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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南征北战(3)

小媳妇长长地吁了口气,说:“谢谢你,吴大哥。”

退伍兵说:“没事。大妹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再来。”

小媳妇从退伍兵那里回来,开始怀疑自己丈夫没有死,说不定还在哪个地方呆着,只是某种原因没法跟大部队一起回国而已。她开始到处打听有关自己丈夫的下落,官方的和非官方的,小道消息和政府文件,都尝试过,可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

一天晚上,小媳妇独自睡在空荡荡的床上,忽然间对丈夫的思念就像潮水般涌了起来,不可遏制地翻滚着,回忆起新婚时的甜蜜和那些琐碎但充实的日子,坚强的小媳妇不禁泪如雨下。突然之间,小媳妇一阵冲动,决定要到朝鲜去寻找自己的丈夫。当下翻身起来,开始收拾行李。收拾完毕,小媳妇一夜未睡,等在窗前,看着东方的曙光慢慢溢出来,然后打开了门,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向着一个未知的世界走去。

突然间,小媳妇的内心重新充实起来,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充满了意义。

小媳妇一路往东北走去,爬山越岭,没钱了,就帮人家打打工,有了钱,又继续往前。遇到困难和挫折时也不泄气,用孟姜女的故事来鼓励自己,对自己说:“孟姜女做得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每天走一点路,日积月累,倒也来到了边境。

这一日,小媳妇到了边境上的一座小城。小城不大,但五脏俱全,干什么的都有,街上小吃店林立,卖艺的,唱戏的,热闹非凡。小媳妇东走走,西看看,不一会就来到一家酒楼下。从酒楼里传出的香味让小媳妇不禁咽了口唾沫。站在酒楼外想了想,小媳妇走了进去,刚想说话,一个小活计态度很不好地撵她走:“去,去,去,别在这儿要饭,影响我们生意!”

小媳妇觉得很委屈:“我不是要饭的。”

小活计看她一眼:“不是要饭的,哪是干什么的?不会来吃酒席的吧?”

小媳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问问你们这里要不要服务员。”

小活计“哈哈”一笑,说:“来应聘?我们早就结束了!到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

小媳妇急忙说:“我什么都会做,白案、红案,打扫卫生,洗碗,缝衣服,都会。”

小活计说:“不需要。”

刚要把她撵走,突然老板出来了,说:“等一等。”

老板是个精瘦精瘦的老头。走下来,看了人家小媳妇半天,说:“能吃苦吗?”

小媳妇挺了挺胸,说:“能!”

老板笑了,说:“留下来吧。”

于是小媳妇留了下来。

从此,小媳妇一边在这酒店干活,一边打听丈夫的消息。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的。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小媳妇吃苦耐劳,而且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讲吃讲穿的,只知道勤奋干活,越来越受到老板的喜欢。一次,老板生病了,大家都以为活不长久了,开始人心惶惶,跳槽的跳槽,偷店里东西的偷东西,酒店里就小媳妇还在踏踏实实地工作,而且还没有丝毫怨言地照顾他,让老板感动不已,握住她的手,流着泪说:“日久见人心啊。”大病了几个月,老板又好了起来,把小媳妇升为行政主管。

又过了几年,一日,老板突然当众宣布,要收小媳妇为自己的干女儿。老板说:“你们别听到干女儿两个字就往歪处想。我告诉你们,我没有子女,这小媳妇在我们酒店快十年了,勤勤恳恳,对我又孝顺,跟女儿本来就没什么区别。我今天正式宣布收她为干女儿,从今天起,这酒店归她管理。我死后,所有家产都归她。”

小媳妇从此改名为朵丽丝?凤,成为酒店的新一代老板。

这小媳妇看不出来还很有经营才干,把一个酒店做得愈来愈好,营业额直线上升,不出几年,就开出了好几家分店。又趁着各种热潮,做房地产、金融投资、高科技等等生意,经营领域朝着多元化、高新尖发展。小媳妇逐渐在全国都打出了名气,有女强人之誉。小媳妇又关心慈善事业,时常捐点钱给儿福会、残疾人协会、敬老院,媒体一宣传,在社会上的影响也就大了起来,常常被邀请出国参加一些国际妇女会议,发表了很多积极上进的讲话,在国际上也有了知名度。回国后,又受到了皇上的接见,皇上表扬她说:“不错,为我们广大的妇女同胞带了个好头,起了模范表率作用。”

小媳妇跟以前那个土巴巴的小媳妇天差地别,有了本质的区别,不再是以前的小媳妇。

本来丈夫的形象在小媳妇的心中这时已经慢慢淡漠下来,只是有时在百无聊赖中,会偶尔浮现起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来,让小媳妇若有所思。但她出名之后,突然冒出了一大堆男人来,都说是她的丈夫。也不知这些人怎么搞到她的秘密的,连她的嗜好、口味、出生年月日、星座,甚至腰围、内衣牌子的都知道。再加上没有丈夫的画像和照片,跟丈夫分离的时间又长,小媳妇稀里糊涂,根本就搞不懂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她的丈夫。小媳妇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寻夫鉴别小组,对这些人进行调查分析,一个个地筛选。

