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会议上,董启琛坐在一旁,我扫视一下底下的人,说:“这位,是董执事,想必各位都熟识,有件事情宣布,他将复任财务部执事。这次会议,是为他而开。”
底下窃窃私语,我继续道:“他任职期间兢兢业业,深得父亲信任,有人从中作梗,私刻印章,盗取公款。”
底下自然炸开了锅,看情形便知道,父亲将事情瞒得简直密不透风,或许遣董启琛的离职只有那些小人才知道原因,父亲此举自然隐瞒了真相,也震慑了小人,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摸不清父亲虚实,便老老实实过了几年。
而我将事情公布,是因近日三位执事同时离任,下面多有议论,人心浮动;二来也借由此事敲山震虎,以绝后患。
我继续说道:“董执事,背负罪名这么多年,沃丰对他有亏欠,特在此向他致歉!”我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董启琛慌忙站起身,回礼:“小姐,不必如此!”
我示意他坐下,又说:“那些为非作歹的小人已经绳之于法,他们分别是采购部执事允蕴华,财务部执事吴松,秘书处何钦……”
我有意掩盖了郎彦的名字,停了下,又说:“经此事,各位自应明白,在沃丰共事,于沃丰有功的,必然重赏,反之,必然严惩!决不姑息!各位,都是与沃丰甘苦与共过来的,个中艰辛必不会忘,也不能忘,自今日起,我以允氏掌事人的身份,正式宣布,日后定与沃丰同进退,与大家共风雨!”这番立威立信之言,博得底下一片掌声。
董启琛也似受了鼓舞,又站起身说:“小姐既为我正言,在座各位里,我也是最有资格为小姐说句话的。”
大家看他站了起来,就停下了掌声,凝神听着,他说:“小姐忍辱负重,历时7载拔除祸害沃丰的蛀虫,有勇有谋,能屈能伸。我虽隐居山林,上海价格质量之争,小姐四两拨千斤战败对手,在业内名声大噪,更让沃丰扬眉吐气!小姐才能不输历届董事,由此可见一斑,听闻机械厂蒸蒸日上,令沃丰更上一层楼!沃丰得此敢作敢为的领路人,夫复何求!诸位大多同我一起进的沃丰,理当尽心竭力,好好做一番事业!”
这番话情理并茂,底下的掌声又响了起来!众人皆心潮澎湃,包括我自己在内,没再说话,只谦卑地对他们颔首。
车刚行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我看到索菲,独自一人走着,背着手,边走边跳边傻笑,还踢着路边的石子儿,这丫头,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我让老王将车停在路边,冲她叫道:“索菲,快上来!怎么走回来了!”
她三两步走了过来,我又往下摇了摇车窗,谁知,她没有上来的意思,反而撺掇我说:“快下来,带你去个地方!”她神秘兮兮,我只好下车。
先是拐入了一个胡同,走了两个路口,向左,有一道街,沿着街向东又走了几分钟,才看到一个小面馆,梨木招牌上标着:客如云,这样直白的店名,想不笑都憋不住,这么个地方,只她这样古灵精怪的才找得到。
我随她坐下,不一会儿,老板已将两碗面与几盘小菜摆在了桌上,我犹豫着,没动筷子。
她本来面已到嘴边,看我没动静,瞪我一眼,从兜里掏出纸来,从笼子里拿了一双筷子,擦了两三遍,递给我说:“好了吧!”我才接了过来。
她挑起眉,戏笑道:“允冰儿啊,允冰儿,我呢,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观察了你这样多年,你有两大缺点!”
我停了手,看她,得了我的注意力,她才满意地说道:“第一害怕游泳,第二严重的洁癖!”
我拿筷子打了一下她的手,说:“死丫头,你注意什么不好,专挑我毛病!我还没问你呢,今儿你捡着金元宝了,高兴成那样!”
她滑稽地撇了撇嘴,道:“只有捡金元宝才值得高兴吗?”
她并不回答,扭头招了掌柜的过来,说:“掌柜的,来两瓶清酒!”
她莫不是疯了,我按住她的手,说:“掌柜的,一瓶就够了!”
柜台那头应道:“好来!一瓶清酒!”喝完酒出来,这丫头像醉了似得,整个人黏在我的身上,两个人荡荡悠悠走回了家里。
还未走进正厅,唐蔺芷即迎了过来,悄声说:“小姐,那边的老爷过来了!正与夫人叙话!”
我问:“来多久了?”
他说:“就在小姐之前!”
我不待他说完,即匆匆走了进去,看到母亲与他正坐在两把太师椅上,他神色凄惶,欲言又止,他刚要开口,我先就露出了笑容,打断道:“大伯,您怎么来了!”
他见我进来,不由得唉声叹气,我对一旁站立地小艺说:“扶夫人去休息!”
小艺极伶俐,不由分说,已搀起了母亲,母亲有话又憋了回去,只说:“那大哥,你跟冰儿谈吧!”
母亲还未走远,他就大声说:“冰儿,看在大伯的面子上,饶了蕴华吧,他是鬼迷心窍了啊!”
我就知是这么一回事,我说:“大伯,他做下这样的事,已触犯了刑法,我说了也不算!我看,您还是回去吧!”
他见我不为所动,嗵地一声跪在了地上,说:“冰儿,算大伯求你,允氏这一脉,只他一个儿子,你不能让我绝后啊!”
我啪地扔下茶杯,说:“大伯,这是哪里话!我父亲也只我一个女儿!作女儿的,这样做天经地义!允蕴华心术不正,就应该受到惩罚!允氏差些毁在他手里!”
他不由得老泪纵横,说:“冰儿,他是该杀该剐,但血浓于水,难道没有其他法子,找人通融通融!”
我不禁怒火中烧,他儿子害死了我的父亲,要怎么通融?我说:“大伯,恕我无能为力!”我立起身,叫道:“蔺芷,送客!”
他径自抓住我的衣襟,两个男仆,走过来,拉他起身,他依然不放手,我贴在他耳边,低声说:“古人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当然知道,您是来求我母亲的!但您打错了算盘!她什么都不知道!才肯递给你一杯茶喝,叫你一声大哥!如果她知道,她未必会帮一个害了自己丈夫的人!退而言之,即便我不追究,他杀了人,多罪并罚,任何人出面也保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