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月的房租，小房东辛苦了。”
四百块递过来，三口之家，原本一个月五百的房租，王灿免去了一百。收过钱，老万在身旁帮忙做记录，写了个条子交给租户。发票、收据是什么玩意，王灿不知道，开不出来。
“嘿嘿，还好，还好。吃糖不？”
特意买好的糖，要交给小男孩，小家伙害羞地躲到爸妈的背后，又咬着手指盯着王灿手上的糖。
“哈哈，挺害羞的，我去下一家了。”
“好的。小房东慢走。”
当妈的帮忙接过糖，王灿转身离开时，小家伙想拿糖吃，被他妈妈骂了，客人还没离开前不许吃。
“收四百，找你八十块。一共三百二十，没错吧？”
一个月房租只有四百的一位阿姨，接过了王灿递给她的八十块，认真数了一遍，面带微笑的跟王灿聊道：“很早我就知道，小房东有本事，长大了肯定会有出息的。老万你看看，长大了真有出息了。”
被人夸奖，王灿不好意思的微笑回报，谦虚道：“没什么，真的没什么。阿姨最近生意还好吗？”
阿姨一个人在市区做点小买卖，跟城管玩捉迷藏的那种。老公、孩子都在乡下，老公种地，孩子上学。
“也还好，就是现在外面什么都贵，大家钱都省着花了，以前一百块拿出去可以买一大袋的东西，现在一百块拿出去，也就买几样小东西，货物的进价涨了一直在涨，不好做啊。”
“一切都会好的。”
王灿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长时间接触的都是有钱人，见他们花钱如流水习惯了。在面对大部分普通人时，又是另外一番感悟。
“会好的，会好的。小房东今年也不小了，你也要努力，赶紧着让我们吃到你跟秋滢的喜糖啊，阿姨一直盼着呢！”
怎么突然提到这事上，还扯上了秋滢，王灿瞬间有点无语。想解释嘛，又怕阿姨误会，问自己没有女朋友想帮忙介绍；不解释的话……不解释又咋样？反正自己觉得不吃亏，秋滢吃不吃亏那是她的事。王灿用力点头，去下一家了。
“小房东，这是上个月的房租，还有这个月的房租，给你添麻烦了。”
这对中年夫妻上个月因为困难没交房租，老万宽限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月，他们把上个月欠的房租一块交了，满脸的歉意。
“没事，没事，迟一个月而已，现在不是给了嘛。大哥、大嫂工作还好吗？”
上个月碰上事，是因为丈夫丢了工作，妻子也有一段时间没在外工作了，两人都失业后要是交了房租就没钱吃饭了。
王灿的询问，丈夫回答道：“找了份零工，卖力气的活计，当天算钱，算是撑过来了。”
妻子也说道：“让小房东操心了，外面那么多招工，只要肯干活就不怕饿死。我在附近餐馆找了个洗碗的活，包两餐还能把剩菜剩饭拿回来了，省了不少钱。再过段时间，我会去家政服务上班，姐妹说现在找保姆的多，只要勤快很容易就能赚到钱。”
肯干，就不会饿死人，外面都是招工，只是肯不肯做的问题。夫妻两人都没什么文化，也是个老实人，连没面子的事都说了，王灿都不好意思听了。
写好了条子，王灿递给丈夫，接过条子两人也不看，就那么揣在口袋里。做丈夫的又说道：“小房东，如果你要涨房租一定要先跟我们说下，让我们有个准备。省着点花，多干点活，当月就能给你。”
“涨房租？”
怎么突然提了这事，王灿不明白，做妻子的又说了：“是啊，小房东。我们家现在一点剩余的钱都没有，你要突然涨房租的话，我们的钱真不够。这么多年了，这里的房租就没变过，现在附近的房东都涨房租了，你要涨房租我们也不会反对，可也得给我们一点准备的时间，提前半个月通知就行。”
附近的房租都涨了吗？集体涨价？王灿又不知道了，两个月不在，发生的事真多啊。都不知道怎么跟这对中年夫妻说了，要是换了别的房东，原本没涨价的意思，估计现在也有涨价的念头了。
“你们放心吧，短时间内……不，今年之内我是不会涨房租的，我保证。”
“那太好了。”
因为不涨房租而高兴的喜气都写在脸上了，王灿又聊了几句，继续到别家收房租了。一趟下来，大部分的房租都收到了，韩冰还没回来，王灿不会打电话催促，秋滢也不在，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说是等她回来，亲自把钱送到王灿的手上，王灿也懒得打电话了。那么，最后就剩下上个月没交的这家了。
门没开，确定交房租的时间，其他家都是开着门等王灿收房租，就这家门是关着的。王灿看向老万，以为他没通知到。老万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上前敲动房门：“丫头，开门，我是老万，小房东来收房租了。”
