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藏了什么东西，在怀里？”弟弟刘阳怀疑地询问哥哥刘涛。
刘阳的眼睛像只透视镜一样锐利，很轻易地便能刺探到哥哥的秘密。这次刘涛从中卫回来，言行很有些反常，言辞闪烁，行为诡秘。他的这种不正常的举动，逃不出弟弟刘阳的眼睛。刘阳很快猜透了哥哥的心思，这个鬼一样机灵的小东西，他知道哥哥有重要的事情隐瞒着他们。
“你的衣袋里藏了什么东西？”
他到处给刘涛留着一只眼睛，尽管刘涛躲躲闪闪，他还是发现哥哥把东西藏在了贴身的衣袋里。他并不知道哥哥送给了申雪莹蓝色的发卡，但他断定，哥哥一定给申雪莹和赵楠买了一些很好的东西，这些东西，就藏在他的贴身衣袋里。
“我藏了什么东西？我什么也没藏。”
刘涛对弟弟明亮的眼睛非常惊讶，他急忙掩饰。
“你藏了！一个小小的、黑黑的东西。一定是一支漂亮的钢笔……”
弟弟刘阳歪着小脑袋，眨巴着狡黠的小眼睛，一脸认真地看着刘涛猜测，他想从哥哥的脸上找到肯定的答案。他不想要哥哥的钢笔，他希望哥哥送给他一支红蓝彩色笔，但是哥哥却总是用各种理由推辞。他知道哥哥有钱呢，只是不愿给自己买罢了。但是，他发现哥哥愿意给银环买东西，彩色的塑料绳、橡皮筋，还有精美的发卡，但是，他就是不肯给自己花费，他便想办法跟踪哥哥，故意给哥哥找一些错误，以此为筹码，作为向哥哥讨要礼物的条件。
“是钢笔又能怎样？”
刘涛坦承那是一支钢笔。他想弟弟一定是发现了这支钢笔，因此没有必要否认。钢笔是学生用来学习的，学生拥有钢笔，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弟弟刘阳用钢笔作为交换条件，很难达到目的。他再狡猾，也不可能知道这支钢笔是要送给赵楠的。刘涛这么一想，理直气壮地承认，那确实是一支钢笔。
“钢笔当然是钢笔，可我还知道，你是要把它送人的！”
弟弟刘阳的话说得十分肯定，他的话把刘涛心中的秘密揭露了出来，刘涛感觉自己就像被当众剥光了衣服一样难受。刘涛一下子紧张起来了，他看到妹妹银环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俩的谈话，表现出了对他们俩的谈话感兴趣的样子——这是非常糟糕的事情，目前的形势对他非常不利，弟弟刘阳已经叫他十分狼狈，如果妹妹银环再掺和进来，那可就有好戏唱了。
刘涛非常着急，他审时度势，赶忙用手捂住弟弟的嘴巴，给弟弟使了个眼色，附在弟弟的耳边轻声说：“给你买红蓝铅笔。”
刘阳不信，伸出小指头跟哥哥拉钩。刘涛赶紧遮住妹妹的目光，偷偷地跟弟弟拉了钩——这是刘涛的秘密，他不能叫他们知道心中的秘密，包括弟弟和妹妹。
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产生了对赵楠的恋爱。在这之前，在他的心目中，赵楠也跟自己的妹妹银环一样，他对她只是爱护和关心，有时也还因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翻脸赌气，或者却为两人都喜欢的东西争得脸红耳赤。那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呢，争到的一方喜笑颜开，而没有争到的一方却垂头丧气，想起来真是叫人好笑。然而，仅仅只是又长大了一两岁，情况就发生变化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学会了谦让，并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刘涛变得乐意为赵楠或者赵楠家帮忙做些事情了。刘涛为能够给赵楠家做事而感到心情愉快。
这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去年，或者是今年才开始吧，刘涛对赵楠的思恋越来越强烈了。有很多时候，他总是希望和赵楠待在一块儿。只要和赵楠在一块儿，他的心中就会踏实一些。如果有段时间看不到赵楠，他的心中就无端地发慌，心中就会变得空落落的。这使他非常烦恼。更叫他烦恼的是，他同时又产生了对申雪莹的爱恋！那个有着满腹学问的申雪莹，就像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照亮了刘涛黑暗的心田，使得刘涛对她产生了谜一样的依恋。
