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一个对的人,世界都是会变的。
他带着她去游乐园,在过山车上迎风呐喊,在鬼屋里哭哭啼啼,在摩天轮上幸福地看着风景舔着冰淇淋,在自由落体上感受极限速度的刺激;他带着她去摄影,在破旧的泥墙矮房里追怀往事,在碧波荡漾的湖心中饮酒垂钓;他教她打台球,他教她吃西餐,他为她夹起了她这辈子都没有在娃娃机上夹起过的娃娃……他带着她,一次又一次完成她一直幻想着却迟迟没有实现的事。
爱一个人,莫过于陪着她走遍岁月沧桑。
“你怎么这么心浮气躁的,小儿多动症犯了?”眼看着戚薇薇把一本书翻开又合上,翻开又合上,唉声叹气像是一个被小摊小贩骗了两毛钱的怨妇,脸上还带着些莫名的哀伤,方晗顺手提起手上的笔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然后又埋头刷题:“静下心来看书。”
戚薇薇干脆把书扔到一边,双手托着下巴,桃花般娇艳而又银杏般忧郁的眼神望向方晗:“我静不下来。”
“怎么?许诺又来烦你了?”
“不是。”
“吃饭又咬到舌头了?”
“不是。”
“手机又忘记充电了?”
“不是。”
“那你有什么好静不下心的?还一脸的忧郁。”方晗停下笔,看着她。
戚薇薇委屈地诉说着,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我被美国的一所大学录取了,而且签证也已经办下来了……我,我要出国了。”
方晗疑惑地看向她:“那是好事呀,多少人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机会都被你拿到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嘛,怎么还一脸的忧郁?”
“可是那样我就会有一段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见不到你了。”戚薇薇垂下了眼帘,一想起出门在外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没人陪伴,心中顿时空落落的,黯淡的眸子像是一潭死水,孤独而又沉寂。
“傻瓜,人活着,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都应该交给梦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你应该好好珍惜,应该勇敢追逐你的梦想,只有这样,你的人生才会没有遗憾,你的心才会真正快乐。爱情,不该成为梦想的坟墓。”方晗又拿笔杆敲了敲她的额头,戚薇薇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刺猬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戚薇薇嘟着嘴:“可是我离不开你,我觉得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每一秒都会是煎熬,我会死的。”
“你晚上睡在寝室的时候我不也没在你身边么,也没见你怎样煎熬呀。”
“那不一样。”
“那我陪你去美国。”
“那……啊?”她居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我说我陪你去美国。”方晗一字一句重新复述的一遍,声音虽然轻,但是字字清晰。
“真的吗?”戚薇薇激动地从座位上突地蹦了起来,上蹿下跳像是一个被老师奖励了一朵大红花的小孩子。
然后图书馆里的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就跟路过精神病院盯精神病院的患者的眼神差不多。戚薇薇停了下动作,红着脸,尴尬地坐回了座位。
“真的吗?”她又问了一遍。
“真的,凭我的成绩虽然拿不到一等奖学金,但是申请个公费留学还是可以的,而且我雅思托福都过了,最重要的是,我爸妈也一直赞成让我出国深造,只不过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在国外待着太孤单,还是国内好,毕竟我从小就有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终身的宏伟梦想。”
戚薇薇被方晗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幸好机智地用手捂着嘴,才没有吸引太多奇怪的目光,然后她跌跌撞撞从方晗对面的位子移到他旁边,一把搂过他的脖子:“你真好。”
“你说过的旅行,我会陪着你看遍世上最美的风景。”方晗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那……哪里算是最美的风景?”
“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最美的风景。”
“好,那我们拉钩钩,谁骗谁就是小狗。”戚薇薇伸出小拇指。
方晗也伸出小拇指,完美地结合。
“我突然好想去野营,白天可以在树林里尽情地奔跑,在山坡上闻着花香,在小河边嬉戏垂钓,然后坐在一颗大树上送别绚烂的落日,晚上可以围着篝火纵情地欢歌舞蹈,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感受月光的温柔,然后聚成一圈讲恐怖的鬼故事,最后看着星空静静地睡去。”她的脑海里瞬间被这些电影里的浪漫情节填满,幻想着幻想着,口水都快要流了下来。
“好,我陪你,就算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方晗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她。
“叫上双双胖子他们一起吧,人多热闹。”戚薇薇还在幻想。
“就这么办,可是大小姐,你明天就要考试了,能不能安安静静地把这本书看完。”
“哦。”
戚薇薇翻了两页又翻不下去了:“突然想到你帮我过了生日,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生日什么时候呢?”
“已经过去了。看书!”
“我下次一定给你一个惊喜,就像你给我的惊喜一样,帮你过一个让你终生都难忘的生日。”
“好的,看书!”
“哦。”
放假后的学校,清静的就像是一座刚上完早课的寺庙,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在校园里窜动,许是留下来考研打工的吧。原本被车辆塞得满满的校门口也是冷清的像是一块荒地,站在上面就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存在,不免有些君临天下的霸气和高高在上的孤独。
方晗站在校门口空地中央,烈日高照。他们约在校门口见面,然后一起出发。
“萧潇说她也要去,我就把她也带上了。”胖子是带着云双双和萧潇一起来的,背着驮着一只重重的旅行包,汗水湿了整件衣服。
“你不说我还忘了,当然得一起咯。”方晗转向萧潇,“我好久没有看见你了,你干嘛去了?”
萧潇礼貌地看向方晗,却又躲开了他的目光:“我……功课比较重,一直都在好好复习,放假以后我就回乡下陪我奶奶去了,她生病了。”
“那我们出发吧。”戚薇薇说着。
“再等等。”方晗拉住她。
戚薇薇不解地看着他:“人都到齐了,还要等谁?”
