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该用晚膳了。”
见重逢进来，便立马放好，道了一句：“知道了。”
离殇这一走便是一月多。
“敌国”不知道得到了什么大国的资助，此次几国联合，他居然用了这么久的时间镇反。据说这是他扩土以来，僵持得最久的一次。
不过也就垂死挣扎了一月罢了，不日便传来他大获全胜的消息，举国沸腾。便连重逢听到他凯旋而归的消息时，都抑制不住地喜极而泣。
我问她这么开心做什么，她颤颤地答道：“皇上是我们桑离国的骄傲，虽性格冷淡，却用他的臂膀撑起了桑离国。娘娘您不知道，自从皇上登基后，我们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哪个不盼着他平安归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重逢对他的全面评价，似是才认识他一般，迷蒙地点了点头，殊不知这样的他在百姓眼里，还是个千古难比的好皇帝。
“而且，皇上会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是么？说来听听。”
重逢四下望了望，觉得没人时，才敢轻声道：“娘娘应该也听说过皇上出生时的奇景吧？”
“听过。”便是在狱中的时候。
“大家都说是生得这样妖孽的他命太硬，克死了离后，其实不然。”
“哦？你知道真相？”
她更加小心地道：“当然知道了，这件事跟我们家还有点关联呢。其实给离后接生的稳婆就是我三姨婆，我娘说，宫中每个贵妃娘娘都是我姨婆接生的，离后也是。后来我娘接到姨婆的信，说她闯大祸了，这宫中的生活向来都是尔虞我诈，谁知她也被卷了进去。”
我来了些兴趣，放下碗筷问道：“你姨婆被卷进哪宗案子里了？”
重逢不敢说下去了，逾越地凑近了我耳边说：“离后不是难产而死，是被某位贵妃娘娘害死的！”
后宫自古便是这样，倒也不是奇事了。不过我还是道：“于是那贵妃买通了你姨婆，让她跟先皇说离后是难产的？”
“您怎么知道？是啊，姨婆当时鬼迷心窍，就应下了，还把离后的死因都推在皇上身上，说是皇上带出的那三件宝贝害死了离后。后来，姨婆一冷静下来，才知道糟了，这宫中的是非哪是她惹得起的啊，当即叫我娘给她准备逃路。”说着说着，她泛了泪水，“再后来，我娘和姨婆就消失了，我成了孤儿，被现在的爹娘收养。”
倒是和那些狱卒说得没什么偏差。她娘……终究逃不过宫里人的追杀吧。
“离后去世，皇上就没人保护了，还要被冠上克母的罪名。先皇不喜欢他，贵妃娘娘们便不把皇后的孩子放在眼里，皇子公主们总是欺负他。坊间有好多传言呢，大家都觉得皇上好可怜。换了我是皇上，我也一定会告诉自己，我要爬上高位，让当初那些欺负我的人都后悔不该欺负我！”
顿了顿，她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惊恐地跪了下去：“娘娘，重逢没有别的意思，重逢只是说，换了……换了我站在皇上的角度来看……”
我故作不知，重新拾起了碗筷：“不管你换了谁的角度看，都与我无关。”
我们两人的儿时境况虽不完全一样，却也大径相同，大抵都是不大欢乐的。只不过，他与我截然相反呢。他受了欺辱，越爬越高，而我却只愿了然隐世。
许是我这惰性吧，天生不喜与人争来争去，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帝君打了胜仗归来，大多都喜欢往最受宠的妃嫔寝宫来回，却不知在这一日，离殇一下马，战甲还未卸下便风尘仆仆地赶往淡秋宫的消息，在一个时辰内传遍了整个桑离国。
他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着实使我大大地吃了一惊。重逢侥幸的神色一闪而过，似在感谢老天没让他在她胡说八道的时候出现。
银白的盔甲还泛着点点刚干不久的血迹，发丝稍稍凌乱，俊颜上多是脏渍，可见他是才下战场，便一刻不停地赶回了宫。
“滚出去！”
重逢抬头一看，才知指的是她，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他这才向我走来，满是灰尘和血迹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用力地拉了起来，话语中带着一丝喘气：“我解决了他们，现在……该你了。”
听着他的话，我愣住了：“皇上可别告诉我，您马不停蹄赶来淡秋宫，就是为了结束一个月前没有完成的事？”
“是又如何？”挑衅意味十足，“我就是要让你明白，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这是最本质的区别！”
“这连三岁小孩也知道，不劳烦皇上让我明白。”
手上又传来剧痛：“我还是皇上，我离殇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皇上，您如此确信，颜慕本不该打破您的幻想……”
“你说什么……”
“我说幻想。”我重复道，“今日，纵使你用你男人的优势强迫了我，得到我的身子又如何？你说你能得到任何东西，我看不尽然吧？或许你能力很强，真的能得到很多东西，但这世上有一样，你是怎么也得不到的。”
他的力量又大了几分，眼神透漏着怒气：“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是朕得不到的。”
“我的心。”
他默然，盯着我一动不动。
“当然。”我话语中藏匿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如果皇上拔出腰间的剑剖开我的身体，拿走我的心，那颜慕就无话可说了，皇上，您确实能得到任何东西。”
他危险地看着我，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许多倍：“你在讽刺我……”
“皇上，您倒没笨到以为我在夸你嘛……”我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猛地一拽，将我们的距离又拉近了一分：“颜慕，你不要一而再再二三地挑战我的忍耐限度。”
“你可以选择不忍。”
恍然间，他稍稍安逸了一些：“你在向我发出挑战。”
“或许吧。”我无所谓地道，“就算是，皇上敢接么？”
我打赌他会。
“我若接，便中了你的激将法；我若不接，颜面不存。你倒是早就算计好了。”微微放开了一些，眼中的怒气已经消失，“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接的赌局。如果我赢了，你如何？”
我失笑：“皇上，你若赢走了我的心，我还能如何？”
“好，我若赢了，你必须一辈子留在这里。”
“好，没问题，三月为期。”我坦然道，“可……倘若皇上你输了，得不到我的心，反之失了心，又如何？”
他无一丝犹豫，直道：“那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皇上只要放下承诺便可，至于可不可能，皇上又不能预知未来，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