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麒张开的大嘴没有因猎物的变换而闭上,直冲夕沐的手臂咬了下去。
“啊……”突来的巨痛让她无法适应。
然而巨痛的后一瞬,却是将装有紫殇二魂四魄的紫珠换到了右手。脑子里唯一残留的想法就是,绝不能让它们再从里面散出去!
这样想着,冲血的脑子忘了去攻击灭麒。
那神兽仍是嘶吼,咬力又重了一分,似要将夕沐的整只手臂咬下。
耳边充斥着“快攻击啊”的叫喊,她却模糊了意识。是的,灭麒不只是在撕咬她的肉体,更是在吸收她身上的能量!
就在夕沐以为她可以就这么随他去了时,一声“快住手”从天而降,下一瞬她就感觉到已挣脱了束缚,一身轻。
睁开眼,是一双带有心疼怜惜的眸子。
西王母瞥眼看了看她血淋淋的左臂,柔声道:“枉紫皇给了你千年仙力,居然连只神兽也打不过,如何保得了别人?记住,关心则乱,遇事要沉着冷静。”
说着,在她手臂上一划而过,封住了伤口。
等她恢复意识,立马四处张望。“剩下的一魂三魄呢?去哪儿了!”
西王母摇头:“许是乘乱散了吧……”
天帝那边仍是一片混乱,西王母飞身而往他们其中,阻道:“够了!”
彼时,天帝手中的光球早在她开口前就已离手。
在众人意料之外的,是西王母竟能轻而易举就将它挡下,化作一片暖洋,又亮了天地。阳光拨开阴霾的云群,照耀大地,似乎在那一刻,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但凡是被光照到的,伤口都有所好转,心也静如止水,就连天帝也意外地平了怒气。
天帝自然知道是西王母搞的鬼,但却无奈每次都对她这招没有免疫力,再怒也会静下心来。
“陛下,既然魔也除了,就不必再伤及无辜了吧?”
“是么?西王母似乎还不知道,他的二魂四魄还在紫珠里呢。他若是复活,不就前功尽弃了?”
“陛下应该以仁治三界才是。难道三界主宰还会怕他一个区区邪魔吗?陛下既然能灭他一次,就能第二次、第三次。不是吗?”
西王母一开口,众仙忙点头附和。
天帝微微皱眉,却没有反驳,而是问道:“依王母之言,该怎么办?”
西王母则问:“依众仙家呢?”
“不如就此打住吧?让……”险些脱口而出“紫皇上仙”,但一想到现在的气氛,只好改口道,“让他自生自灭吧?”
“是啊陛下,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放任他祸害人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让他堕入轮回,做一个彻底的凡人?”
此话一出,四周忽然静了下来,不停地回响着那句话。
天帝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似乎觉得挺有趣的。凡人……呵呵……
月老一见天帝有同意的意思,忙乘热打铁:“相信他变成凡人后,想胡作非为也不能了。”
“好,就依众仙家所言。”说着,看向了不远处的夕沐。
她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第一反应就是跑。然而众仙都将她拦住:“四公主,你不要再倔下去了,这已是大家为上仙争取的最好结局了!”
“是啊,还是快将他的魂交给小仙吧,免得夜长梦多。”
紧紧地握着紫珠的夕沐闪了闪眸子,神色黯淡下去。
“谢谢大家……”她轻轻道,“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四公主你说吧,能办到的我们尽量帮。”
虽然夕沐是三界闻名的小魔女,然而她也一直是适可而止的。仙妖人在怕她的同时,却也因她的活泼可爱异常喜爱于她,就更别说此时憔悴许多,令人看一眼就心疼的她了。
夕沐有些不舍地看了敖宇和敖思琴敖思琪一眼:“让我和他一起。”
“夕沐,你与魔相恋本属孽缘,但念众仙家替你们求情,朕罚你们二人经历千世情劫。每一世,你们都会相爱,然每一世都不可相守,殇注定要为你而死。在你们四目相对的一刻,经历过的几世的记忆便会浮现。而你必受煎熬,直到自然老死,不可错缘一世。最后一世……便看你们的造化了!若能历经磨难,相爱相守到老,朕便成全你们二人。如若不能,灰、飞、烟、灭……”
天帝一字一顿地说完最后四个字,双眼眯成了缝看着夕沐。
四下忽然都静了下来。
敖钦怔了怔后几乎是挣脱敖家姐妹的拉扯冲出去:“不可……沐儿你不可答应!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父王怎么办,你母后怎么办!”
天帝将夕沐的一切表情都看在眼里,又出声问道:“沐儿,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向朕认错,朕就念你入世尚短,受人蒙骗,不追究。”
“呵……”她冷笑,“多谢天帝的美意,不、必、了。”
“当真?”
“当真。”
“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
右手握着的玉杯突然“砰”的一声裂了个粉碎。
“朕已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珍惜。既然如此,朕只好……祝你们好运了。最后能不能在一起,就看看命运之神究竟站在谁那边。”
拈裙移步,没有去看任何人。一步一步走出凌霄殿。只是她嘴里念的那首诗,却叫人听了心里堵得慌,说不出的忧愁。
“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
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
忍凝眸?
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
断雁无凭,冉冉飞下汀洲。
思悠悠。
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
阻追游。
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一跃飞下云群,何处留。
永嘉十五年。
一行人随着小太子的领头,踏上了回去桑离国的路。
骑马颠簸,心中依然记得那双墨色的眸子,清澈水灵,教人难以忘怀。
一身锦服的他回头一看瑜陵朝,眼神发狠:我会回来!
“公主,请喝水。”侍从从马架上取下水囊,递给桑离公主。
她接过,想了想,还是递给了离殇:“皇兄,你一路上没喝水,不渴吗?”她的声音极其细小。
“皇兄……”她壮了壮胆,又将水递近了些。一直以来,她都摸不透自己这个同胞哥哥的心思,总觉得自己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