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珍道:“回大人,就是这里了,三教九流,南来北往的马倌儿,客商,富户家的少爷们都会在这儿歇歇脚,有钱人保准少不了。也许您要找的人就是这里常客也说不定。”
“有意思,走,咱们也进去瞧瞧。”
步入其中,大堂人满为患,有逗鸟遛狗的公子哥,有无所事事的旗人闲汉,也有喝酒划拳吃螃蟹的猛士壮汉,更有行走江湖算命摆摊的行脚先生。一楼拥挤的很,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
“呦!几位客官是新来的吧,小的瞧着面生,打眼一看就知道客官就不是一般人,来来来,二楼有空桌,几位爷楼上请。”
花鼓楼的店小二眼力劲可不是一般的尖锐,夏峰等人虽然穿着低调,与寻常人家并无两样,但依然被他一眼就看见了夏峰腰间盘着的和田软玉。由此断定这几人不是一般人家,再加上唐好鑫背后的那把明光闪闪的大刀片子,更加肯定这几个是惹不起的人物。
夏峰上了二楼,小二将他们三个领到一个靠窗户的干净地方坐下。
勤快的用白净的抹布擦擦桌子,然后沏上一壶热茶。夏峰打量四周环境,这二楼氛围要比一楼略强,听不清楼下喧闹声,每张八仙桌旁都摆一盆盆栽,墙上也悬挂有仿唐宋名家古画,与一楼的那种江湖气迥然不同。
二楼没几个人,只有稀稀两两的几个甚是土豪气的富商大户分别坐着低声交谈什么。
夏峰吹凉碗中茶水,放下碗道:“小二,冒昧问一下,这二楼可都有一个叫乔治庸的大老板会客?”
小二媚笑道:“这位爷说的话可是让小的摸不到头脑。这花鼓楼南来北往的客官多的是,每天来的没一千也得有八百了,赵钱孙李多了是了,叫阿猫阿狗的也不少,让我去哪里帮您打听这个人。”
夏峰从怀中摸出一块葡萄牙银元拍在桌上,小二的目光顿时被银子吸引,夏峰慢声道:“我现在在这里等一个叫乔治庸的晋商,但不确定他是否已经到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到这个人,不能的话,那就算了。”
小二满脸堆笑的弯腰低头双手从夏峰手中接过那块银元,连声道:“没问题,没问题,这里我太熟了,就没我找不到的人,这位爷您就瞧好吧!”
夏峰点点头,小二于是便下去,夏峰缺钱,缺口还不是一般的大。
京津两地的食盐市场也已经被他掌控大头,但是这吃盐速度却赶不上造盐速度,转眼间,又是几万斤食盐积压货仓。
夏峰手下并非庸人,也是能人辈出,很快的就有人穿绳搭线,引荐与晋商搭上了关系。
“一买卖人而已,还敢讲究这么一个排场,从来都是人家候着咱们,姓乔的竟然敢让咱们等他,真拿自己当个爷啦!”
等了许久都未见有人来,唐好鑫不满怒拍桌子。
夏峰出言宽慰道:“莫急莫急,指不定人家也是有事儿缠身不一定,等一会儿也无妨,先吃两块点心填填肚子。”
唐好鑫不敢冲夏峰发火,将盘中的烧鸡当成乔治庸,一口咬掉半个鸡腿,狠狠地嚼着。
王士珍左右张扬冲夏峰道:“大人,这姓乔的晋商真的靠谱不?听说这年头买卖人一个比一个机灵的很,和他们谈买卖,万一咱们吃亏了咋整?”
