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几日,京城便传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将军若影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文武双全。此次与倭尼国之战大胜后必重赏。且现特赐免死金牌,以表圣意。钦此——”清晨,曦阳缠雾。再次被派到北域的光禄大夫程德朗声读着圣旨。
除了莫若影之外,所有人都跪拜在地——明睿帝曾下令莫若影等人不必行大礼。
听完圣旨,众人都十分高兴,纷纷议论开了。
若功成,冠翎归故里。
“恭喜您,若影公主。”程德真心祝贺道:“也祝公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还是请大人叫本将‘将军’吧。”虽然受人祝福心里很感动,但“公主”二字还是令莫若影不是很适应,淡淡道:“现在这里没有‘若影公主’,只有‘北将军’。”
“是,将——军。”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没人叫莫若影“公主”了——人家根本不让叫。就像没人叫李寻枫“三皇子”一样。
都是怪人啊……程德郁闷地想着。
“将军,看来这次陛下对您是很有信心的嘛。”王惊年兴冲冲地对莫若影说。
“是啊是啊,要知道,自圣上登基以来,就从未赐给众臣免死金牌过。我们若影将军可是第一人哦!”王觅也一脸憧憬:“这还没开战,就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真不知道待来日凯旋而归时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莫若影并没有参加众人的讨论中。只是静静地听着。眼角已有了笑意。
“对了,将军。陛下还让下官带给您一封信。”程德突然凑到莫若影跟前,低声说道。
“哦。”莫若影淡淡应付到,顺便简略看起了信。
望着早已空空如也的双手,程德大汗——不待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
听到大宛王朝的皇帝竟下了这么个圣旨,倭尼国里的人快气炸了:他们在干什么?还没打呢,就已经论功行赏了?
——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吧!
“大宛国实在是欺人太甚!”倭尼国国主南宫垎气得青筋直跳,一把把细作送来的密函摔在地上。两眼瞪得仿佛要掉出来,十分骇人。
“王、王上——”一旁的太监怯怯唤道,本同在宫中的宫人们都离得老远——真是的,为什么倒霉得今天是他当班啊!
“父皇,请息怒。”太子南宫宁从殿门前走了进来,高声道。
一见是太子,宫人扑扑通通地下跪。“参见太子殿下——”
南宫宁一挥手,止住了宫人们的话:“你们先下去吧。”
“是。”
众人一齐飞快地退出宫门,也都不由而同地呼了一口气——所有人都知道,倭尼国的太子可远比他老爹——当朝国主英明神武多了!既然太子已出马,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父皇可是为大宛国圣旨一事恼怒?”南宫宁走上前,开门见山道。
“不错。这大宛皇帝实在不把人放在眼里——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只不过赢了一仗,也敢这样嚣张?”越想越来气的南宫垎一拍桌案,用上好紫冥木制成的桌案登时碎成两半。
南宫宁只是默默看着父皇的一举一动,良久才高深莫测地道:“父皇不必如此大动肝火。”
“宁儿可是有了解决之法?”闻言,南宫垎才微微抑制下心中的怒火,问道。他知道,宁儿只要说出这话,就一定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将死之人,何必太在意?”南宫宁傲然道。
“将死?”南宫垎大惊。
“父皇放宽心,他们得意不了几天了。”他说得信心满满。
“你怎么知道?”
南宫宁凑至南宫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南宫垎放声大笑:“宁儿,你真是我倭尼国的骄傲!大宛,离亡国不远了!这天下早晚是我南宫家的!哈哈哈……”
南宫宁也得意地笑了起来。
毕竟,并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如此一石三鸟的计策的!
人都散去了,莫若影的手上却还拿着那封信。
想起信上父皇那长篇大论的诉苦,就忍不住想笑——谁有能想到,堂堂大宛皇帝,一代明君,竟在给女儿的信中大诉心苦,不过这苦,倒也真是因莫若影引起的——
明睿帝不是封了莫若影为公主么?
这不也代表李寻枫和莫若影只能是兄妹么?
李寻枫不是不满意这个结果么?
所以呀,他真的为这件事去找明睿帝了!而且,怎么说呢,自莫若影去北方的这几个月以来,凡是看见明睿帝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黄袍身边,有一抹蓝跑前跑后,絮絮叨叨地也不知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看见极少动怒的陛下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好像几欲抓狂!
终于,忍受不住自家儿子碎碎念的明睿帝,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千里迢迢命程德前来搬救兵了——
“影儿呀,这次打完仗,一定要回京啊!枫儿,只能靠你摆平了——为了父皇,你也一定要摆平他呀!
