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怎么也不忍心看着她糟蹋自己身体,她太瘦,方才抱着的时候,和他记忆里柔软温暖的身体差了一圈。她得多吃点,得长胖一些。
杜丹青脑子里空荡荡的,通篇是他刚刚那样为难她,质疑她,听到当当的敲碗声,慢慢抬眼朝他看,眼睛仍旧是红的。
每次她哭,他总是心疼的。可又不能再像以前,她一哭,他便急得厉害,心肝儿也似的疼着护着。若是她再次习惯了,他要走,岂不是又是一场剥离的痛?一次,一次就够了。
掩下眼底里的疼惜,他拿匙子舀了碗鸡汤递到她面前,一贯的淡然口气,敲了敲碗的边沿,像上司对待下属那般,吩咐道:“把它喝了。”
杜丹青垂眼望了清香带着热气的鸡汤,摇了摇头。
江鼎文便又有些管不住的要发脾气,筷子往桌上沉沉一摔,脸色也落了下来。
“你就非要这样?顾柏生的名字是不能提了?”
他介意,异常的介意。江鼎文不晓得往后他该要怎么办,或者,他是没有往后的,那倒也很好,倘若他仍旧活在这世界上,却要知道她的身边会有另一个男人,光是想就让他怒极气极,到时,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深吸口气,他尽量不让自己再爆出坏脾气来破坏这难得的和平,却实在有些力不能及。
“和他没关系。”她声音低低的,有一种陷入梦境透露出来的恍惚感。
杜丹青抬眼看向他,眼里是含着泪的,更有一种渗透人心的哀凉。可她脸上明明是在笑的,笑得江鼎文心口揪起,就像她这一笑,下一瞬就要消失不见般。
他嘴唇阖动着想要喊她的名字,好证实她是原原本本坐在他对面的。却听到她轻轻如低语道:“我吃素很多年了。为我们无缘相见的孩子。”
江鼎文血液里涌动的脾气便瞬时僵冷下来,他定眼沉沉看着她,半晌才起来坐到她身侧,张开双臂将她拢进怀里。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们,是我的过错。”
如果不是那一场“意外”,如今他已有妻有子有着美满的家,这一切全因为那些人。每当此时他报复的念头就不可抑制,可怀里的人又何其无辜?他曾经糊涂,也曾迁怒于她,至后追悔不及,而补偿总是有限的,他这辈子终究是亏欠了。
她安静的靠在他肩上,江鼎文觉出胸口的衣料渐有湿意。他总是让她哭,天知道他有多希望他的青青能够每天都是开怀的,笑着的,她笑时温柔而娇弱的样子,永远是他看不厌的娇颜。
曲指勾住她下颚,他终于再度吻上她微颤抖滴落了泪珠的唇,微涩发苦,就像她的心,也像极了他的心。他们彼此都是被痛苦包围的人,都是暌违温暖许久想要慰藉的人。
浅吻啄深,怯怯的人居然随了他的引逗。黑眸蓦亮。她的反应让他惊喜,一个转身,江鼎文将她抱至了膝上。
长长的发遮住她半边微羞带涩的面容,眼角犹有泪,望着他的眼则是哀而期望的。江鼎文低低叹出一声谓叹,唤了她的名字,轻捏住她下颚,温柔舔吻。
她的滋味依然美好如昨,青涩动人,总是叫他心中辗转流连。顺势而下,完美的锁骨,细致的肌肤。
他便想起他们在夏夜的那一次,得知他能够被Y市最大的公司录取,她欣喜奔向他送吻。那般美好,如今仍在他胸怀跃然鲜活的跳动。
又想起那年夏夜他们彼此的第一次,她惊慌害怕,紧紧攀着他,抽噎着喊他的名字,只怕一松手,从此再也没有白首的机会。
他吻着她,肌肤白皙细致如那夜在他掌下的温柔滑腻,每一处都能挑动他汹涌的情潮,澎湃的热情。
他的手掌因曾经生活的辛劳而带有厚厚茧子,尽管多年过去,稍有缓和,总也褪不掉那层粗糙。抚在她身上引得她微微颤抖,引燃的火苗子一样,叫她整个人热起来。
她搂着他,他的发丝便在她脖间拂动,微阖的眼因而神思恍惚,她好像回到了那年夏天的香樟树下。她看到身着白衬衫的江鼎文微淡淡冷冷的抬眼,树影投在他身上脸上,他多像是人家常说的阿波罗,从天而降在她的面前,淡冷又俊美。她便是那时候无法自拔的,从此一头栽进他的世界里,连呼吸都想要嗅闻到他的气息。
