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笑：“四哥哥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恢复了记忆，就会把失忆那段时间的事忘个精光么？差点将他送上归途的你……呵呵，四哥哥，难不成你以为，在我看到那样明摆着的事实，以及这段日子以来你所表现出来的不一般后，还会傻到相信你是个一事无成的人吗？何况，你忘了吗？在刚才的讲述中，你讲到：我越上了房脊……我想，你会给我一个答案的。”
司马祺似乎听懵了，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四哥哥抿了抿嘴，举起杯子优雅地喝了一口后捏在手心。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只见他手中骤然滑下一堆的粉末，手再摊开时，已经什么都没了。
在司马祺的错愕下，四哥哥淡定地道：“正如你所说，我已经没有瞒的必要了。”
“什么意思？”司马祺其实已经明白，继而这句话“不甘心”占了一半以上。
“意思就是。”我说，“他并不是太子哥哥口中那个文不行武又不济的四哥哥，刚好相反，四哥哥怕是琴棋书画文学兵法十八般武艺痒痒精通呢。可是，我不懂你为何要隐藏自己。多年来你所塑造的那个懒散风流什么事都不干的司马潇澈，是为了骗过谁的眼？”
“假的？”司马祺今日知道的真相太多了，“呵呵……又是假的……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爱玩作假游戏……”
“很多。”他说，“绞尽脑汁想要对付我的人，数之不尽想要我命的人……就连母后也只是利用我巩固她的后位，阴谋、诡计……”
要说四哥哥自小文武便不出众，莫不是刚一出生就懂得隐藏自己了？
四哥哥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解答道：“慕儿，说起来我有今日也是因为你。因你时常拉我去和禧宫，皇奶奶才会看重我，继而才会暗暗培育我。”
我顿悟，原来四哥哥的背后，竟是皇奶奶。
“澈儿，你这话错了。”皇奶奶突然出声。
“并非你时常来和禧宫，哀家才看重你。从你踏入和禧宫的一刻起，哀家就感觉到了你身上与常人不同的气息。那时候开始哀家就暗地里观察着你，果然不负哀家所望，你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大气，是成大事之才。加之你出生那年的异相……”
这回就连四哥哥也不知道了，与我们齐问：“异相？”
大概大家都只知道我出生那年的异相吧，听皇奶奶这么一说，莫非是四哥哥出生的时候也是祥光相送？
可若是真的，为何这件事没人知道？按理说，有瑞国之相的四哥哥应该很容易就夺得太子之位才是！
难道不是吗？皇帝伯伯本就宠爱四哥哥，有了异相便会更加确定他的地位吧？
然而皇奶奶说的，却是与我所想完全相反的状况。
“与你不同，澈儿出生时正是白天，本该艳阳高照的天骤然变得乌黑一片，恍若灾难降临。他那双紫眸打开的一瞬间，产婆猝死，京都忽降狂风暴雨，人人遭殃。”
皇奶奶话音一落，我们三人已是掉了一地的下巴。
殊不知，四哥哥出生时的异相竟然是……
皇奶奶摇了摇头：“你们不知道是自然的……因为这个消息被封锁了。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必定大乱，为安定民心，澈儿怕是要被当作祸世妖孽当众处死以服天下。”
的确，只要有心之人稍稍一煽风点火，四哥哥就活不成了。
“哀家虽喜欢婉儿多过萤儿，但萤儿毕竟也跟了云儿十几年，同样不离不弃，说是私心也罢，澈儿这孩子，云儿与哀家皆不愿失去。为了避免它传出去，那些知道真相并私下议论澈儿是妖孽的宫女太监全被处死，嫔妃则被打入冷宫。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压了下来。”
那算不算是四哥哥间接造的孽呢？
皇奶奶又接着道：“还好当年这么做了，澈儿才得以活下来。澈儿你不必感到自责，当初那些人……不会白死的。以他们的命换如今天下苍生，值了。哀家一直相信，澈儿绝对不会辜负哀家的期盼。现在……澈儿，你是应也罢，不应也罢，这重任，只能你担了。”
四哥哥视死如归：“孙儿定不负皇奶奶重望。”
四哥哥不愧是四哥哥，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平复了心情。
不像我和司马祺，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
我转头一看有些呆滞的司马祺……哦不对，他知道的真相比我更多，更具有打击性。
皇奶奶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祺儿，皇奶奶并非有意打击你，只是想让你早点知道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很复杂，不像你之前所想的那么清澈无暇。它并不是用眼睛看就能明白透彻的，要用心，懂了吗？”
司马祺有些回神地点了点头：“孙儿知道……谢皇奶奶将孙儿点醒……没有今日一行事，我恐怕还活在往日的虚假梦境中……”
看来他是真的接受了，才会连自称都去掉。
我不知道自己该安慰他些什么，所以一直保持沉默。
忽然从最高处跌落，他的心情怕是没那么容易平复吧。这一关，只能他一个人走。挺得过，就重新开始生活；挺不过，便只能活在过去的梦里。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其余的事交给澈儿就行了。”
司马祺仍有些怀疑地看向四哥哥：“他……真的行吗？即便他有盖世武功，那也敌不过千军万马。”
“若是我们也有千军万马，又如何？”
司马祺脸上闪过一阵阵的惊异，随即闭了闭眼：“我明白了……”
言毕，失神地走出了大厅。
皇奶奶扶了扶额道：“哀家也累了，回房歇一歇。慕儿，你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澈儿吧。”
“慕儿送您吧。”
“不必了，雨烟丫头。”
屋外的雨烟立马跑了进来：“雨烟在！”
“送哀家回房。”
“是。”
她们走后，我便坐下来，似无意地呢喃。“四哥哥隐藏得真深呢……”
“情势所迫。”像是在解释。
“当初你不惜劫狱也要将我带到楠王府，不问我意见便封我为妃，甚至知道我会恨你也不放我走，都是情势所迫吗？”我抬起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像是没想到似的，眼中闪着惊讶看着我。
“四哥哥，你不要忘了，我已经恢复了记忆，之前的种种我都想起来了，别再将我当作失忆时那个傻傻天真的留非婉！今天，我非要一个答案！”
“慕儿，你是不相信现在的我是真心待你好吗？”
“不管我是不是相信你，我应该有权知道答案吧？四个侧妃是怎么回事，姚太后要你救我并娶我又是怎么回事？”
无奈于我的坚持，他只好一一道来。
正如我之前所说，四哥哥不会骗我，所以他说的，我都相信。我所执着的，无非是一个可以让我心安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