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摘星问徐、曾二人:“你们现在就回华山吗?”徐剑风说:“我们暂不回华山。”
曾蕊奇道:“为什么?”徐剑风说:“我原本想回华山看过师父之后,马上去开封与七侠会合。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不能耽误了,我得马上赶去开封会合。”曾蕊说:“那也不差这几天,我们先上华山玩几天再去开封也不迟。”徐剑风说:“黄镇身边的楚氏兄弟武艺高强,我实在放心不下。”司马摘星说:“傻小子说得对,臭丫头别总想着玩儿。
七侠不是楚氏兄弟的对手,你们尽快去与七侠会合。”曾蕊不禁问道:“那你呢,不和我们一块去?”司马摘星说:“不行,我还有事。你们到了开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当地的丐帮弟子。你们两个也要多加小心。”徐剑风说:“师父,你也多保重。”司马摘星走了。路上徐剑风对曾蕊说:“陈大叔说让我们到开封的广源客栈与他们会合,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也不知还在不在开封?”曾蕊说:“他们在不在开封,那就要看黄镇是否还在开封。如果黄镇走了,七侠也会离开开封。”徐剑风听后点了点头。二人买了两匹马,非止一日到了洛阳境内。
一路紧赶,马也累了,二人放松缰绳,缓缓而行。这时忽听身后马蹄声疾,回头一看,只见身后驰来五骑。为首的是一位身穿黑袍的老者,后面跟着四个少年,每人身后背一把宝剑,很快五人赶了上来。徐剑风见那老者五十左右的样子,浓眉长须,面色凝重,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身后的一个黑面少年,向徐、曾二人说道:“喂,到桃花峪怎么走?”二人一听又是去“桃花峪”。一路走来已见到几拨打听“桃花峪”的江湖汉子。
曾蕊问他们去桃花峪做什么,却没有人肯说。曾蕊见少年出言无礼,也很不客气地说道“往回走。”黑面少年说“我们一路打听到了这儿,怎么会往回走?”曾蕊说“让你们往回走是为了你好,已经有不少人去了‘桃花峪’,那都是没教养的家伙。只怕你们到了那里,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去时容易回来难。”她这话暗损这黑面少年没教养,不过他一时还没领悟到。说道“什么人敢和我们崆峒派为难,莫非活得不耐烦了。”曾蕊说道:“原来你们是崆峒派的,失敬失敬。”几个少年听了十分得意,说道:“好说好说。”
曾蕊说:“刚才过去的那五个人也说是崆峒派的。”黑面少年信以为真,说道:“有这样的事?”曾蕊煞有介事地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得罪了什么人。其中两个折了胳膊,两个瘸了腿,还有一个胳膊腿倒是没事,只是脑袋和脖子分了家,那样子真是可怜。”说完摇了摇头,一副哀其不幸的表情。黑面少年再笨,也知道她这话是暗骂自己这伙人。刚想发作,却听那长须老者说道:“这位姑娘说话似乎少了几分教养。”曾蕊心道:你的弟子无礼在先,你反倒来教训我。于是说道:“以前我听人说,名师出高徒,拙师出劣徒,还不大明白,今天一见各位,我终于明白了。”几个少年听了面带怒色。黑面少年说道:“放肆,你可知道你面前的是什么人,他就是崆峒派……”老者打断他说道:“年轻人,刚走了几年江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老夫当年闯荡江湖之时,你们两个小娃娃还没出世呢。”曾蕊说:“老人家多走了几年江湖就倚老卖老,自认为了不起。四十年后姑娘威震武林之时,你这老人家还不知到了何处呢?”长须老者被气得怒火中烧。不过以他的身份不便与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于是把手中的马鞭向路旁的一块石头上掷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顿时石屑乱飞,尘土飞扬,众人再看那石头已碎成了数块。几个崆峒弟子齐声喝彩,脸上满是钦佩之色。徐剑风心道:这人内力不弱,只是不知是哪一位。
