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心里对井潇然一直有些不屑,尽管他从前确实有拉拢井潇然的意思。但是在井潇然决意跟随阮靖唯之后,宋祁也一直只当他是阮靖唯随从而已。
如果不是这么一幕,他也不会知道。然而在亲眼目睹之后,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似乎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应该是这样关系的感觉。
一个男人,若是为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恐怕除了迷恋,也没有别的解释了吧?
原来,那两个人,从来都不是主仆关系。
“喂,你还好吧?”
宋祁骤然回神,看着那两人分开了,又等了一会儿,才和琪琪格朝那边走。“你不要和安歌提这件事。”
琪琪格奇怪地抬头看向他。
宋祁缓缓吸了口气,像平常一样笑着说:“毕竟你阿爹给安歌下了毒,安歌肯定也需要别人安慰吧?”
“嗒。”
宋祁发现她的脚步声没了,莫名地回过头。
琪琪格整个人定在了原地,瞪大眼愕然望着宋祁,艰涩地开口:“你、你是说,阿爹给安歌下毒了?”
宋祁心下一凛:“你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琪琪格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打乱了安歌的部署?
“我、我不知道……”琪琪格顿时变得慌乱,见宋祁愣在原地,心里一急,直冲到安歌面前。
忽然有人冒出来拦在自己面前,安歌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见是琪琪格,无奈地笑了笑:“怎么那么急?”
琪琪格伸手抓着安歌的肩膀,开门见山地问:“我阿爹是不是害你中毒了?”
安歌下意识看向徐徐朝这边走来,还不敢看自己眼睛的宋祁。
“我没事。”安歌只好耐心好声劝她,“你看我这样,可像是中毒?”
琪琪格先是狐疑地打量着安歌,正要松了口气时,又忽然脸色一变,手里紧紧捏着安歌的袖子,眉头颦起,表情凄然:“我、我知道你就是中毒了……是我兰氏祖传的……”
安歌低声叹了口气,扭头向萧灵均求助。
虽然,琪琪格知不知道这事,其实也没关系,可面前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得不处理。
萧灵均看了安歌一眼,沉吟了下,上前说道:“姑娘,毕竟我们是汉人,如果要和延术大人合作,总得要让他安心才是。”
琪琪格两眼水汪汪,似乎都快要哭出来了,无助地看向萧灵均:“可是、可是……”
安歌握住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拽下来:“至少,这毒不会要了我性命。再说,大人要把这种毒用到我身上,不就是认可我的意思吗?”
琪琪格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只顾自不安地打量着安歌。
“那、那,安歌,你是因为阿爹,所以才拒绝我的吗?”
安歌吸了口冷气。
这就扯得有点远了。
萧灵均也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事,茫然地看着琪琪格。
“这个……”安歌哭笑不得,“不,不是的,琪琪格姑娘,我确实有意中人在中原!”
琪琪格整个人都恹恹的。
趁她失落之际,安歌和萧灵均分闲,若有深意地看向了正努力置身事外的齐泽。
安歌似笑非笑地说:“大哥,要不我们来谈谈?”
齐泽余光触及眼神里透着危险的光,齐泽忙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萧灵均也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落到琪琪格身上。
这下子,会有什么影响吗?
安歌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面前两个人抱着手臂等他下文。
“我真的忘了当初是怎么想的……”
他当初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奇怪的毒,只想着不管什么毒,只要齐泽和萧灵均来了,自己总是多了个后盾,不愁没有办法。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却是让人揪心的很,他从前的部署和想法,自己现在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萧灵均叹了口气:“那没办法了,我们再重新商量吧!”
齐泽反而不急,还饶有兴致地拿扇子在安歌头上晃,调侃说:“三弟啊,你现在倒是说说,到底是谁比较没用啊?”
安歌冷哼一声:“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齐泽一窒:“哎,你!”
“消停消停!”萧灵均一看这两个人闹就烦心。安歌他说不得,萧灵均毫不犹豫地收了齐泽的折扇,没好气地说,“大哥,你明知安歌现在这情况,怎么还闹他呢?”
齐泽正要反驳,脑中却忽然闪过方才那一幕,不由得沉默了。
这两人没有察觉异样。
萧灵均坐下来沉吟片刻:“那么,先来看目前的情况。”
他们和延术之间的交易,如果不算上私人恩怨的话,那是已经结束了。要怎么留在兰氏,怎么再搅和这一趟浑水,都是需要思考的事。
“延术,会继续交易么?”
萧灵均看着齐泽,果断地点头:“会。”
齐泽思忖片刻:“可是,他也不知道,我们和董木合交易的内容,是否值得他用这样的条件交易。”
“我们可以提醒他。”安歌忽然开口。
齐泽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缓缓点头赞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而且,就是因为不知道内容,所以才会更害怕吧?”萧灵均不紧不慢地说,“毕竟,乔氏的目标,可是要扳倒兰氏啊……”
话音刚落,穹庐里的油灯骤然熄灭。
三人同时一屏!
这是黑影传来的暗号,有人摸到穹庐附近偷听!
萧灵均起身去将灯重新点上,转身又徐徐坐回方才的位子。
三人沉默半晌。
齐泽忽然用匈奴语开口:“乔氏有了那东西之后,胜算也大不少吧?”
安歌只是冷笑。
萧灵均叹了口气:“这草原也要不平安了……”
三人又相互交换了眼色。
安歌问:“延术会不会再问我们的交易内容?对他而言,那个汉人地位不轻吧,怎么会轻易让我们见?”
“但是,交易就是交易,既然报酬是这么贵重的‘东西’,那也证明,我们可以卖他的消息也是这般重要。”
安歌撇了撇嘴:“只怕,那位大人不了解‘交易’这两个字是何意。”
萧灵均轻笑:“能不能理解,就看那位汉语先生是如何指导他的了。总而言之,逗留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那就是那位大人,与我们无缘再交易啊……”
三人相互配合演出这么一场戏,说罢,皆是相视而笑。
如果延术足够谨慎,一定会发现,他们这番对话,就是在故意告诉他的!
如果延术没有发现,那也当是那人窃听得手,立了一功吧!
无论是中原,或是草原,人的欲望都是那般赤裸汹涌。人不仅喜欢得寸进尺,更喜欢有仇报仇,甚至宁可杀错、不可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