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在害怕,害怕再次的欺骗、再次与她剑拔弩张,一年前的教训,仍由在耳,就是当初他的猜忌才换来与她近一年的形同陌路,他真的害怕此事重演,可是即便如此,他又该如何信她,告诉自己这所有事都与她无关。
轻轻抚上那未施粉黛的脸,远山的眉黛,精巧的鼻梁,微翘的薄唇,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深入骨髓,略带剥茧的指覆终于停在那削尖的额骨上,来回清浅的摩擦着。
“辰汐,一定不要欺瞒朕,从小生于皇室,看惯了事态炎凉,人世险恶,后宫争斗,早已父不父,子不子,母亲更是不像母亲,有的只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众人只是贪婪的垂涎着那冰冷的皇位…”
“可是,当朕终于能站在那众人仰望的位子时,才知道拥有它就必须得承受世人所无法忍受的孤寂与冰冷,朕一直告诫自己要有颗冷冽、狠决的心,这样才不会被俗世所羁绊,可是现在,朕的心除了江山,还有一个你,所以只要你说,朕便信,真的,只要你说…”
司马尧虽是满目疲惫,却仍是静静的望着那张素净的脸,良久,终是一声轻叹。
“罢了,朕所求无多,不要离开朕,朕只要你静静呆在朕身边便好,真的只要静静呆着便好,其他的,朕自会处理,你就好好睡吧,待你醒来,朕会还你一个无争安宁的世界。”
说完便起身跨步而出,当辰汐再也无法沉静,侧目的刹那,刚好看见那几近颓唐的背影终于掀帐而出,直到渐渐漠于一片夜色中,却不知如何开口唤住那让人心疼的背影。
原来近几****未来见她,竟然真的与她有关,到底是谁,这样千方百计的设计陷害于她,而又是什么事,居然会让他这样误会于她,本还在纠结的心,此时便清明开来,因她知道,也许寅时,一切答案便会揭晓。
黎明破晓的前夕总是特别的黑暗,就如辰汐此刻灰暗莫名的心,透过幽深的竹林,望进那犹如黑狱般的苍穹夜空,透不出丝毫光亮的黑暗就如一张织满尖钉的网,正一步一步侵蚀着她的心,而一向淡定自若的她,此刻却恐惧害怕得不知所措。
“汐汐,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离开他…”
回头看到那张意料之中的脸,辰汐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得就像个傻子,本来练就不再轻信任何人的心,在这里却像个白痴一样相信着他的真心。
“陈肃,果真是你,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值得相信的人,原来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汐汐,我知道我所做的让你失望了,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爱你,让你能一步一步走进我的身边…”
“爱我?呵,真是可笑,陈帝居然有爱一个棋子的癖好,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有幸之人还是可怜之人…”
“汐汐,有些表象的东西不必在意,只要结果能如意就行…”
“你就是强词夺理,你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了,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你很爱他?”
“当然,不过在你这个没有爱不懂爱的可悲人面前,根本不配提这个字…”
“我不配?好,你说我不配,那他就配吗?试探、猜忌和抛弃,他就配吗?”
“什么试探?猜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汐汐,聪明如你,不会不知道我说的什么,你明明心里早有怀疑,为何还自欺欺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你真的以为,他会心甘情愿放你自由?当初你离宫时,身后跟随的影子你又知道多少,这也是我为何会引你走小道的原因,还不是为了甩开周帝安排的那些黑卫,所以从你进军营的那刻起,你就已经落入了他的视线,让你背负叛国贼的名头,他也是功不可没,没有他的配合,我也做不了这么多,更何况周帝是何等聪明厉害之人,怎么可能将自己陷入那样落魄之地,军营上下多少人,居然还会等到你傻乎乎的逃狱而救,不过你还算聪明,居然以自伤来换他平安,算是通过了他的试探…”
“你为何告诉我这样多,不过,此刻我也可以想成是你在为自己找理由开脱…”
“汐汐,你可知,战况现如今局面,虽然明里我算是占尽上风,但你有所不知,当我渡河而来时,才发现…”
“他,才是那个请君入瓮之人,现在我虽占领周军营地,但他却利用先天优势,早已在我有此打算之前,便设局断了我的粮草,让我几经陷入弹尽粮绝之地,而今日你能顺利来这,听我说这样多,恐怕也是他的又一试探之举,只是这次,也许你我便再没那么幸运了…”
“汐汐,对于如此心机深沉又多疑的他,你如何还能肯定的说他配被爱,配拥有你的爱…”
“是吗?可是我不信,不信他会如此算计于我…”
“汐汐,你对他竟是用情如此之深,我听闻你因为一场大病忘却了一年前的事,曾经有个宫女更是因为提起你的事,被当场割了舌,至那后他便封宫上下不允许任何人提起一年前有关你的一切事情,这也是我为何会从你下手想要胁迫于他的缘由,因为当时我以为他多少对你是在意的,只是不想他竟然冷漠到这般地步…”
“陈肃,今天就算你说再多,我也是不信的,在他选择弃命舍身陪我跳下悬崖的那刻起,此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他,抛弃他…”
“我只能说,也许一年前的我并非是我,所以我不会因为一年前发生的任何事来对他作出任何评价…”
“不是你,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这也是我为何会出现在此的原因,因为我想搞清楚,一年前到底是不是我,也许我只要弄清它的来由,我便会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