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隔着烛光看着对面的景向阳,他一直都偏爱西餐,西装革履的他娴熟的使用着刀叉的样子像个优雅翩翩的贵公子。
“你的新工作顺利吗?”宁清品了一口红酒,若无其事得问。
“顺利。”景向阳一向对工作上的事闭口不谈,本来宁清是不在意的,只是换做现在她加深了疑虑。
“对了,你爷爷的身体好点了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刚出口她就有些懊悔,这样的质疑太明显了。
景向阳也被她的脱口而出有些吓到了,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擦嘴,对她说:“没什么,只是想去看看他,我调回京都不比在南城,工作稳定,而且往上升迁的可能性也大,借此机会我想和你爷爷说说咱们俩的婚事,虽然我不比齐笙的职位高,但是如今也是有些地位的。”
宁清听完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表达:“爷爷他……”
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告诉他实情:“爷爷得了癌症,时间不多了,我想多陪陪他,每天都在医院。”
“抱歉,宁清,对不起,我不知道……”在暗处,景向阳听到顾老爷子的病情身体一颤,虽然他暗地里调查知道顾老爷子的病不如表面上那样简单,但也没想到会是癌症。
她故作坚强的笑了笑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红酒,差点呛住,眼里一片酸楚:“没关系,我没事的,我没事。”
景向阳哪不了解她,一眼就看出来她逞强,递过去纸巾:“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对不起,这些天是我不体谅你,都是我的错。”
宁清终于忍不住,亮晶晶的泪珠在她是眼睛里滚动,然后,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景向阳走到她身边,抱住她柔弱的身躯,粗旷宽大的手掌在宁清眼角来回摩挲,帮她擦干净泪痕。
“有我,宁清,一切都有我。”
宁清自觉的在这种场合哭不合适,才慢慢的推开他,说道:“所以我觉得我们的事还是先放一放,我没有心思想这些,更何况我也不希望爷爷因为我们俩之间的事生气,希望你体谅我。”
“当然了,我知道你的压力,真的很心疼你。”
“我前几天去上津市给爷爷求医,没想到居然在医院碰到了跟踪。”宁清丝毫没有提到齐笙同她一起的事,仔细的看着景向阳的反映。
他就像第一次听见这件事一样惊讶:“怎么会有这种事!你没事吧,有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我没事,我只是想不通是什么人会跟踪我?我身上又没有什么机密情报。”宁清这句话是真心疑惑的问他。
“这件事我也不好说回头我让乔瓷查查在同你说。”乔瓷是景向阳最信任的人,景向阳还在南城当书记时宁清是见过几面的。
“我在想,或许,是不是你派人来。。。。。”宁轻也说得模棱两可,仅仅只凭齐声一句话,毕竟她也不是很确定。
“我?宁清?要是我派人跟踪你还会这么担心你吗?早就知道你在哪去见你了,也不用这样心力交瘁的等着你联系我,你知道今天我等到你的电话多开心吗?”景向阳捧起她的脸认真的说,眸子里写满了情谊,那一刻宁轻心里都充满了自责。
“我,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想不出有谁有可能跟踪我。”宁清伏在他肩上,心里已经完全相信他了,她与景向阳不是头一天相识,心里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别的理由跟踪自己去上津市。