这时长须老者策马前行,几个崆峒弟子紧随其后。黑面少年从二人身旁经过之时,对二人怒目而视。曾蕊满不在乎地说:“凶什么凶?”曾蕊见他们去得远了,问道:“你看刚才那老者是什么人?”徐剑风说:“我听师父说崆峒派掌门刘孟内力深厚,能以一双肉掌开碑裂石。看刚才他露的这一手功夫,莫非就是崆峒派掌门刘孟。”曾蕊“哼”了一声,说:“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小小的掌门嘛,派头也太大了点。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老叫化从来都没有一点架子。”徐剑风说:“人和人不一样嘛。”曾蕊又问道:“你说当今武林八大门派之中,哪一派的实力最强。”徐剑风说:“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帮内高手如云,藏龙卧虎,弟子遍布天下。其余七派弟子加在一起,还不及丐帮的十分之一。至于少林派嘛,是公认的天下武学之源,武林的泰山北斗,寺中精擅拳法、棍法、腿法、指法、掌法的高手自然是多不胜数。至于剑法嘛……”曾蕊说:“当然属你们静阳派。‘静阳五绝剑’个个剑法精妙,都是当年陈真人的得意门生。”曾蕊又问道:“那你说哪一派掌门的武功最高?”徐剑风说:“八大门派中自然是我师父司马帮主的武功最高。”曾蕊说:“那还用你说,我问你除了老叫化谁的武功最高,刚才那个崆峒掌门能排第几?”徐剑风听道:“听师父说八派掌门各怀绝技。崆峒派掌门以双掌闻名江湖。青城派以掌法、剑法凌厉狠辣著称。青城派掌门付晓的武功怎么样,我不敢妄言。不过他的门人‘川西四怪’投敌叛国,毕竟落了下乘。昆仑派掌门赵文玉擅长一门‘凌空点穴’的功夫,此外掌法、剑法也有独到之处。天山派掌门钟月,以一把贯月刀威震天山南北,历来有‘武林第一刀’之称。南海派掌门谢辉是八大门派中唯一的女掌门。她接掌南海派时日尚短,很少涉足江湖。我武师叔也只见过她一次,故此对她的武功也不太了解。”
曾蕊说:“我刚才问你什么?”徐剑风说:“七派中谁的武功最高,刘孟排第几?”曾蕊说:“那你说了一大篇什么话?”徐剑风说:“师父说……”曾蕊打断他说道:“你自己不会说话吗?总是师父说师父说。”徐剑风对武林了解甚少,大多是从师父、师兄处听到的,所以才总是这么说。徐剑风说:“七派掌门各有千秋,不在一起比试很难说谁高谁低。再说八派以外的高手也不少,像卢雪莲、展宏图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我看除了我师父司马帮主以外,别的掌门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曾蕊又问道:“那你说你师父和我师父,哪一个武功更高些。”徐剑风说:“这个嘛,我也说不准。”其实谁的武功高低曾蕊根本不关心,她是故意提这样的问题,看看徐剑风怎样回答。曾蕊又说:“我看我的师父比你师父武功高。”徐剑风说:“那也未必。”曾蕊说:“你不是刚才说不知道吗?现在为什么说未必,你到底是知道不知道?”徐剑风不语。曾蕊又问:“那你和这些掌门相比,谁的武功高些?”徐剑风说:“我怎么能和这些武林名宿相比呢?”曾蕊心说:今天我非让你跟我吵一架不可。又说:“高就是高,低就是低,什么叫不敢比?”曾蕊见徐剑风脸上微有怒意,心说:有点意思。又问道:“那你说刚才那个刘孟和你比,哪个武功更高?”徐剑风气呼呼地说:“我不知道。”曾蕊心中暗笑,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吃饭睡觉。”她见徐剑风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又问道:“那你说……”徐剑风说:“我不知道。”曾蕊说:“我只是想问你今年多大了,这你也不知道?”说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
徐剑风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今天怎么了,说话这么尖刻。”曾蕊笑道:“我是想看看你生气的样子,很久没见到你生气了。”徐剑风笑道:“原来你喜欢看人家生气。”
曾蕊见他笑了,说道:“唉!前功尽弃。”
