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雅踏入御书房的时候,孙昊正在和大臣谈事,祁福带着一队宫娥井然有序地在偏厅布置膳食,孙昊和她点了个头,示意她到偏厅等他,这正合娜雅的意,一落座,也不客气,率先举起筷子大快朵颐。待到孙昊退了大臣们进来,桌上的菜已所剩不多了,微微讶异,随后笑着坐到她身边,就着娜雅剩下的菜吃了起来。
“找我有事?”孙昊吃的很少,轻轻拭净嘴角,抬起头看向娜雅问道。
“直话直说,我要和你讨个人命,这个人你只能交给我处置,不能插手,不论她犯了什么过错。”撇开视线不与他直视,空荡荡地盯着桌上某一点。“当然,做为交换条件,我会告诉你理由,但是你不能插手,只能协助。”
微翘的红唇带着几分刁蛮无理,却一点也不惹人厌,平日静似湖水端庄美丽,如今却俏皮的可爱,孙昊不禁伸手将她捞到膝上,双手锢住她的腰,贴着她细致滑嫩的脸颊轻语,“芯儿,几日不见,可有想我?”
由着孙昊抱着,也不躲开,两人暧昧的相贴,若是以前,娜雅或许会因此而心慌意乱,但是经过几日的沉淀,心中已是清明一片,更不会再因为孙昊的一两句话而动摇,所以她也明白,如果此时抗拒孙昊,将会为后面的计划带来无比的阻碍,一切又回到原点,为了出宫应付着他,盘算着他,好似那怦然心动只不过是昨日一场梦。“文妃可好?”
“芯儿可是在吃醋?”一如以往的温柔眸子里闪过欣喜,接收到娜雅不同平时的冰冷眼神,只当她是为了这个在和自己闹脾气,语气也带上了慌,“芯儿,你知道,我现在需要掌握自己的势力,而文妃的兄长是御林军……”
“我知道,你的夜侍是我安排的,皇上可满意?”如果不知道这些,自己又怎会选择文妃为对象,又怎会笃定地认为文妃会受宠?
“芯儿……”紧紧拥着她柔软的身子,“芯儿,谢谢你。”有什么比得上她愿意帮助自己来得开心?
“今日,我宫里的一名丫头向我自首了,她告诉我,茹妃以她弟弟的性命为质,胁迫她在我日常膳食中下毒,并以此嫁祸给宜妃。”孙昊一听连忙放开她,认真的与她直视。“这事我刚刚听说,还没查清楚,所以不能确定是背后另有其人,还是真如她所说是茹妃所为。”
“这人是谁?芯儿想如何做?”连芯身边有鬼,他一早就知,只是由于牵扯甚广,并且对方自那次之后便再无动作,导致他迟迟找不到这个隐患。
“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她是谁,不过我已经嘱咐她,按兵不动,茹妃那边依旧稳着,让她以为事已得手,做为将功赎罪的奖励,我答应她,一旦事情查明便不追究她的过错,送她和她弟弟出宫,所以我想跟你讨这个人,我希望事情清楚后,请你念在她是受人所迫又良心未泯,放她出宫。”
“好。”略作思考,开口应下。“明日我便让岳丈大人着手暗中调查此事,可好?”
“不!皇上,这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是,皇上如何看待白家?”
孙昊愣住,剑眉皱起,沉思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近些年,白家日益渐大,已经俨然成了大毓的患处。父皇在世时,就曾经试图削减白家势力,母后也是因为洞悉了父皇心思后才让我避开皇位之争,自从皇兄过世后,外公扶持我继位,白家的势力便水涨船高,许多朝中官员纷纷倒戈投靠,外公更是常常仗着身份逼我按他的意思做出决策,若是没有岳丈大人的压制和母后的协助,只怕现在大毓的天下已经姓白了。所以,当初芯儿中毒一事,我就怀疑是外公所为,宜妃性急,她敢终日在宫中大放烁词,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只要芯儿不在,外公定然会让她称后,到时候的白家……我已无法估料。”深深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看向娜雅。
所以我才不能死,是吗?尽管早已猜到,但被他这样当面提起,还是不免心生酸楚。“所以,我们应该借此机会打击下白家,让朝廷那些摇摆不定的人知道,哪边才是正道!”