刘涛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情，赵楠和申雪莹，这两个女孩儿，他谁也割舍不下！
申雪莹是个大胆的城市女孩，她会很随意地翻检他的书包，寻找他的书包里掩藏的秘密，说要看看有没有女孩给刘涛的“情书”，她说像刘涛这样的男生，光是他的具有欧式风格的鼻头，浓密的含笑的眉毛，就足以迷倒一大片女孩，何况刘涛还是一个“生活阔绰”而又见多识广的男生！申雪莹开玩笑说，她喜欢刘涛，她情愿做刘涛的“对象”（乡下人对确定了婚姻关系的男女双方的称呼），刘涛如果愿意，她就做刘涛的“老婆”。
对于申雪莹的这种大胆玩笑，刘涛当然是不敢当真的——申雪莹毕竟是漂亮而又满腹学问的城里人，而他不过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想娶申雪莹做老婆，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他还是希望申雪莹能够成为他的老婆的。她的瀑布一样的头发，她的粉白细嫩的脸蛋儿，她的圆溜溜的明亮的眼睛，她的挺拔端庄的身腰，没有一样不迷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申雪莹的身影就会蓦然撞进他的心间，叫他产生无尽的遐想，平添多少美妙的幻想！这遐想，这幻想，常常会使他不由得呼吸紧迫，浑身发热；不由得在他的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产生一种不可告人的脸红的胡思乱想：他要让申雪莹做老婆！他想干申雪莹！
但是，他羞臊得受不了了。每当有了这种思想之后，他就有了一种犯罪的感觉，就觉得自己变成了可鄙的流氓犯。于是，关于娶申雪莹当老婆、想干申雪莹的想法，也就会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时候，刘涛也会在心里对赵楠和申雪莹进行一番比较，试图比较出哪一个更好来。但最终还是得不出一个明确的结果出来。他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更喜爱谁，他的心中一片茫然。刘涛觉得，这两个女孩对他来说同等重要，他对她们同样喜爱！他最好能够把她们都娶来做老婆！但是，这只是一个妄想，他是不可能同时娶她们做老婆的，他甚至有可能连其中的一个也不能娶来做老婆！
想到将来的生活，刘涛的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只是一个贫穷的农民的儿子呀，他有什么资格娶这样漂亮的女孩做老婆呢？
刘涛的好心情像死灰一样，没有了一点生机。但是，不管刘涛的心情怎样像死灰一样冰冷下去，大家还是看到了这个小青年的内心世界，他的内心世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他的心中产生了爱情了呢，尽管这爱情来得羞羞答答，扭扭捏捏，但是，那根爱情的弦儿到底还是轻轻地被刘涛拨动了。他决定要送给她们一些心爱之物，尽管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要讨好她们——他真的太喜爱她们了……
他就送给了申雪莹有着大海般清澈湛蓝的发卡，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申雪莹却流泪了——他不明白，申雪莹为什么要流泪。
现在，他要送给赵楠钢笔，他喜欢赵楠。
刘涛来到赵楠家，赵楠家的小花狗在庄门前远远看见刘涛走来，便摇着细瘦的尾巴跑过去迎接他。刘涛见小花狗前来迎接他，心里十分高兴。这是一条可爱的小狗呢，它很通人性，对这些男男女女的知青，对刘涛，它都一视同仁地欢迎。它的脸上老是堆满了笑，就像它的主人赵楠妈一样，给予人们的永远只是温暖、关怀、和平、安全……
“姐姐呢？她在家吗？”刘涛蹲下身，用手搂住小花狗的脖子问道。
小花狗扑扑地摇着尾巴，欢快地往刘涛的怀里乱钻，嘴里发出吱吱咛咛的叫唤，并用它的柔软的舌头，乱舔刘涛的手背和脸颊。刘涛抱起小花狗，欢笑着在原地转了三个圈，让小花狗美美地“飞”了一回。
小花狗高兴极了，等刘涛把它放到地面上，它就在刘涛的面前打了一个滚儿，然后爬起身，放开四脚，飞也似的去给赵楠报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