“你看,这不就来了嘛。”
只见一辆林肯领航员豪华商务旅游车呼啸而过,在众人面前一个急刹停了下来,走出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戚薇薇一下就认了出来:“怎么是他?”
“他说他也想去,大家都是朋友,我又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同意了。”方晗平静地说着。
“上车吧。”许诺招呼着。
戚薇薇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厌烦,犹豫地站在地上一动不动,胖子怕戚薇薇脑子一进水就把这到手的司机赶跑了,于是急急忙忙把行李扔到了车上,把戚薇薇也强行推进车里:“许诺想去就让他去呗,多一个司机和背行李的人也挺好的,省了好多路费和力气呢。”众人也跟着上了车。
车里开了空调甚是凉快,跟车外的烈日炎炎隔成两个世界。胖子毫不见外地打开高清电视,调到自己最喜欢的少儿频道,然后开了音乐,把车载酒吧吧台收拾好:“我看你们闲着也是闲着,我这里有酒有牌,你们都high起来哈,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行了,不要客气的。”然后他自己靠着椅背,优哉游哉地拆了一包薯片啃了起来。
“你少吃一点,现在要是吃完了,荒山野岭没人给你去买的。”云双双嫌弃地看着他。
胖子吃着薯片,看着电视:“知道了,知道了,玩你的去吧。”
都是爱玩之人,玩性一上来,什么都阻挡不了时间的覆没。才几分钟的时间,刚刚紧张的气氛就在娱乐声中轰然崩溃了,音乐,灯光,吧台,完全忘了他们仅仅只是在一辆车上。而对于胖子,玩在吃面前,只配当个擦鞋的。
从闹市到郊外,从柏油马路到泥泞小道,这辆黑色的大车一路前行,穿梭在夏日的绵绵倦意之中,直至不见了高楼大厦,不见了茫茫人海。
车已经完全驶进了一座大山,窗外连绵的青山此起彼伏,更有悠悠的湖水碧波荡漾。远山近岭迷迷茫茫,顾盼之间,一棵棵树影从视野中匆匆划过,似一幅长长的人生画卷,重复的星星点点却是各有不同。
车停在了半山坳上,前方杂草丛生怪石嶙峋,只剩一条崎岖小道勉强容一人独行。
众人纷纷下了车,簌簌的凉风,满眼的绿意,清新的空气,还有清脆而不聒噪的鸟鸣,比城市舒服多了。登上一块巨石,视线的极点云雾缭绕,似有几间房舍稀稀拉拉,隐藏这深山密林之中。
太阳已经将近天的边沿,原本还火辣辣的像是一个骂街的泼妇,现在俨然成了一个娇羞腼腆的清纯少女。
“天快黑了,我们今晚就在这块空地上过一夜吧,明天再收拾收拾进山。”许诺摘下墨镜,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女生睡车里,男生睡帐篷。”方晗说着搬出了行李,扔了一颗石子正中胖子肥硕的屁股,“胖子,别吃了,快过来搭帐篷。”
“那我们去捡树枝。”戚薇薇兴奋地拉着云双双和萧潇就跑。
“不行。”方晗叫住她,“今晚不能生火。”
“为什么呀?”戚薇薇转过脸来双手插着腰,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气得头都要炸了。
方晗放下手头的工作,环顾四周:“你看,这里杂草枯枝这么多,附近也没有水源,再加上太阳暴晒了一天,一粒小小的火星就能把整片山点着,所以今晚不能生火。”
“可是……”一想起漫山遍野的火光和遍地的焦炭,就感觉整个身体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可以掀开,但她的心底还是有些失落。
方晗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安慰着:“好啦,明天我们寻一处更好更安全的地方,保准让你玩个够。”
戚薇薇无奈地点着头:“那我们准备晚餐去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当你的身边有你爱的和爱你的人一起跟你做着同样的事,再多再重的活都不会觉得苦,反而连汗水都是甜的。男耕女织,莫过于此。
“方晗哥哥,给你吃。”萧潇削了个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分给干活的人。
方晗两只手还闲不下来,只得让萧潇喂了几块:“谢谢啊。”
萧潇羞着脸,前脚刚走,戚薇薇后脚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趴近方晗的耳边小声打趣着:“我一直觉得萧潇喜欢你呢?”
“她?你想象力真丰富。”方晗淡淡一笑,“我们只是一起演过舞台剧,又因为她是胖子的妹妹,所以我们关系比较好而已,我也一直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妹妹呀,你别乱想了。”
戚薇薇不依不饶:“可是女孩子的直觉一直都很灵的,你看她望向你的眼神,每一线光芒都是心底最深的情。”
方晗像是知道了什么,嘴角一扬,挑了挑眉:“那以你的直觉告诉我,你的另一半会不会是我?”
戚薇薇指间点了点方晗的额头,差一点就把他翻倒在地了,见他狼狈模样,她像是个凯旋的将军,一脸神气:“不告诉你。”
夕阳像是吻到了远方的山上,原本蛋黄一样的脸刹那之间被染成了红色,霞光点点,似佛光万丈,令人不胜欢喜。
众人肩并肩挨着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望着远处坠落的夕阳,毕竟大树着实太高,爬不上去。温温的余辉洒在他们的脸上,身上,金黄色。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落日,当你仰望天空的时候,你是否还会想起我?”方晗两只手支撑着身体,仰着头,感受夕阳的余温。
戚薇薇将脑袋整个儿靠在他的肩上:“如果你变成了落日,我就变成天边的云朵,从日出到日落,你休想逃离我的魔爪。”
“好,那我就在你的魔爪之下,从初升到坠落。”方晗慢慢合上了眼睛,宁静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