“影儿,战事一定要速战速决,不然,你就很有可能再也看不见父皇了!”
莫若影苦笑。
想象着父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莫若影有些不敢苟同李寻枫的缠人手段——那得多可怕呀!
想起李寻枫那张总是笑得异常灿烂的脸,莫若影直觉得她在北宁还没待够……
不过看来为了父皇,她只能再去对付那个脸上桃花遍地开的同僚了!
哎——她只觉得前景一片黑暗……
“主子。”黄泉走上前,唤道。“午膳已准备完毕,该用膳了。”
莫若影没说话,只是望着黄泉。这些日子,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黄泉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她。
“黄泉,你可有什么心事?”她问。
黄泉一怔:被看出来了么?
微垂眼帘,黄泉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家。”
莫若影闻言深感内疚:“是本将疏忽了。此战过后,你回家看看双亲吧。”
“谢主子。”黄泉依旧低头。看不出喜怒。
莫若影不再多想,举步走向内堂。
战争,终于来了!
莫若影靡下的大军井然有序,整齐划一地站成方队,在大宛与倭尼国交界处的关山脚下蓄势待发!
关山,是这里最高的山峰,常年也是一片粉妆玉砌。与千山合称“千关双岳”。横分两国,南面是大宛,北面是倭尼。换而言之,倭尼国的气候远比大宛北方还冷。
嗯——话题似乎扯远了。言归正传,此刻的莫若影一身火红战袍,正站在大军前方,打量着这座也不算陌生的雪山。
狂风吹得旗帜猎猎作响,大展飞扬。
莫若影的衣袖随风舞动,仿若焰火。
“将军,倭尼国的军队也到了。”前去打探情报的王觅对莫若影低声道。
“嗯。”莫若影丝毫不在意。她在想这次倭尼国又会派谁来对阵。
又过了一会儿,莫若影才下令道:“命大军上山,不得发出太大声向。违者,杀无赦!”
“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才开始行动,但相信自家将军不会失策的王觅果断应道。
五十万大军飞快地向山顶掠去,金色的战甲交相映辉,宛若一条长龙。王觅也毫不落后,可望着训练有素的大军,他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莫若影越过他们,飞身于前。
已至峰顶,莫若影负手而立,俯视着黑衣如墨、多如蝼蚁的倭尼大军,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很好,正可以一举歼灭。
“将军——”望着山下的黑压压地一片,王觅担心道。
——貌似他们这次所带的军士远不及倭尼国的多!
而且,下面的敌军好像发现了他们,正准备采取包围政策。
他搞不懂将军这次为何如此冒失!
“莫若影,所有人都视你为难敌的对手。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仰首望着白茫茫中的那一抹艳红,这次大战中倭尼国的主帅马寅初轻蔑道。“命大军包围后原地不动,以逸待劳。”他要不费一兵一卒,饿死他们。
“将军,事恐有诈,望三思。”其中一个黑衣人谏言,他是军中的副将。
命令被人质疑,马寅初的心里十分不爽:“本将如何打仗还要你来指教?你们司空家族全都是一群废材!你那哥哥就很没用,还败在了个女人手里;你就更没用,不过一个小小的副将罢了,也配这样对本将说话?”
黑衣人,也就是七旻武的弟弟九旻翊,垂首不再说话,紧咬牙关,握住双拳——他忍!
战况还在进行,转眼间,倭尼大军已完全包围了莫若影他们。
大宛军队现在是下也不行,攻还攻不了——关山的峰顶只有雪,再什么也无。
他们这是打算以逸待劳?莫若影微微勾起唇角,说不出的讥讽。
时机已至,莫若影下令:“命所有军士准备雪球三百个。”
“将军,这是为什么呀?”实在耐不住疑惑,王惊年问道。让他们一起玩儿雪球?
因为纵然可以用雪球居高临下袭击敌军,但敌军也实在是太多了啊!况且若是彻底惹恼了他们,敌军一齐攻上来,他们那仅仅三百个雪球又有什么用呢?
“一会儿便知道了。”莫若影高深莫测道。
令所有人扼腕的是,莫若影竟再无行动。
“那女人估计是被吓傻了吧!”马寅初狂妄道。
多么、熟悉的话!九旻翊闭上了眼——马寅初,太不自量力!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就让这个从小娇生惯养,愚庸无才且狂妄自大的人听天由命吧。
夜已来临。山上传来了阵阵箫声,优美而动听。
但出现在千军一发的战场,着实有些诡异。
迎着凛冽的北风,莫若影轻轻吹着玉箫,双目微闭,似很享受。
就在众人皆不解时,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杀意四射,势不可挡!
这时,莫若影才睁开了眼,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