的落叶与尘灰,台面上杂草蔓延。
她心中不由心生痛惜,踏步走上台阶,伸手抚摸梨花台栏杆,遥望着头顶上明月,摇了摇头,这里一片寂静,静得没有人在这一般,她却翩然起来,借舞抛开烦心之事。
宽广的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发丝飞扬,腰肢宛如纤纤柳枝,仰面左脚前踢,台上杂草被衣衫带过,飒飒作响,只顾舞动,散内心忧郁,来这里,因为这里偏僻,并不会有人来,若是在太子宫府内如此舞,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忽听一缕清越的笛声昂扬而起,婉转琉璃如碧水荡漾,她一个仰面便见屋橼上立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他戴着半边脸面具,执一笛子在唇边悠然吹奏,“忆故人”的调子。
七七心中微微一震,他洞穿她隐秘的心情,尽心地淋漓尽致,她双手伸展,双足却旋转得更疾,直至笛子音色渐渐低靡下去,只见那白衣男子从屋檐跃下,盈盈举眸向她走来。
待她为舞姿划上落幕之时,她已清醒过来,心底倏然一惊,此地偏僻荒凉,怎么有男子在这里出现,而他什么时候就在,她竟然丝毫不觉,还沉迷于他的笛声。
她强按耐住狐疑之心,冷峻盯着他,淡淡说,“你是谁?何以出现在这里?”
她连退几步,不料足下青苔腻腻,她身子一斜便往后跌去,眼见就要摔倒得狼狈不堪,忽地身子一旋,已被他抱在怀中,她还没回过神来,便听他淡淡说,“你还是那么轻?”
她一惊之下大是惊慌,见他搂着自己,双手一猛力使劲,却推不开,恼羞成怒,“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放开我!”
他唇角勾起一缕浮光掠影的苦笑,也不答话,只是征了征,盯着她瞧,却冷笑,“你以前倒是一眼就能认出本王!看来以前本王倒是让你有深刻印象。”他缓缓摘下银色面具,淡淡地看她。
七七看清来人,略略放下心来,自知失礼,顿觉窘迫,欠一欠身道,“奴才参见四爷,四爷吉祥。”
她不敢再接下他的话,他的话已让她有些摸不着边际,不明他何以这样说,这明显带着指责的话,她深怕触动他的怒气,他并不是好打发的人。
他目光在她脸上一转,“起来吧,你似乎很喜欢梨圆。”他眉宇间隐有忧伤神色。
“嗯,这梨圆很特别,这里幽静,是个好去处。”
“确实是个好去处。”
今晚的四爷与先前几次判若两人,八风不动,清雅安详不似往日淡然凝重,城府极深,他立于月色之中,声音虽仍旧淡淡,嘴角多了抹笑意。
而七七也渐渐没有那么戒备,伸手佛了一下被风吹起的发丝。
他看着我,“听闻今日梁常在对你出言不逊?你今夜伤感是否因为她?”
她心里微微一惊,略微笑,“王爷说笑了,奴才伤感只是思念亲人,倒是王爷今日似乎有心事。”她心底渐起凉意,故意将话一转。
他哑然浅笑,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她见状,装作忍俊不禁,故意打探道,“让奴才猜猜王爷为何事烦心,譬如,娶自己不喜欢的妻妾但又受政事牵制,不过王爷美名遍布天下,恐怕很多政党都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女儿送给王爷。”
他浅浅一笑,继而正色,“娇妻妾美如云与我无关,我只望有真心人相伴于江湖。”
她怔怔瞧着他,第一次见面他就给自己按上“勾引”罪名,第二次依旧是冷淡对自己,今日四爷的确出乎意料,甭管他玩什么把戏,忙举袖掩住脸上各自表情。
他见状,道,“你不信我所言?”
她打趣道,“王爷所言,奴才确信,如王爷所言是端妃之幸,奴才恭喜王爷寻得佳人。”
他俊秀刚毅的面容顿时笼上了一层疏薄的苦笑,唇角几乎有一丝凄凉,脸色渐渐转成冷霜,他目光迷离,瞧着远方,月关照射在他白衣上,却漾出凄凉与孤寂。
她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冷漠,她却觉得这股感觉非常熟悉,不过对于他这种阴晴不定的人,城府极深的男子,怎么会甘愿抛弃皇权,相望于江湖!
他静默不语,她亦是静默,任由风肆意将两人鬓发吹得飞佛,听他白袍被吹得微微作响。
风声无拘无束地穿过古树,杂草,梭梭作响。
却在偶然两人相对而视,只是那么一霎,她觉得不安,忙扭头看向别处,不得不承认,一身白袍之下,他比六爷还要“温玉”,她怎么会有这些念头,甩头,慢慢让风吹散胡乱的想法。
良久,他语气迟迟却夹着平淡,“梨园,是我儿时的住处,只是这里已是物是人非。”
她内心颇为惊动,一时间说不上话来,他话中意思,她亦是明白,这里是董妃的住处,董妃与皇上的情史世人皆知,这是宫闱旧事,不是我这些奴才能谈论。
眼见月色越来越明亮,她施礼告辞,“王爷,奴才出来许久恐怕宫女已在寻找,奴才先告辞了。”
她踏着满地落叶徐徐下台,身后他略带忧伤的笛音隐约传来,她心里却莫名的伤感,但她不能放浪形骸放纵自己去安慰这个阴晴不定的男子,或许下一秒他就会怒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