“你是说茹妃这事?”聪明人一点就明,听娜雅这样一提,孙昊眸光辗转,接着她的话徐徐道来,“如果那丫头所说非假,既已自首,自是不会再向芯儿你下毒,而茹妃却认为你已中毒,并开始筹划将此嫁祸宜妃,待到茹妃生起事端,我们便可借此除掉宜妃。”
“没错,不论这丫头所说是否为实,背后是否另有其人指使,我们终是不会吃亏。不过,这事你不能插手,只能配合我。”
孙昊了然的笑着,放下了深沉的保护色,露出少年的幸福微笑,拥上了娜雅。这副柔软是他有生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在梦中描绘他抱着她的情景,只是一切美好总是随着醒来而灭,就像个阴影,成日惶惶不安,担心现在的一切也是一场梦,哪怕当她的名字出现在孙氏族谱他的名字旁边时,他仍感觉她将随时离他而去。直到今天这刻,他的心才算定下,因为她开始为他谋划,烦恼他的立场,担忧他的安危,就像当年她为皇兄做的那样对待他,这不是一个要离开他的人会做的事,更不是一个不将他放在心里的人会做的事,所以,他深深地相信,是他感动了她,她终于要接受自己了。多年的等待变成现实,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语,千言万语化为几个字,“芯儿,谢谢你!”
娜雅伸起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暗叹:孙昊,对不起,我对你也只是算计。
五日后的百花宴,是毓国皇室的传统,每年夏季在百花齐放的时刻,宫中宴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类似于现代的年终餐会,宴中皇帝会将亲手题画的墨宝赠予往年功绩显赫的官员,以此奖励犒劳大家。男人们的宴会设在太和殿,夫人们的则设在中和殿,娜雅耷拉着眼皮,兴致缺缺地看着场中各家小姐的表演。扫眼宜妃,果不其然的看到她愤恨的眼神,自从娜雅一入席,全场原本锁着宜妃的眼都转到她的身上,也难怪从小走到哪都是焦点的宜妃会怨恨了,心中轻叹,连芯当真是她命中的克星啊。眼至茹妃,收到了她满含意味的一眼,她知道这深深的一眼代表着什么,倒也不是她真的配合了茹妃,近日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每每睡醒即困,全身乏力。太后担忧地看着她,狭长的凤目满是心疼,“芯儿,为何脸色如此苍白,可是不舒服?”
“没事的母后,大概是芯儿贪杯,不胜酒力,如今酒劲上来了。”微微欠过身子,起身行了个礼,“请容儿臣失礼,先去后院醒醒酒再来。”
“好,去吧。”慈祥的点头一笑,交代莺儿多加注意,便让她下去了。
娜雅临走时经过宜妃的坐席,斜着眼角冷冷轻笑,这让本就为今晚娜雅抢了她风头的宜妃迅速火冒三丈。为什么这个女人能轻易的夺走自己身边的一切,为什么身边原本属于自己的光环和关爱现在却属于她?皇上的宠爱,太后的慈祥,众人的夸赞,一切都让自己嫉妒得要发疯。
茹妃悄悄贴近宜妃,小声道,“宜妃姐姐,皇后妹妹真是漂亮呀,你瞧全场的目光都被她吸了去,我刚刚还听几位夫人说,皇上与皇后真真郎才女貌的绝配呢,我大毓皇后果然非连芯莫属呀!”
“哼!都是群没眼见的东西,她也配做我大毓皇后?区区贱民!”许是喝了酒,宜妃声响丝毫不控,饶是场中声乐动天,旁坐的几位夫人包括太后,皆是只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太后皱着眉带着警告地看向她,右相夫人更是狠狠地刮了她一眼,几位夫人也是带着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宜妃平时便被宠坏了,如今自己的姑母和奶奶当着外人面前指责她,丝毫不留情面,这等委屈她何时受过,难堪加上积累一晚上的怒火在酒精的作用下爆发得淋漓尽致,她大吼出声:“我有说错吗?要不是因为她叫连芯,皇后的位置还轮得到她来坐吗?”这下,不止旁坐,全场甚至连台上表演的都停了下来,表情各异的看着宜妃。
“紫宜!放肆!”右相夫人怒斥,握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来人!宜妃醉了,送宜妃下去醒酒!”太后阴着脸命身后的嬷嬷带走宜妃。
宜妃反手与嬷嬷们推搡着,脚下踉跄,摔在茹妃怀里,茹妃扶起她,好心地帮她别好腰间歪曲的玉佩,附耳轻语:“姐姐,别担心,皇后妹妹在后院醒酒呢,她听不着的,不会要太后和皇上罚你,别怕。”
宜妃睁大微醺的眼,心中所有的火似找到了出口,咬着牙想道:是啊,在这里说有什么用,只会搞得自己难堪,还不如去找那贱民当面教训她一顿,看她再如何嚣张。甩开欲抓住她的嬷嬷,大步流星地径直向后院走去,茹妃看着宜妃怒气冲冲的背影悄悄地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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