不料,这时皇上出来说话了。

一天,正对这些男人进行DNA实验,皇上派了秘密使者来见小媳妇。在包房里吃完了饭,使者就打着饱嗝说:“皇上让我来找你,是让我告诉你,不要再搞什么寻夫活动了,你是名人,要注意社会影响。再说你的丈夫是烈士,更要注意。”

小媳妇说:“可是我觉得我丈夫还没有死啊。”

使者就说:“凤夫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不管你的丈夫死没死,在政治上来讲,他都必须死,而且死了好,死了对你、对朝廷都更有好处。”

小媳妇明白了什么。想想,说:“那我把那些人都赶走吧。”

使者点头说:“再做个申明,说自己的丈夫早就死了,是烈士。”

于是小媳妇把这些人都赶走,登报申明说:“本人丈夫已死于对日战争,是烈士,现在有很多别有用心的无赖,冒充本人丈夫,这不但是对我的污辱,也是对朝廷的不尊重。本人特此郑重申明,以后凡是有冒充本人丈夫的,本人将诉诸法庭,严惩不贷。”

登完报,果然很多识相的假冒伪劣丈夫都销声匿迹,但这时却出现了一点意外:一个男人通过了DNA实验,证明确实是小媳妇的丈夫。小媳妇听到这消息后犹豫了很久,严告所有人不得将事情泄漏出去,自己则躲在自己房间里痛苦地思索了很长时间,人也憔悴了不少。在一个晚上,她悄悄去看了自己丈夫。本来是怀着复杂的、痛苦的、内疚的、还有些浪漫的心态去看望的,但结果这一看让她大为失望:在她心目中,自己丈夫是一个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好男人,但面前这个男人却是一脸炭黑,牙齿焦黄,土眉土眼,看见人就嘿嘿傻笑。小媳妇很怀疑地想:这难道真是自己寻找多年的丈夫?

但这男人却叫出了她的小名,这小名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叫了,只有她丈夫才知道。看来真是她丈夫了。男人看着她,嘿嘿笑着,想拉她的手,又畏畏缩缩地不敢把手伸出来,只是翻来覆去地说:“凤仔,你比以前漂亮多了。”

小媳妇的心慢慢冷静下来,看了她丈夫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招呼手下的人给他端来好吃好喝的,让他狼吞虎咽。丈夫吃完,不用餐巾,用衣袖擦了擦嘴--他衣袖上满是黑乎乎的油渍,看来很久没有洗了,这叫小媳妇恶心不已--结结巴巴地说:“凤仔,我这些年来……”

小媳妇却没有兴趣听他说些什么了,打断他说:“我有事先出去一下。”转身走出了房门。

来带外面,小媳妇低声对手下说:“等他吃完饭,把他打发掉。”顿了顿,又说:“多给一点银子,让他下半辈子能过下去。不过,记住,警告他不许到外面乱说话!”

手下有些犹豫:“凤总,你的意思是?”

小媳妇说:“你应该明白!”

手下点了点头,忙说:“我知道了。”

第二天,丈夫果然不见了,也没什么谣言传出。小媳妇很满意。只是在好几年以后,一个从南洋那面回来的归国华侨跟小媳妇谈合作事宜时,当笑话一样提起自己在南洋遇到一个落魄的男子,号称是小媳妇的丈夫。归国华侨说:“真是滑稽!他怎么会是您丈夫呢?”小媳妇一脸无奈地说:“没办法,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些谣言和诬蔑太多了,我已经习惯了。”

处理完这事,小媳妇刚开始时心里还有些歉疚,还跟自己的心理医生谈起过这事。可心理医生一席话便打消了她这种歉疚。心理医生说:“您根本没有必要有歉疚感。这些年来,您寻找自己的丈夫,其实不是在寻找自己的丈夫,而是在寻找一种心理的慰藉,是一种对自身存在的追究,是对一种意义的探寻。这些年来,你已经到达了这个目的,至于丈夫究竟存在与否,其实无关紧要。当然,我不同意一些人的说法,说您对丈夫的寻找是一种恋父情结的典型表现,这种把任何事件都归咎于性行为的心理学其实是很幼稚的。再说,你寻找的丈夫只是存在于您内心的丈夫,而不是现实中的丈夫,从这一点来说,这个人其实也并不是你丈夫,这个人其实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小媳妇听后松了口气,说:“医生,你的意思是说,从更高的哲学的层次来讲,其实他不是我的丈夫,对吗?”

心理医生点了点头。

小媳妇又问:“那我把他抛弃了,相当于抛弃了一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对的,是吧?”

心理医生说:“可以这么说。”

小媳妇笑了起来,说:“那我就放心了。你看,我这人有时就是心地太善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也要担惊受怕好一阵。”

心理医生说:“是呀,所以您要注意身体,不要过度操心。”

小媳妇说:“皇上也这样劝过我。唉,可是没办法呀,天生劳碌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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