夏峰生出老茧的指缝轻轻一夹,剥开果皮,吃两个花生米,一边嚼一边品味着香润的果香说道:“商场如战场,说一样也一样,说不一样也的确不一样,唯一不同的战场只能有一个胜利方,而买卖做得最高的境界就是双赢,谁都不吃亏。具体的操作,这得看跟什么人来做了。”
王士珍点头,夏峰这话的意思他听明白了,当兵的大多是一根筋,脑筋转悠快的没多少,容易吃亏,但要是敢忽悠他们,先得问问枪杆子答应还是不答应。
吃烧鸡的唐好鑫用袖子擦擦嘴,一脸油花的问道:“大人,您和我们说说这晋商都是干啥的,晋是山西这俺知道,油泼面也吃过,不过那穷疙瘩地方有啥宝贝的。”
说实话,这关于晋商的历史事迹夏峰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晋商,徽商,是清朝末年活跃商界的几股大型力量之一。
粤商、徽商、晋商、浙商、苏商一道,在历史上被合称为“五大商帮”。
其中这晋商主要以经营票号为主,性质等同于银行。也从事贩盐业务,与夏峰军盐买卖形成竞争关系。晋商最有钱了,晋商的崛起来源于雄厚的资金积累。
早在乾隆年间,山西商帮多数从事长途贩运,商品流转资金周转慢,垫支资本大,在资本不足的情况下,就需要向借贷。晋商生意线漫长,经常是路程数千里,资本用量大,周转慢,需要大量货款,为适应营销需要,山西商帮首先创办了账局,经营存放款业务,后来,在账局的基础上而形成票号。晋商商号遍布全国各地,形成一定规模的商业网。而各地商号的盈利,均须解回山西总号,统一结账分红,同时总号与分号之间,也要发生资金调拨。对此均采用由镖行保镖运现银形式。但是由于乾嘉以来社会极不安宁,保镖运现极不安全。
为了解决运现银问题,于是以汇兑形式出现的山西票号就产生了。
夏峰此次会见的乔治庸就是晋商典型人物,其乔氏家族属于是山西晋商数一数二大人物,还听说他家的院子挺大的,人称乔家大院。
近几十年来,乔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乔治庸老爷子也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传奇人物,用他的智慧和手腕,在这几千年未有之变局掌舵乔家,在同行挤压,政府欺压风暴中走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恰逢这位乔老爷子溜达天津卫,通过线人,夏峰联系上了这位传奇人物。
夏峰发展军队需要大量银两,他希望能够说服这位乔老爷,通过乔家的票号能从中拆借几万两银子用用,至于能不能借到钱,这全得看他的嘴上本事啦。
“大人,商人都是只进不出的貔貅,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都是一个个的舍命不舍财,空手套白狼,不可能吧。”大口大口嚼鸡腿的唐好鑫边吃边说。
夏峰纠正道:“这不叫空手套白狼,这叫借,有借有还,咱们借他们钱用,也是要拿出同等价值物件作为抵押的。就像是当铺一样,到期限拿不出钱来赎,东西就是人家的了。”
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就是铁公鸡,你夏爷爷也得秃噜下一堆鸡毛!
夏峰看向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士珍,王士珍可是这新军之中最有分量的一个大人物,也是最深受夏峰器重的人物,不但知道的东西多,而且还有见识。
“聘卿,你说说看,对于我把盐场作为抵押给乔家兑现银两一事有何看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士珍笑着摇头道:“大人,我哪里有什么话说。”
“没事,你只管说,我听着就是。”
王士珍收敛起笑脸,犹豫片刻道:“大人,弟兄们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感觉把几百亩盐场让出去有些欠妥,始终是不划算。”
夏峰的盐场是越挖越大,天津卫海滩好大一块接近三百亩的沙滩被他给挖成了盐场,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都是盐晶,每个月的收益也有万两。临时起性挖出来的盐场已经成了新军眼中一年四季都能生钱的聚宝盆。
盐场带来的巨大效益以及滥用兵权,把士兵当工人用的做法也被人写进了奏折弹劾到了朝廷,因为官职太小,所以没有掀起多少风浪。
夏峰淡然笑道:“多虑了,没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只是抵押而已,又不是将盐场转让给乔家,只要到期限咱们能拿出银子偿还本金利息,这盐场还是咱们的,不是吗?”
夏峰也算过,经过了最开始一段时间的市场争夺,京津两地明里暗里大大小小的食盐提供商也已经被他的低价倾销手段击败,然而随着市场的扩大,夏峰的运输成本逐步也上来了,食盐卖的越远,也就越卖不到钱,是时候该适当的提升一下售价以缓冲利润危机。
提高一分银子是保本,提二分是大赚,将每斤食盐的价格稳定在五分是一个老百姓可以接受的范围,毕竟买上一斤盐就够一个三口之家吃很长时间的了。
“几位爷,您们要找的乔老爷,小的给请过来了。乔老爷,您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