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望地看了看鼻子和傻子,看来这俩人真的帮不上忙了,我只能自己拿主意。
我这人,只要喝了酒就走肾,没完没了地上厕所。周六的课都是九十分钟一节的大课,我在上课之前充分排除了体内的压力,然后趴在桌子上努力让自己睡去,因为睡着了也就不会感到体内的压力了。当我因为膀胱膨胀而醒来的时候,老师也刚刚从讲台上下来,夹着书走了。
我希望生活里的事都这么巧,但是生活就是生活,不是故事。
“小乐,今儿放学早,晚上吃点儿饭再回家。”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傻子肯定已经在我睡觉的时候把我故事告诉了猴子。
我在走进厕所的第一时间把裤子脱了下来,并且马上进入排水状态。这次排水持续时间很长,我腾不出手来点烟,但是没等我说话,小狗就点好一根烟放进了我嘴里。
我在厕所里看到了阿冰,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阿冰,晚上一块儿吃饭去吧。”
我漠然的表情引起了阿冰的疑惑,他看了看猴子,猴子也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没问题啊!”
中午吃完饭,我没有选择去打球,而是坐在教室里发呆。
小童和小绿两个人在教室里边吃零食边聊天,教室空空荡荡的,就剩下我们三个人。我长时间没有说话,傻呆呆地看着窗外。
她们两个发现了我,都走了过来。我和小童从高一就是前后桌,而且因为她的性格像极了男孩儿,所以我们的关系非常好。
“怎么了,乐?”小童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小心,小绿把头放在了小童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我不想再重复故事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故事在小绿的面前说出来,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到底怎么了,看你这么难受,我也不好受啊。”小童坐在了我旁边,把薯片塞进我的嘴里。
“是啊,有事就说说嘛,大家都是姐妹儿。”小绿想开玩笑缓和一下我的心情,但是我差点儿没把嘴里的薯片喷出来。
“怎么成姐妹儿了,我是男性。”
“就是姐妹儿,你就当我大妹子好啦,妹妹。”
我看着小绿那张笑脸,实在是没有再郁闷下去的机会了。但是只有我知道,她的这张笑脸让我更加无法抉择,让我的大脑变得更加混乱。
放学以后我们几个人去了附近的一家烤翅店。
“今儿我连小玉都没送,她说让我好好陪陪你,你可得争点儿气,别这么颓下去了啊。”
我还是提不起兴趣说什么话,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我看着他们脸上的无奈,又喝了一口。
直到阿冰进来。
阿冰来了以后,对我软磨硬泡,加上小狗、猴子他们的车轮战术,我终于借着酒劲把所有的故事和盘托出,包括那些没有和鼻子、傻子说过的。讲着讲着我就发现有点儿不对,点的烤翅越来越多,但是我的盘子里却没有骨头。我看了看阿冰的盘子,也没有骨头。并且,我能不时听到吧唧嘴的声音,还有缓缓飘来的酱香。我顺着声音和味道寻找,终于找到了源头。
看来可能是我的故事比较下饭,鼻哥借着曲折的真实故事和情感吃了一大盘子烤翅。
鼻哥被我们几个人看毛了,吐出没有咀嚼完的骨头,抄起一根烟,却被猴子抢走了。“都让你丫吃了,你倒是帮帮小乐啊,出点儿主意。”
“你们都在那儿说,我也没事干,不吃干吗。”鼻哥抢回烟,悠然地点上,“要我说啊,你肯定得见,不光要见,趁着见面的机会再旧情复燃,把她留下,实在留不住,也得把她的心留下,你不能让这么个小富婆跑了啊,是吧。”
猴子拿起吃剩下的骨头塞进他嘴里:“你还是吃吧,没溜儿的玩意儿。”
鼻哥看了看我,继续低头猛吃。
真是心寒啊,落难的时候竟然出了这么个吃货。
“见见吧,其实你也想见。”阿冰突然变得正经了。
“我也说不好,见不见我都难受。”
“你是不是怕见了以后突然发现你自己还是忘不了她,或者说你当初离开她本身就是对自己非常残酷的。”
阿冰这小子不去预审处真的太可惜了,每句话都攻击着我最脆弱的那道心理防线。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继续喝酒。我刚倒满酒杯,就被猴子按住了手。
“你别喝了,说正事呢老喝什么。你就去吧,不去我真瞧不起你了,是不是爷们儿?”
我看了看杯子里清澈的液体,真想一口喝下去,然后让它在我的胃里翻滚,带着我心里的愁苦和那些无法倾诉的东西一起吐出来。但是我能吐出来的只能是中午吃的饭,最多还有点儿酸水。
“行,那就见吧,爱怎么着怎么着。走人!”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当时极其亢奋,走起路来都不觉得慌,两条腿轻飘飘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家了。
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刻意用一种冷漠的音调说话。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都可以,听你的。”
“明天吧,老时间,老地点。”
老时间老地点就是曾经那个故事刚刚进入高潮时,经常出现的。
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应该续写,还是到此结束了。
况且,现在这个故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们的老地方,是在北京二环内黄金地带的一家涮肉店,我们两个当年每周必来。令我郁闷的是,每次来都是她付钱。虽说她家有钱,但是我也不会在乎这一顿涮羊肉的钱,只是每次她都是摆出强硬的态度,如果不让她付账就要办我,不理我。真是荒诞,有人可能会把这当做幸福的烦恼,但是在我这儿,只有烦恼。
我没有像原来那样,提前十分钟到餐馆,点好菜,静静地等着她,而是晚到了几分钟。我一进门,就看到了她,依然坐在我们每次坐的地方,桌子上摆满了我每次都要点的肉和菜。只是等待的人从我变成了她。
我坐在她对面,谁也没说话。好长时间不见了,她又漂亮了,别的都没有什么改变,只是眼神不再像原来那么幼稚了。
“快吃吧,还是老样子。”她还是习惯性地拨弄了一下头发帘,我送她的戒指依然戴在手上。
“你也吃吧。”我不再像原来那样滔滔不绝了,像个哑巴一样不说话,只知道吃。我最爱吃的美味进入我的嘴里,就像干硬的馒头一样咽不下去。原来都是我把涮好的肉夹进她的碗里,现在也换了过来。
我吃了很久,想点根烟休息一下,却发现烟盒里一支烟也没有了。我刚才在路上抽了太多,弄得现在很尴尬。
她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了一条烟,是我原来和她说过我很喜欢抽,但是平时不怎么舍得买的烟。
“少抽点儿。”
我只好苦笑,但是掩藏不住内心的涟漪,她说话时的样子还像当初一样平静、温柔,温柔得我当初单纯地想要把世界都给她。但是随着我慢慢地脱离幼稚,我发现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她似乎也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一个依靠的肩膀。可是我知道,她迟早也会脱离幼稚,发现自己需要的肩膀其实并不是我这样的,我这样的肩膀只能徘徊在她家门外,一旦进去,就会被她的家庭无情地砍下。到那时候,就算她还想要靠着,我也无能为力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硬下心来,离她而去。
我不得不承认,在大多数事情上,我很犹豫。正是因为我的犹豫,坏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