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南爸爸小心的将两扇门轻轻合住,丹南细小的身躯刚好斜躺进进宽大的车厢后座。
一声油门笨重的将车带离了我的视线。
“真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人,自己开几十万的车,却连个小手术都舍不得给女儿做!”
推着病床回来的两个男护士不禁抱怨了起来。
一个人还不往回头嘲讽的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消失的汽车尾灯,“说什么带女儿去做理疗,连个石膏都不愿意打,真是不负责任!”
“是啊,听说有人已经帮她女儿付了挂号急诊费的时候,脸上的油都快要笑出来了!”
“嘿嘿,你还真损!”就那一刻,我仿佛明白了为什么丹南会哭着跟我说,她是多么爱我爸。
其实那也许不仅仅是贪婪,还有更多的,是渴求而不能及的依赖和爱情。
当森冷的夜将我从思绪中唤醒的时候,医院宏伟的大门外,一辆有着庄重的黑色宾利轿车早已停在路旁的临时停车线上,开着双闪灯,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我站定了脚步,看着那带着黑色磨砂般魅惑的玻璃窗缓缓摇下,一张清秀像是朝阳般的面孔露了出来,与宾利的沉稳和方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的心跳漏掉一拍,他还是来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做错了事,害怕承认,错过了人,又害怕遇见。
我停了停,还是向他走去,朝他淡淡一笑,眼角的疲惫毫不掩饰,“嘿!你来了!”
像是遇见了老朋友般,笑着说道。
他索性开了车门站定在我面前,抬眼望去,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长得这样高了。
我的头顶只能勉强够到他的肩膀,仿佛一靠近他,就会不小心跌进他的胸膛里。
他绅士的走向另一边,打开车门,说道,“我送你回去!”
我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街上渐渐稀疏的车流,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勾了勾身子,钻进了有着柔软皮质,纯手工制作的座椅里。
疲惫从脚底涌上全身,头歪向一边,想着一些自己太过偏激时做过的事。
沉默了一会儿,方盛睿先开了口,他用柔和的笑打破寂静,“真没想到,你也有累的时候!”
我懒懒的移了头,看向他,“为什么这样说?”
他趁着红灯飞快的朝我咧嘴一笑,“因为从前你总是精力旺盛,叽叽喳喳不停,我那个时候觉得这样的你,挺好的!”
我一笑,他的笑也更深了,于是继续道,“可是现在觉得,你文静起来的时候,也挺好的!”
也不知道怎了么,我心中的火焰又燃烧了起来,眯起眼睛,追问道,“除了挺好就没有别的形容词吗?”
似乎逗逗他成了会让我暂时忘却烦恼的一剂良药。
他的样子虽然变得英挺了许多,身材也挺拔了喝多,可是还是会被我逗弄的低头浅笑,有一些羞涩,但眸子里还是清澈和纯净的光。
他的眼角向上微微翘起,里面溢满了笑,半天憋出了八个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我一愣,大笑了出声,更加变本加厉,直起了身子凑近他,挑着眉毛瞪着他,“敢不敢说些我能懂的?”
恰好,头顶的一盏红灯照亮了我半个脸庞,他看的有些醉了,于是喃喃自语,“我很喜欢……”
这一刻的气氛刚刚好,时间刚刚好,就连空中隐现的星星的光亮都散发的刚刚好。
可就是偏偏,偏偏此时一阵急躁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将这一切都打乱了。
我厌恶的皱起眉转过身透过车窗看过去,只看到与我们并排的一辆亮黄色跑车飞快的按下了车窗,一张有些生气,有些焦急的女人脸庞露了出来。
我的眼里多了一道光,只不过,是杀人的光。
我抱起胳膊,重重的朝座椅一靠,口吻不善,“她怎么在这儿?”
似乎我才是那个该生气的女人,而那黄色小跑上一袭米色紧身连衣裙的女人才是插入我和方盛睿间的第三者。
他有些局促的看向窗外,再看向我,似乎他在我脸上停留的时间要稍微长一些。
他打了左转向灯,朝路旁慢慢停下,沉下声音,有些抱歉的说道,“米白可能刚去完club,我去问问她!”
我耐着性子不看他,也不下车,更不想去跟那个一脸妒火的米白正面交锋,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但是麻烦总是越少越好。
于是我拿出手机,低头玩了起来,不顾他们在车外如何指手画脚,嘶吼怒喊。
直到米白猛地拉开副驾驶门,尖利的声音倏地传入我的耳朵,“你给我下来!”
就那一刻,似乎之前那般温婉贤良,大家闺秀的模样全然不见,似乎身上穿着再昂贵的裙子也不能衬托她无与伦比低俗的气质。
我轻轻一笑,只笑自己看错了眼,以为米白不只是个花瓶,至少也得是个有手腕的花瓶,不然怎么能搞定那么难缠的方盛睿的爸爸。
可现在一看,这么轻易就生了气,该是多么好摧毁的一道墙。
她看见我笑更加生气,干脆探进半个身子,试图拽我的胳膊。
方盛睿大吼一声,单手将她拉了回去,“你够了!”
就三个字,她已经输了第一场了。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然后昂着下巴,优雅的下了车,我要告诉她,即使穿着牛仔裤,骨子里的高贵是什么名牌都比不来的。
我捋了捋胸前的发,朝他们二人嘲讽一笑,“大晚上的,别让别人看笑话!”
再看向方盛睿时,眼里已然换上了失望和无奈交错的颜色,诺诺地说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这是他在心里听到的潜台词。
我们都有了各自陪伴的人,这也是我要告诉他的,也是告诉自己的。
我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将那两个偶然相遇的情侣留给了空旷的大街和深沉的夜色。
只是我从前不懂,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可是当我回到家,关上门,试图静静的乘着梦乡进入第二天崭新的世界之时,方盛睿的电话,又打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