“这件事你不要再想了,我会派人好好调查的,这些个烦心事都交给我,你就好好享受这一刻。”
万事压在心头,宁清哪有心思享受,不过听到景向阳的解释,心里总算好受一些,那样整日的猜忌实在不适合她。
除了开头那一出,这顿饭吃的让宁清还算满意。景向阳想送她回顾宅的,但是被她拒绝了,她今天原本打算去看看郭梦辰的,却没想到自己一个心思居然和将向阳找说法倒是忘记了,刚好已经打扮了,顺路就准备去看看闺蜜。
宁清可不打算带上景向阳,郭梦辰不待见景向阳那是人人都知道的,再来宁轻也好久没同她一起说些闺蜜间的体己话,婉拒了景向阳,自己打车去了郭梦辰的高层公寓。
敲开郭梦辰的家门,开门的是莫诚,宁清完全被他此时的摸样惊到了,左手抱着一个大号洋娃娃的假婴儿,身上还挂着奶瓶,右手拿着一块像是尿布又或是纸尿裤的东西,哪里还有军总医院主治大夫白衣圣手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新晋奶爸。
莫诚开门时也没想到会是宁清,讪讪一笑,赶紧把自己手里、脖子上的东西取下来扔到一旁,对房间了大声道:“老婆,你看看今天谁来了。”
又转头对宁清说:“哎呀,让你看见我这个行头,本以为这么晚了会是我妈不放心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打扰你们了吗?我平时不得空,今天只是想来看看梦辰,毕竟她就要当妈妈了,我还不曾好好的祝贺她。”
“你客气了,哪里有打扰的话。”莫诚之前不想宁清联系郭梦辰,只是怕她情绪不稳定说些什么让梦辰伤心,今日一看她精神状态很好,那自然没什么忌讳的了。
已经八个多月的身孕让郭梦辰显得丰腴吗,腹部的隆起让本身就不高大的她显得更加瘦小了,宁清看到了忍不住心疼:“别人怀孕都变胖,你怎么还瘦了呢?是不是莫诚对你不好?尽管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郭梦成看到她,心里开心嘴上也笑开了花,宁清一到她心情的确好了很多:“不关莫诚的事,是我自己不争气,什么都吃不下,前些天还孕吐的厉害,后来稍稍有些食欲又折腾莫诚大半夜到处给我买零嘴小吃,只几天这小东西在肚子里闹得凶,睡都睡不好,所以看起来消瘦一些。”
宁清担忧的看着郭梦辰。转头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莫诚,后者知道她的意思:“她这是正常现象,熬过这几日就好了,梦辰从小身体就不大好,如今又是头胎自然是比别人受苦些。”
听完宁清才放下心:“那你一定要好好养着,身体最重要。”
这句话听在郭梦辰心里酸酸的,拉着宁清的手,轻拥这她,心中百感交集:“顾爷爷还好吗?宁清,宁清,我。。。。”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给宁清多一点关心和温暖,在她心里宁清就是她的家人她的姐妹,如今顾老爷子得了这种病,她心里的难受不比宁清少。
“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先把自己和我的小侄子养好,爷爷也会好好的,相信我。”宁清也想顾老爷子好好的,但终究只是想想,如今只能强撑着让郭梦辰安心。
莫诚在一边也感觉到了气氛阴郁,过来转移话题:“对了,梦辰咱们给孩子取得名字你给宁清看过了吗?”
后者这才恍然想起的摸样:“莫诚早在刚怀孕时就想了几个名字,但是一直没有决定,我说给你听听,你向来文采好给我们出出主意,如果是男孩那就叫莫雅昶,若是女儿就叫莫宛筠,你看好不好?”
若说宁清学识渊博也算是没有折煞她,当时在军校时宁清的稿子也是写的一等一,只是跟莫诚这个优等生相比那就是差强人意:“莫诚取得名字那不是比我取得有意义多了,何况我可不能让我蹩脚的语文祸害我侄儿一辈子,我看这两个都挺好,不用我另想了。对了?如今都八个多月了,怎么都不知道男女呢?”