几秒钟后，门被打开，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怯生生地走出来，身后牵着一个只有四岁的小男孩。
“王……王哥哥，我爸爸……不在。”
声音很小，一脸菜色，跟以前相比瘦了不少。身后的四岁小弟弟，穿着破破的衣服，太瘦小了，一副风吹就会倒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这不在的两个月，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王灿还在思考，小弟弟的哭声跟肚子的饥饿声同时响起：“姐姐，我饿！”
饿坏的小家伙，说话都没力气了，肚子咕噜咕噜叫，双眼都是泪水。坚强照顾弟弟的姐姐，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在王灿面前硬撑着。
“弟弟乖，姐姐在跟王哥哥谈事，等爸爸回来就有吃的了。”
姐姐欺骗弟弟的话，也是她坚持的希望所在。王灿转头看向老万，老万无奈摊手，一直在摇头。没有一丝犹豫，王灿一把将这对姐弟抱了起来，一手一个，太轻了，摸下去都是骨头，几乎没肉。
“走，哥哥请你们喝粥。”
一大一小，在王灿那有力的臂膀下，没有任何挣扎。当弟弟的，太饿了，听到有吃的，口水都留下了。当姐姐的，伸出小手，用她那破破的手帕帮弟弟擦去口水。
“老板，还有豆浆吗？”
“有的。”
“那帮我把豆浆热一下，两份。”
粥改成豆浆了？不是的，是王灿要先用豆浆来让两孩子暖胃，虽说是早上卖剩下的，也没那么讲究。粥在煮，暂时吃不了，不是普通的白粥、地瓜粥，这家是附近出名的潮汕粥，王灿点的是招牌海鲜粥，放了很多干贝、虾仁、鱼肉、海参，用砂锅慢慢炖成一锅粥，补身子用。
也不知道两姐弟饿了多久，吃干的油腻的对身体不好，肠胃会承受不住，特别是孩子的肠胃本来就还在发育中。一人照顾一个，王灿照顾姐姐董乐，老万照顾弟弟董宇，让他们两慢慢喝，别呛到了。
董乐比董宇大，也懂事很多，不用王灿怎么照顾。董宇才四岁，说了还喝得急，老万一直在抚摸他的后背，王灿问道：“老万，这是怎么回事？”
见董宇将大半的豆浆喝完了，老万才回答道：“这两个傻孩子，我不是说了吗？饿了就找我，我给你们弄吃的。”
董宇喝完了，董乐才喝了一半，见弟弟嘴巴上有残渣，豆浆先放到一边，拿面纸帮弟弟擦好了，才继续喝剩下的豆浆。饥饿的弟弟缓过劲来，撅起小嘴说道：“我饿了，让姐姐找万伯伯你，姐姐说，不能找万伯伯，等爸爸回来。”
“你爸爸几天没回家了？”
董宇张开小手，算了一下，有了答案后，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天！”
姐弟两人的父亲两天没回来了，王灿皱起眉头，一丝怒气浮现，小孩子很明锐的察觉到。董宇害怕地靠在老万身边，董乐身体颤抖，豆浆又没喝完，为父亲辩解道：“爸爸说，一定会赚到很多钱回来，给我们买好多好多好吃的，爸爸很忙，王哥哥不能怪爸爸。”
为了不吓到小孩子，王灿将怒气压了下去，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找老万？”
董乐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已经吃了万伯伯好多东西了，不能再麻烦万伯伯了。”
倔强中的坚持，困境中的骨气，王灿将推开的杯子拿回董乐的面前，摸着她的小脑袋夸奖道：“乐乐真懂事，可饿坏身体，对弟弟对你都不好，你们都在长身体，要乖乖吃饭才对。乐乐知道爸爸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
提到爸爸，董乐又低下了头，弟弟还小不懂事，姐姐十岁了，懂得很多事。爸爸变了，成天不回家，每次都说好听的，董乐只能用爸爸说的好听话来安慰弟弟。
不知道，也就是找不到。王灿打眼色给老万，老万也表示不知道。老万只负责出租公寓的安全，公寓之外的事，老万真心管不来。
热腾腾的海鲜粥端了上来，董乐的豆浆也喝完了，从座位上下来，走到董宇的身边，对老万说道：“万伯伯，咱们换个位置吧，我来喂弟弟。”
真是懂事的孩子啊，实际上她比弟弟更饿，有吃的都先给弟弟吃，那些豆浆补充不了多少营养，她还坚持要先喂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