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理着丝线,漫不经心道:“小姐进来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冬梅挤着眼睛穿针,半天穿不进去,好容易要进去了,被春桃一句话给堵了出来。
心思纯良,肠子里没有什么勾勾绕绕的冬梅当场拉下脸子,小嘴高高撅起,不再看春桃。
秋果见状心下一乐,取笑道:“两个讨打的丫头,不许私下议论小姐,快将你们手中的活计做好。”
春桃应了声是,冬梅继续挤着眼睛穿针。
秋果将尘封许久的绣架摆的端正,又搬了几把低矮的绣凳比了比尺寸,“你们两个说说看,我要不要放一把高些的椅子。”
春桃抬头看看绣架高度,手中动作不停,“放吧,绣高处,小姐手酸了可以坐下来绣。绣低处,有矮些的绣凳。小姐这样不知道要省多少力呢。”
“呼~”穿进去了,冬梅斜眼瞟了一下春桃,语带轻蔑,不屑的说道:“要小姐偷懒?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现在小姐一心想减肥,我们应该帮助小姐,让小姐多动,少坐,小姐变瘦,变漂亮,不好吗?”
春桃和秋果对视一眼,她们被冬梅给噎到了。
夏花怀里捧着一副绣样,那模样紧张非常,好像生怕怀中的绣样受什么损伤。
“秋果,小姐为什么要我拿绣样。”
看着夏花一副快委屈的快哭出来的样子,秋果摸摸她的头,接过绣样,“是啊,你那么粗心,那么莽撞,小姐怎么会让你拿绣样?”
夏花不依的跺跺脚,小嘴高高挂起,“秋果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还是,还是有优点的啦。”
春桃冬梅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秋果瞪过去,两人止住声,只肩膀不受控制的抖动。
“好了好了,夏花还是有优点的,不然小姐怎会放心让你拿这么珍贵的绣样?”
小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夏花抱着秋果细嫩的胳膊,小鸟依人的说道:“秋果最好了。”
顾锦年穿着一身家常衣裙,笑意吟吟的走进绣房。
正中摆放着一个高高的绣架,下面放着几个低矮的绣凳,针线绣样准备齐全,甚至连花边都描好了。
顾锦年乐了,憋着口气,面上作出一副严肃模样,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你们怎么把绣房收拾成这样?”
声音中似带着些怪罪,秋果老神在在,知道顾锦年是在吓唬他们,却没有出声提醒另外三个。
春桃放下手中丝线,急急解释道:“春桃只是为小姐分丝线,缠在不同颜色的棍子上。”
白了春桃一眼,冬梅接着道:“冬梅是在穿针引线,方便小姐绣花。”
顾锦年抚上被擦得发亮的绣架,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收拾的不错。”
春桃吁了一口气,一副惊魂未定之色。
秋果和夏花捂嘴笑得正欢,冬梅整整桌子,小步颠颠的跑到顾锦年身边,“小姐,冬梅已经把针线穿好了,等绣娘来了就可以开始了。”
顾锦年点点头,“嗯。”
“大小姐午安。”绣娘行了一个福礼。
顾锦年使了一个眼色,秋果会意的上前扶起绣娘。
“绣娘是我的老师,怎可向我行礼?应该是锦年向你行礼才对。”
说完,顾锦年曲起膝,腰身侧了侧,做了一个标准的福礼。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把顾锦年累出了满头的汗。
绣娘面色一变,忙上前搀扶顾锦年,嘴中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姐身份尊贵,怎可对我这等身份低贱的人行礼?”
屋内四个丫鬟脸色都沉了下来,秋果出来打圆场,“绣娘太客气了,小姐向你行礼是希望你教导小姐绣艺时不要藏私,把你看做老师,绣娘这是干什么。”
绣娘一愣,听出了秋果的言外之意,便规规矩矩在一侧站好。
顾锦年端正的坐在绣凳上,一切准备齐全,只待绣娘教导。
绣娘站的离顾锦年老远,那模样就像是怕顾锦年吃了她,“那,我们这便开始吧?”
“一切听老师的。”
绣架上都描好了边,绣娘有些为难,初学者都是对着一块两个巴掌大小的白布练习,哪有顾锦年这样,直接搬来一个绣架,用的还是描好大致轮廓的布,这可让她怎么教!
来顾府之前,绣娘本是一个普通的布庄娘子,夫家听说城主府高价招募绣娘,就把她送进来了。来此之前,绣娘并不知道自己要做顾锦年的老师,因此心中十分忐忑。想起顾锦年在外好吃懒做,脾气秉性不好的名声,绣娘就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只怪罪她一人倒好,最怕连累了夫家。
顾锦年拈起一枚细细的绣花针,对着一块干干净净的白布,突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老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绣娘回过神来,顾锦年在她面前谦逊有礼,不像是外界传言那般,不禁感叹流言的可怕性,“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小姐确定要从高级绣开始?”
顾锦年一愣,高级绣是什么,“锦年今天才接触到刺绣,老师可否为我解释一番?”
“高级绣是绣的等级,真要奴家说,小姐还是从低级的开始吧,高级绣的难度太高,不适合初学者。”
绣娘说的也没错,但是话里话外都透着顾锦年自不量力,想一口吃成个胖子的意思。
“低级绣?景秋就要从高级绣开始,你有何异议?”
顾陵川刚走进门,就听到绣娘这番话,自己的孩子当然只能自己说,顾陵川当时就不乐意了。
绣娘吓得身子一哆嗦,靠在墙角不敢吱声。
顾锦年笑着走到顾陵川身边,“爹爹怎么来绣房了?把我的老师都给吓到了。”
瞥见顾锦年面上浓浓的笑,顾陵川一愣,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年妙馨,两个人太像了。当女儿强有力的臂膀靠在自己身上,顾陵川心中内流满面,一点都不像,“爹爹来看看你的进度,现在会拿针了吗?”
脸一黑,顾锦年不依的一拳捶打在
顾陵川身上,其中威力怕是只有挥拳人和受拳人知晓。
这几天顾锦年把以前丢掉的琴棋书画绣厨都捡了起来,性子也温柔了些,顾陵川反倒不适应了,不过对于这半个月来,顾锦年一直没有去找傅里叶,顾陵川还是挺欣慰的。
知道自家爹爹皮厚抗揍,顾锦年这一拳打的毫不留情。
顾陵川脸上僵硬,拍拍顾锦年的胳膊,中气不足的说道:“看来景秋已经会拿针了。”
小女儿情状的抱住顾陵川的胳膊,顾锦年撒娇一样的说道:“爹爹,看在我的勤奋上,让我去学武功吧。”
顾陵川略一思索,自己不可能时时在顾锦年身边,让她学点防身技艺也挺好,“嗯,长风。”
地上凭空出现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人,“属下在。”
“明日你便教导小姐一些防身的拳脚功夫。”
黑布巾蒙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叫人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音色深沉,倒是极好听,“属下领命。”
顾锦年伸出肥肥的短手,摸上长风的脸颊,长风身子往后一仰,避过了顾锦年的手。
看着女儿一副跃跃欲试,不撕掉面巾不罢休的劲头,顾陵川爽朗一笑,拦住顾锦年,“景秋不可,长风的面巾只有两种人能去,一是能打败他的人,二么……”
顾陵川故作停顿,等着顾锦年发问。
“二是什么?”
“二么,就是他的娘子。”
顾锦年手一僵,面上讪讪,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面巾这么多年没取下来,馊了么?”
一阵冷风吹过,地上长风额头划下无数条黑线,顾陵川哈哈大笑几声,转身出了门。
顾锦年想,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