莫诚可是在医院工作,这种小事应该不费力气,见郭梦辰神色恢复,暖暖的笑道:“莫诚和我都觉得没这个必要,无论是男孩女孩我们都喜欢,健康平安就好。”
在宁清眼里他们的新居虽然不大只有一百多平米,但是格外有家的气息,甘愿为了郭梦辰做奶爸的莫诚,两个相爱的人,这一切就足够了。其他再多都是累赘,钱再多?权再大?在她看来那也是身外之物。只要爱,没什么是可以成为阻碍的。
“你呢?和齐笙怎么样了?”见她发愣,郭梦辰也好在她面前表现的太过火,又问了一句。
在这关键时刻,齐笙把何成从顾老爷子身边调走,莫诚也是多少能够想起来一些的,使了眼色对郭梦辰,但话一出口,可就收不回了。
“我和他能怎么样,我们两个一直都没有什么关系。”
“啊,顾爷爷病了他没有什么反应吗?怎么会让你这么辛苦这么累?”莫诚真是被她这个天真的小娇妻弄得无可奈何,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的,梦辰,我和景向阳在一起了,我和他打算以后一直在一起。”宁清说的很坚定,这七年她都在等,都在盼,这一天真的来了,她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的。
像是落叶归根,溪水终将流入大海,一年春夏秋冬顺序循环一样,她顾宁清最后要跟景向阳在一起就是这般顺其自然的事,或者说,她除了景向阳没考虑过任何其他人,脑海里突然浮现另一张沉稳犀利的脸,棱角分明嘴角嗪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宁清闭上眼想把那个人赶走,但是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什么!?你和景向阳在一起了?那齐笙呢?他为你付出那么多?”有那么一刻郭梦辰真的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懂宁清。
宁清也知道齐笙为她做了很多,不只是对自己还有爷爷甚至还有林有正、林尔杰,他大可不必淌这滩浑水费时费力又费心。
“他,他一开始就知道的,我喜欢景向阳的的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诚已经出了房间,并且关上了门。郭梦辰拉过宁清的手,目光炬炬的说:“宁清,你是我的好姐妹,有些话我不得不说,齐笙对你是极为用心的。景向阳呢?一个人如果爱你会甘心会舍得让你一个女孩子等五年吗?齐笙他都知道你心里有景向阳的,还对你尽心尽力,可以看出他这个人品行。”
“宁清,有些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郭梦辰挺着大肚子吃了的从床上坐起来,走到衣柜旁从侧面的一个小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转身递给宁清:“这是在咱们十五岁的那个夏天,在顾叔叔的灵堂上,齐笙交给我的。”
七年?七年前?宁清疑惑的看着郭梦辰。
后者慢慢走到床边,眯着眼睛开始回忆什么:“那天灵堂上的人很多,你哭的泪流满面伤心欲绝,你在那天遇到了景向阳,他陪着你我本想回家给在灵堂守夜的你拿几件外套,走到门口齐笙面色沉重的拦下了我,让我把这个拿给你,随后就走了。那时他还穿着普通的军装,连个肩章都没有,我还以为是哪个首长带来的警卫员,没有理会。直到你和齐笙订婚宴的那天我才认出他,是他啊!宁清!整整七年,在你寸步不离景向阳的时候他就这样在你身后默默追着你步伐七年了。”
宁清打开了那个小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淡青色的手帕,那上好的丝质、熟悉的花纹,就同自己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宁清惊慌的翻过背面来看,受怕的右下角用细密的针脚绣着一个字‘清’,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个自,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说不出话。
郭梦辰看到她的脸色解释道:“我看到绣字就知道是顾夫人亲自绣的,所以一直都没敢丢,一直存着,开始我想等你哪天和齐笙好了我再拿出来,只是如今、、、、、”
她终于那个燥热的夏天,同样是郊区的演习,曾经那个见到自己会脸红的大男孩。
“你的汗要流下来了,要擦擦吗?”
那少年被晒得发红的俊朗面容上浮现一抹羞涩,有些痴憨的语无伦次:“哦,不,不用,哦,谢谢、、、、”
说着不用还是伸手接过手帕,他指腹上练枪留下的茧子触碰到她柔嫩的肌肤,飞快地收回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禁忌,宁清扬起稚嫩的小脸,脸上写满了骄奢:“这么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叫你娶我。”
远远听到顾老爷子的声音:“清儿,咱们该走了。”
她眯着眼睛,用手指戳戳他坚硬的胸膛,装作恶狠狠的模样恐吓他:“跟你说好了,下次你要是这样碰到我跟碰到鬼似得,我可就真嫁给你,反正你这么帅我也不吃亏。”
“好,我答应你。”少年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说。
她儿时的戏言,他当真了,她甚至不记得有他的存在,但是他却为了一个承诺等了七年。
郭梦辰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宁清慢慢的蹲在地上,她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移开,她觉得,一秒钟如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一样。一连串泪水从宁清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她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她这才反应过来宁清在哭,想要扶起她,但宁清又瘫坐地上,呜咽着、甚至是委屈的对郭梦辰说:“天呐,我对他做了什么,梦辰,我让他滚,滚出我的生活,我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他.....梦辰,我到底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