二人又走了一程,看到前面路旁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的正是“桃花峪”。曾蕊问道:“你说人们都去‘桃花峪’干什么?”徐剑风说:“不知道。”曾蕊说:“你可还记得《六波心经》那张图?”徐剑风猛然想起那张图上写有桃花峪三字。说道:“他们是为了《六波心经》。”曾蕊说:“我们到桃花峪去看看有些什么人?说不定七侠也去了那儿。”徐剑风听她说得有理,说道:“好。”二人把马拴在外面,沿着山路向里走。只见峪内群峰竟秀,桃树成林。百鸟争鸣,溪流淙淙。山路迤逦,怪石横生。山峡相望,壁立千仞。只可惜时近中秋,没有桃花。曾蕊说:“等到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繁花似锦,彩蝶飞舞,景色一定美极了。”曾蕊见徐剑风只向前走,并不回答。又问:“你说美不美?”徐剑风随口说道:“美。”曾蕊道:“怎么个美法?”徐剑风想了想说道:“美到美不胜收,美到妙不可言。”曾蕊说:“什么时候学会狡辩了?”徐剑风说:“和曾姑娘在一起,想不学会狡辩都难,我这也算是见贤思齐吧。”曾蕊摇了摇头叹道:“你们这些男人只知道打打杀杀,根本领悟不到山川水泽之秀美,天地日月之神奇。”后面这句话是青海婆婆常说的,她顺口说了出来。
二人继续向里走,道路逐渐变得十分陡峭。曾蕊走不惯山路,用剑拄着走了一会儿就已是气喘吁吁,见徐剑走得十分轻松。不由问道:“这山路这么难走,你不觉得累吗?”徐剑风说:“这还算难走?比华山差远了。”曾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慢点,你拉着我走。”又走了一段,前面是一个岔路口,共有两条山路。徐剑风说:“该走哪一条呢?”曾蕊说道:“你看那里。”徐剑风顺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左边的石壁离地约四五丈的地方刻了几个大字:“欲寻六波心经,走左边山路。”字迹潦草,显然写字之人书法不太好。只是能在如此陡峭的石壁上刻字,绝非常人所能做到。二人看了看均觉好笑,武林中人谁不想得到《六波心经》,这写字之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还在此处做了路引,看样子十有八九是假的。不过二人不认识路,也就按着石壁所写向里走。此后每到岔路口,石壁上都刻有引路之字,而且那字还总写在陡峭之处,似乎是怕被人抹掉。这时徐剑风隐约听到前面拐弯处有人说话。两旁的石壁挡住了目光,所以看不见人。只听一人说道:“师父,这多半是个圈套。试想那个写字之人要知道《六波心经》在什么地方。他早自己去取了,又怎么肯留字给别人引路。这里道路险恶,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说话的正是在路上遇到的问路的那个黑面少年,徐剑风心想:他们果然到这儿了。这时另一人说道:“不管是真是假,我们也进去看看。江湖传言《六波心经》在桃花峪,这么大地方,我们到哪里去找?如能找到那写字之人,说不定还能问出点眉目来。”说话的正是崆峒派那个长须老者。曾蕊也隐约听到有人说话,不过她内力较浅,听不太清楚。她见徐剑风正侧耳细听,于是低声问徐剑风,徐剑风小声给她说了。二人又跟着前面的人走了一会儿,听到前面那黑面少年说道:“师父,前面有座石屋。”又听长须老者说道:“过去看看。”徐剑风加快脚步,到了拐弯处探头观看,果见前面不远处有座石屋,崆峒派一伙人正向石屋走去。忽听屋内有人喝道:“什么人?”徐剑风听了心头一动,正是武惊玄的声音。心道:原来师叔也到了桃花峪。长须老者说道:“武道长久违了。”武惊玄从里面走出来拱手说道:“原来是刘掌门到了。贫道闲来无事,听人说桃花峪风景不错,所以过来看看。”其实他是为了找曾蕊才到了这一带。因见许多江湖人都赶往桃花峪,一时好奇过来看看。他也是按石壁上的刻字走到了这里。武惊玄又问长须老者:“刘掌门掌管崆峒一派,怎么也有闲暇至此。莫非也是来看风景?”徐剑风心想:这长须老者果然是崆峒派掌门刘孟。接着听刘孟答道:“我怎比道长有此雅兴。我听说许多江湖朋友齐集桃花峪,所以过来看看。”
徐剑风走出来说道:“师叔,你也在这里。”武惊玄一见是他,不由想起了曾蕊,说道:“风儿,你怎么也到了这儿?”徐剑风见师叔似有不悦,心道:师叔为什么生气?他把往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武惊玄见只有他一个人,问道:“姓曾的那丫头没和你在一起?”
