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章目睹了这一幕,不禁令他着实惊叹了一番。
事后,王延章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小孩叫石万里。
王延章初来乍到天河镇,目睹和亲历了上述这件事后,
暗想:这个南粤天河乃荒凉沉阒之地,古代朝中称生长在这里的人为南蛮子、葛獠,未开化。
未开化之人,怎有如此高的悟性与才学?王延章翻开史书,想从中查找答案。《新唐书.南蛮》有记述:戎、泸间有獦獠,居依山谷林菁,逾数百里。俗喜叛,持牌而战,奉酋帅为王,号曰婆能,出入前后植旗;
《晋书》卷121《李势载记》云:初,蜀土无獠,至些始从山而出,北至犍为、梓潼,布在山谷,十余万落,不可禁制,大为百姓之患。僚人分布之地区,落围极其广大;
《太平御览》卷168引《四夷县道记》云:李特孙寿时,有群獠十余万从南越人蜀汉间,散居山谷,因斯流布。可证獠主要从南越人蜀汉,路线则经自舸群。仡佬族即唐代从獠族中分化出来的单一民族。
……
然而,王延章从浩如烟海的史书中找不到答案,掩卷沉思之中,想到了石书荣曾说过他家乡石头村二太公石秀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王延章从到天河镇报到的那一天起,就想抽时间去石书荣的家乡石头村去走一走,可是,初来乍到,公务缠身,总抽不出时间,以至于冯超伟镇长到县里开三级干部大会,总算有了几天机动时间。
“王秘,今天我去石头村走走,了解一下那里的村情民意,用什么交通工具出行为好?”送走了冯镇长,回到党政办,王延章向着正在忙碌的王秘书问。
王秘书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王镇助,那里山高路陡,交通闭塞,还未通车通电话。”王秘书说到这里,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又说,“那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镇里的干部都很少下去。”
“哦,那我今天要去呢?”王延章执意地坚持着。
“那……只有骑马去最方便了。”王秘书建议说。
王延章挥了挥手,作扬鞭状:“好!那就骑马去。”
骑马,对于这个在关中长大的王延章来说,可算是驾轻就熟。
14岁那年他便学会了骑马,驰骋在家乡陕西韩城那一望无际的小高原上。
王秘书从马房牵来了两匹骏马,客气地说:“镇助,您初来乍到,还是我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去,了解情况更方便些。”王延章说完,双手接过缰绳,双腿夹紧马肚,轻呼一声“驾”,骏马便开始迎着喷薄而出的朝阳,朝石头村方向疾驰而去。
王延章几经打听,直到太阳升到中头,才好不容易进入了石头村境。
经过一条石桥,迎面正遇到那天在河里与考生对对联的小孩,听王秘书提过,这孩童叫石万里,说他很有天赋异禀……
王延章有意想试一下这个孩童,便下马横立桥中。
瞪大双眼,故意装作恶狠狠地说:“石万里,人家称你是神童,你若能以‘桥’为题,作出一联便饶你,若作不出,麻烦你给我牵马过桥!”
石万里素来思想敏捷,触景生情,朗声说道:
送别桥头说一声去也叹万里征途过桥便入天涯路
迎来道左扮将今归哉善故人相见执手还疑梦里情王延章听罢,惊得无话可说,牵着马便走。
刚走了几步,那马好像通人性似的,望着不远处“嘛嘛”仰天嘶叫几声。
王延章随声而望,只见不远处的山岗上,建有几个大砖窑,烟囱浓烟卷冒。
王延章触景生情,轻轻抚着马儿,朗声道:“有了!”然后对着石万里,“再考考你!”
石万里一听,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不同寻常,心想:这个人好似……
王延章见石万里站在那里沉吟不语,催问道:“小子,你到底出句声,表个态嘛!”
石万里爽快地说:“那你又想考什么?”
王延章用手指着不远处那几个大砖窑,说:“就以这砖窑为题,作副对联,怎样?”
“好!你听着。”石万里望着那几条浓烟滚滚的烟囱,作了一对联:
十载卧老龙气吞五湖波浪
一夜征东海卷起万里风云
王延章一听,心里暗暗叫绝。
原来,石万里所作的这副对联,把砖窑比作卧龙,而且引用薛仁贵征东的历史故事,简直把砖窑写活了。
王延章一时竟无言以对,骑着马就走。
王延章走了一箭之地,心有不甘,悠忽一想:今天碰巧遇上,岂能错过?待我转头再考考他?
于是,王延章掉转马头,回到那一条石桥,只见石万里正在和几个村童在桥上一起玩耍。
那班与石万里一起玩耍的小孩,一见到有人骑马过来,都避开了,唯有石万里留在那里不走。
石万里问:“先生因何去而复返?”
王延章答道:“想与你对一长联,不知意下如何?”
石万里:“请先生指教。”
王延章口出上联:
微风细雨吹出千线万针难满长江巨浪尝闻湖之广东之广西之广遍游诸广登峻岭览十二名游峰观山观海观日月胜地难逢眼看华美景象
石万里不慌不忙,随即对出下联:
半邑寒儒读尽四书五经肚内七通八窍可以中解之元会之元状之元连中三元入翰苑压十八学士为国为民为天下功勋盖世腹藏锦绣文章
王延章听后,惊得目瞪口呆。
想不到一身土里土气的乡下仔,竟会对出这样上乘的下联来,这可是洋洋五十七字长联的经义精髓呀!王延章隐隐地感到眼前这个小孩确实非同小可;石书荣老师的建议的确使他开阔视野、增长见识。
这么多年来,王延章可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年纪就有这么高深才学的人。
石万里见王延章沉吟不语,望着立于马前的王延章,关心地问“先生,您怎么啦?”
王延章没有正面而答,而是神色平淡地问:“你读过多少年书?”
石万里摆了摆手,坦言直白:
我虽然已到了进学校读书的年纪,但还没有上学,白天上山打柴,挑到集市卖了买些米油回家侍奉母亲,有空到二太公那里傍听。
王延章有感而发:“你这个人也挺会说话的。”
石万里诚恳地说:“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阅历浅,见识短,但刚才我讲的,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王延章不解地:“你没进过学校读过书,怎么能出口成对呢?”
石万里的眼睛晶光闪烁,用手指了指胸心:“我是发自内心里对出来的。”
王延章本想与石万里作进一步的深谈,但见前面有几个客商模样的人正在赶过来,故此,没再多说,将手一摆:“你干你的活去吧。”
“好!”石万里恭敬地朝着王延章躬腰点头,即转身朝村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