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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婚

为万历选婚的旨意是在万历五年正月宣布的。

为了这大婚,还闹了好些矛盾:

先是皇太后和皇太妃说为了给万历的婚典增加喜庆气氛,要装修自己的住宅,万历倒没什么意见,因为反正是用公款,可张居正却跳了出来坚决反对。张居正说:“三年前两位皇太后的宫殿才装修过,如果这次再装修,恐怕有些不妥。再说前些日子我看到工部的报告,说目前的开销过大,财政上赤字较大,我看,还是节约些的好。”搞得两个皇太后很不开心,在后宫对冯保发牢骚,说:“张先生又不是不知道,装修一般来讲过了五年就要重新翻修,我们的虽然没有到五年,但也快差不多了,借这个机会装修一下有何不可?”张居正也料到这样会让两个太后有意见,所以提前跑到万历那里去交换看法。张居正对万历分析:从经济角度来讲,现在大婚要花很大一笔钱,如果在这些地方不节约,那么大婚就不可能办得怎么气派、豪华;从政治角度来讲,如果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艰苦朴素一点,会给老百姓清廉正直的印象,更会受老百姓的爱戴;从守法执法的角度来讲,皇上你曾经下达过不许再乱造楼堂馆所的旨意,如果现在又来装修后宫,岂不是知法犯法?听张居正这样一讲,万历点头称是,说:“张先生说得有道理。我会把这意思给母后讲清楚的。”两个皇太后听了万历的话,才放弃了装修的想法。

然后是在张居正是否参加婚典的问题上发生了不同看法。万历让张居正做婚礼筹备小组的副小组长,穿吉服办事。可户科的一个小小的给事中坚决反对,上书给万历,说张居正有丧在身,不宜做婚礼筹备工作,这种事情还是要根据老祖宗的规矩来办。万历把奏疏给张居正看了。张居正表面说人家讲得还是有点道理,作出要辞去小组长职务的样子来,可私下里却不以为然,对家里人说:“别的人可能不能做筹备工作,但我是什么人?我跟皇上什么关系?我们像心腹手足一样,一般大臣不敢做的,我可以做。我就不信皇上不会让我做这小组长!”果然,万历不同意张居正的辞职,一定要张参加婚礼的筹备。

再就是在选择婚礼日期的时候发生了点矛盾。看皇历的太监和官员认为十二月是好日子,其余月份不宜结婚。张居正却不以为然,认为这皇历可信可不信,如果要按这皇历来,岂不是要等到明年的十二月了?张居正说:“什么皇历不皇历的,那都是迷信!我看,还是明年的三月比较好,准备充分,气候又好,春天又象征着勃勃生机,为什么不在三月?”钦天监的官员和太监本着对专业和皇上负责的态度,坚决不同意在三月。最后,还是皇太后作了决定,让按张居正的意见办,这事才算完结。事后,钦天监的工作人员很不满意,提意见说:“还有点原则性没有?”

最麻烦的是,皇上要在全国范围内选皇后的消息传出后,整个民间都沸腾了。最激动的是那些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个个都兴奋得不得了,争先恐后地报名参加。为了这报名,还有很多悲剧发生:有的女孩子本来有男朋友或丈夫,但为了能符合报名条件,坚定地和男朋友吹了或和丈夫离婚,使很多男人伤心欲绝。有的受不了打击进了精神病院,有的自杀,还有的自己没有发疯也没有自杀,但用硫酸泼了女孩子一脸,自己进了监狱。报名的女孩里面有的确实不错,但有的就高估了自己,长的就一般,但还去报名,被选拔的官员嘲笑了一番不说,还受了刺激,跳楼的跳楼,上吊的上吊,喝农药的喝农药,死了的还好,一了百了,那些没死但落下终身残废的才是惨不忍睹,后半辈子也就算毁了。借着这选美的东风,有些官员大肆收受贿赂,很是发了一笔,还意犹未尽地说:“皇上要是多结几次婚就好了。”--这是什么意思嘛!有的混混也看出了门道,打着皇帝钦差的牌子,到处招摇撞骗,说只要付给他多少钱,就能通关系把女孩子送进宫去,搞得好多女孩上当受骗,花了冤枉钱不说,还被骗子污辱了,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还有一些经济团体疯狂开办各种具有赌博色彩的活动,诸如“猜猜皇后到底是谁”、“皇后年纪有多大”等等,搞得市场上乌烟瘴气。一时间,犯罪率直线上升,让司法部门的官员头痛不已。

最后,结果出来了,幸运儿终于诞生。

正月二十七日,万历正式宣布:

“以都督同知王伟长女为皇后,遣英国公张溶、大学士张居正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结果揭晓的一刹那,全国上下一片混乱,有人哭,有人笑。哭的主要是那些落选的女孩子和在博彩中输了的人,笑的主要是赚了钱的人。

当然,这里面还有两个伤心欲绝的,那就是和万历谈过恋爱的小宫女和万历的宠物老猫。他们的伤心才是真正的伤心。

宠物老猫和万历一起渡过了这么多年,一猫一人之间产生了很深厚的友谊,突然之间要在它和万历之间夹进一个皇后,这叫老猫在感情上怎么也接受不了。老猫那些天很忧郁,一双深蓝的眼睛悲伤地看着天空,回想着这些年与万历的点点滴滴,不想吃也不想喝。有太监把老猫的情况反映给了万历。万历便赶紧去看它。摸着它的背,万历安慰它说:“你这个傻瓜,我怎么会因为结婚就把你抛在一边呢?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谁能比得上?你看,我对张先生够好了的吧?可跟你相比,你是我身上的一块玉,张先生不过是茅房里的一块石头而已。当然,这话你自己知道就是,不要传出去。我这样说,是告诉你,不管以后的皇后也好,谁也好,都没有你重要。再说,你没有听说过吗,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在坟墓里怎么可能快乐呢?”老猫听他这样说,心情才开始好起来。