她的针织外衫被他褪去,入秋的午后照理是不算冷的,可太阳提早下了山,整个天地都阴阴沉沉。风凉就趁势而入了。她身上着了阴凉,微微瑟缩了一下。
啄吻着她手臂的唇顿了顿,他抬头看她的眼里是浓郁到如醉酒一般的浑黑。他们曾亲密无间,杜丹青自然知晓这是为什么,对上他双眼的秋水瞳眸羞赧低垂,便不敢再去看他了。
他喉间滚动,不禁低低笑出声来,埋在她胸前孩子一般轻轻咬了一记。丹青吃痛,伸手在他背上轻捶。
“傻丫头。”
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抵在唇下啄吻,旋而起身打横抱了她往卧室走。
一阵天旋地转,丹青还未挣扎已经被他安稳放到了床上,她偏侧过身,拉了半卷被子盖到只着了吊带长裙的上半身,眼睫半垂,默然不语。已没了方才的热情。
知道她是仍旧越不过那层隔阂,江鼎文拥住她,连人带着被子,头抵在她发顶上方也不说话。半晌才噌了噌她发圈,站起身来。杜丹青跟着转过来,看到他已脱了衬衣的上身****,不禁要伸手往眼睛上捂,却眼梢瞥见他腰侧的伤痕。
丑陋如毒蛇,蜿蜒直到他后背,横跨整个上身。她记得那一次在西山的别墅里,她还以为自己是晃眼看错了。
拥被坐了起来,她屏住了呼吸:“你的伤……”
他回身自己看了看,暗沉沉的眼闪了闪,随即一派自然的对杜丹青道:“车祸。”
拉开洗浴间的门走了进去,似乎只是回答今日是晴是阴这样的小问题。
杜丹青不晓得为什么,有一种极重的压迫感袭上心头,觉得那一道伤必定是非常重要的,重要到,也许和他们从前的分开有怎样不可分割的关系。顾不上穿鞋子,她赤了脚从床上滑下去,跟着江鼎文就进了洗浴间。
大大的花洒落下蒸腾的热水,将冰凉的玻璃镜面糊上一层又一层密密水珠,整个洗浴间被热气环绕,似云绕雾云。脚下有些滑,杜丹青走得急,一时不注意,往前一冲就跌了过去。江鼎文听到声音,身手极快,长臂一捞就将岌岌可危的人勾到了胸怀里。
她身上的衣服被他潮湿的身体一沾染,统统都浸了水渍,顺着她的身躯熨帖出曼妙曲线。江鼎文缓缓吁了口气,扶着她从他臂膀上站直:“青青,我并不知道你原来喜好这种方式。”
杜丹青撩着被水花打湿的头发,有些不明白的仰头去看他。却见他眼底里的浑黑比刚才在客厅时候更浓烈,落在她身上,简直要砸出火星子来。她眼睛往自己身上一看,草绿色纯棉长裙早已湿透,如海藻般紧贴在身上,几乎是一眼可看到里。她惊呼一声,忙要躲出去,手腕被人一握,脚后跟一转又撞到了他身上。
“江鼎文你干什么?”
被烟雾掩盖的脸已经是红可滴血,她推拒着他,手下热烫骇人,这才发现,他早已经是不着寸缕,就这么……这么抱着她!
杜丹青急了,光裸的脚尖在瓷面上跺着,挣扎着:“你快放开!快放开!”
他刚刚已经是好心放她一回,念着她需要些时间来接受,可哪里想到她自己跑进来了。江鼎文自认不是个圣人,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何况眼下的女人他朝思暮想多年。不禁越加抱得紧了,身体贴着她柔软的曲线,心跳难抑。
杜丹青越是挣扎越觉他身体紧绷,心里惶急,脸红得,连头发丝都竖起来。她暂时站住脚,竭力劝说道:“江,江鼎文……我,身上湿了,冷……你能不能放开我,让我出去换件衣服?”
他唇畔笑起,带有一丝多年难见的宠溺。薄唇轻贴在她耳上,得她微微一阵战栗。他语声轻柔:“你进来是想问我什么?”
杜丹青摇头:“不问了不问了,你让我先出去换衣服,我冷!”
身子倏然一旋,他将她调反过身来,弯腰眼眸沉沉落进她带了水汽,小兔子一眼的眼睛里:“我会让你热起来。”
随即以吻封缄,柔情缠绵住她身心。
他温柔得出人意料,就像回到了当初那个一心一念都只有杜丹青一人的江鼎文,连她哭闹都是天大的事,将她捧护手心,半点委屈不愿让她受。温柔得,她整颗心都要为此化成湘江之水。可是,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毁坏那些美好,丢下她一人远赴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