徐剑风回头一看不见了曾蕊,忙喊到:“蕊儿快出来,师叔在这里。”曾蕊自不愿见到武惊玄,听到徐剑风叫她,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徐剑风见师叔脸上有点点红斑。心中奇怪,问道:“师叔,你的脸怎么了?”不问还好,一问武惊玄怒道:“都是那臭丫头干的好事。”他脸上的红斑是被蜜蜂蜇过留下的痕迹。由于时日尚短,还没有完全退去。武惊玄见曾蕊走了过来,立刻拔出宝剑喝道:“臭丫头,我看你往哪儿跑。”曾蕊见状扭头就跑,边跑边说:“想和我切磋武艺,我可没工夫。”徐剑风见师叔怒气冲冲地追了下去,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道:蕊儿又怎么得罪了师叔?急忙随后追赶。崆峒派众人见了也感奇怪。不过他们并不理会这些,都进石屋歇息去了。这石屋是用方形石块砌成的,看样子是采石工人的休息之所。
曾蕊沿着山路疾奔,武惊玄在后面紧追不舍。曾蕊的轻功远不如武惊玄,跑了约有二里多的山路,武惊玄离曾蕊已不足三尺。曾蕊收住身形回身说道:“臭道士,我送给你的那盒子可好?”武惊玄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得很。”曾蕊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可不怪我,我不让你打开,你偏打开,真是没办法。”武惊玄听了怒火更旺。刚想动手,徐剑风已追到了近前,抓住武惊玄的衣袖说道:“师叔有话好说。”武惊玄一甩手说道:“让开,我先杀了她再说。”甩开徐剑风向曾蕊冲了过去。一出手就是一阵快攻。曾蕊左躲右闪,十分忙乱。急得徐剑风连连搓手,说道:“师叔手下留情。”武惊玄毫不理会,反而攻得更快。曾蕊整个人已被剑光罩住。她本就远远不是武惊玄的对手,更何况武惊玄怒火攻心,出剑凌厉。曾蕊边躲边说:“臭道士,来真的。”“哧哧”两声响,曾蕊的袖子被剑尖划了两道口子。其实武惊玄只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她,若要真杀她,怎么用得了这么多招。徐剑风关己则乱,眼见险象环生。情急之下,使出一招“雁翅流星”扫向武惊玄的手腕。一来徐剑风内力深厚,不比寻常;二来武惊玄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待他发觉之后忙向回撤,但仍被掌风扫中手腕。“当啷”一声,宝剑落到了地上,武惊玄不由呆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徐剑风一见自己闯下了大祸,也顾不得地上有碎石,忙跪到地上说:“弟子罪该万死,愿受师叔责罚。”武惊玄仰天长笑,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徐剑风,如今你武艺高强,我武惊玄自愧不如,放心吧,我再也不会来为难她。”徐剑风一听师叔不叫自己“风儿”而是叫“徐剑风”,顿觉心如刀绞一般。两眼含泪说道:“弟子罪该万死。”武惊玄也不捡自己的宝剑,转身向山下走去。徐剑风如果被师叔打骂一番,心里反而会舒服一些,偏偏师叔什么也不说就向山下走去。看着师叔远去的背影,徐剑风不由想起当年易水河上,武惊玄踏冰相救的情形;想起武惊玄单手提着自己苦斗四怪的情形;想起在树林中,身受重伤的武惊玄舍命相救的情形。昨日种种,浮现眼前。关切话语,如在耳畔。曾蕊见徐剑风呆呆地出神,心知不好,忙说道:“徐剑风你怎么了?”只见徐剑风猛地举起右掌打向自己前胸。“砰”的一声响,只见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曾蕊失声叫道:“徐剑风!”武惊玄听到声音,忙回头观看,却见徐剑风已经倒在了地上。急忙跑到近前把徐剑风扶起。只见他脸色苍白,嘴角和前胸的衣服上有斑斑血迹。武惊玄心如刀绞一般,含泪说道:“风儿,你怎么这么傻,都是师叔不好,师叔不该生你的气。”曾蕊悲痛欲绝,边哭边说道:“徐剑风是我不好,是我害你成了这样。”武惊玄给徐剑风把了把脉说道:“扶他回石屋,我为他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