但小宫女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那时她正在跟屠夫一起咬牙切齿地绑一头肥猪,刚绑好,邻居家的女人就跑进来,尖声尖气地说:“啊呀,皇上要结婚了!”小宫女一怔,手一松,绑好的肥猪又挣扎开去。屠夫“叭”地摔她一耳光,骂:“******,猪都跑了,发什么呆!”小宫女忙和屠夫一起去抓猪。一边抓猪,小宫女的眼泪一边就下来了。她想不到万历和这么快就把她给忘了。如此看来,男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屠夫见她流泪,问:“你哭什么哭?”小宫女忙擦干眼泪,说:“没什么,有灰掉进眼里了。”屠夫又是一个耳光摔去,骂:“有灰?我看你是有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皇上那档事?听见人家结婚了,不高兴了,是不?要哭家里哭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臭婆娘!”骂完,又是一个耳光摔去。

晚上,小宫女趁屠夫睡熟,悄悄起来,在月光下把以前万历写给她的情书翻出来看,一边看,就一边流泪。流着泪,她开始把这些信一点点地撕碎,扔在垃圾里。

当然,后来写回忆录的时候,小宫女非常后悔把这些信都撕了,失去了很多宝贵的历史资料,说:“早知道我就是拼着被那老不死的打死也要留下来。”

万历的结婚大典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复杂无聊。因为不像一般老百姓那样可以闹洞房,可以跟他玩笑,可以趁机揩皇后的油,占伴娘的便宜,所以实在是无趣之极,没什么还说的。

二月二十日,除册封皇后之外,万历还顺便册立了两个皇妃,一个是昭妃,一个宜妃。

接下来就是新婚生活。

万历的新婚生活应该说还是比较愉快的。先是同皇后到皇家别墅去度蜜月,在野外烧烤,让皇宫里的画师给画了好多画像,把这些甜蜜的时刻保存下来;又同两个皇妃在太湖上泛舟,乐队在一边演奏着,一边慢慢地划着小船,简直让人飘飘欲仙。当然,结婚也不只是愉快,也有负面作用,比如身体就比较劳累,万历自己又不注意劳逸结合,所以有时候就腰酸背痛。有一天,万历还悄悄叫住冯保,低声说:“冯公公,听说最近有新的药品出来了,叫什么哥的,能不能搞两盒?”

还有就是皇妃之间常常闹矛盾,为你的首饰多了我的衣服少了等等这些小事争吵不休,让万历很费脑筋。比如有一日,万历刚想上朝,却被昭妃拉住。昭妃哭哭啼啼地说:“皇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万历有些奇怪,问:“做什么主?”

昭妃说:“还不是宜妃!她昨天晚上打麻将时输了我十两银子,本来嘛,欠钱还钱,天经地义,可今天早上我去找她要,她不但不给,还讽刺我,说我平时记性不怎么的,记人家欠的帐倒记得挺牢的。你说,她这是什么话?”

万历还没来得及回答,宜妃却匆匆跑来。看见昭妃这样,宜妃叉着腰说:“就知道你会来告状!你要不要脸,连这种小事都要来打搅皇上?”又转身对万历说:“皇上,你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啊,我跟你说,她昨天晚上打牌时作弊。没作弊我肯定给你钱,可作弊我还能给你钱吗?皇上,你评评理看。”

万历听得哭笑不得,只好挥挥手,说:“等我退朝回来再说!”

结婚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因为新婚,还有些新鲜劲,万历还稍微安静了一些,不再去理什么“水晶情人”,也不再做什么CEO。可时间一长,婚姻生活就这么样,美人看来看去,也没什么大的感觉,他又觉得没劲了,发牢骚说:“唉,婚姻生活是多么的无聊啊!怪不得好多结了婚的男人下班后都不回家,要在外面泡泡酒吧,打打保龄球,我终于了解他们的心态了。”可万历上班的地方就是住的地方,没有理由跑出去泡酒吧,只能退朝后回到乾清宫看文件。但看文件不如泡酒吧有劲,所以万历常常叹气,摇头,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百无聊赖之中,他又想起了那个“水晶情人”。他一拍巴掌,说:“对啊,好久没有跟人家聊天了,得赶紧联系联系。”于是给“水晶情人”飞鸽传书。

飞鸽刚去不久,回信就来了。“水晶情人”撒娇地说:“大力水手,你这个坏蛋!最近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好久不同我联系?”

万历当下回了一封,说:“最近比较忙,所以没有跟你联系,请原谅。”

“水晶情人”又回复一封,说:“忙什么呢?是不是忙着结婚?”

万历收到回信,吓了一跳,以为身边有了间谍,后来觉得不像,又大着胆子回了一封:“开玩笑,我还没女朋友呢!最近在忙公司的事。”

“水晶情人”又回一封:“你也在公司上班?什么公司?”

万历回复:“一家飞鸽工作室。”

“水晶情人”回复:“哇,你在飞鸽工作室!好酷耶!在里面干什么?”

万历回复:“做CEO。”

“水晶情人”很钦佩地回复:“好了不起!”

万历故作谦虚地回复:“也没什么,玩玩呗。”

“水晶情人”回复:“我也想到飞鸽系统工作的,可惜没有合适的机会。”

万历回复:“不要急,慢慢找机会吧。”

又聊了一会,万历要同张居正等人商量事情了,只好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谈话。

下了鸽,万历一脸红光地对老猫说:“这么多天来,我才又感到了生活的新鲜和快乐!”

老猫没有表示什么,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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