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眼睛,岁凉看了看天色,小小惊讶了下。
原来不注意间,天色已经大黑了。楚安行估计是忙着干什么大事,再也没有来找过她。翠玉细心地为她拿来可口的饭菜,她吃过之后便又继续看书。
再抬头却是翠玉那丫头熟睡的脸了。
此时深冬寒夜,虽然这紫竹轩暖意腾腾,但还是有可能受寒的。岁凉将这丫头叫起来,她眨着惺忪的睡眼问她:
"姑娘,什么时辰了?"
岁凉懒懒地回答她以后,便叫她干脆在这里与她同床而眠。也是怜惜这丫头,她前世今生都没有妹妹,此时有一个拿来疼也是好的。也是这翠玉得了她的眼缘,不然其他人未必她会放在心底。
倒是翠玉慌张了,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姑娘,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是奴婢,姑娘是主子,奴婢怎么能和主子一起睡呢?我还是回去好了。"
岁凉明白这个世界的等级尊卑制度,但她随心所欲惯了,一般的时候不会拿这个世界的制度当回事。这也是她甘于平凡的原因之一,人一旦出名了,所受到的制约也是非常大的。
所以她也不和翠玉多说,直接扯了她就往紫竹轩里屋走。翠玉挣脱不开,只好如了岁凉的意,委屈地跟在她后面,让岁凉着实感到好笑。
"好了,脱衣服睡觉。"
"啊,脱......脱衣服?"翠玉瞪大眼睛。
"不然呢?"岁凉看了看她身上绿色的小棉袄,眼睛里有着隐约的笑意,脸上却面无表情道:"当然,你也可以就这样睡。"
翠玉唰地一下脸红了,她,她不是还没准备好嘛?姑娘居然这般取消她......
翠玉还算是个小孩心性,起先还有点不自在,过了一会便恢复天真活泼的本性,与岁凉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通常是她问岁凉答,或她自问自答,不一会儿她便累了,沉沉睡去。
岁凉侧头看着翠玉温和沉静的睡脸,感觉她身上不断散发的热气,不禁有点讶异。翠玉这个丫头居然还是个天生的热源体呢!
她天生体质冰冷,盖再多的被子也不能暖和起来,所以一向到了冬天她就没办法好好睡。这一点倒是完全遗传前世,即使她已经用药物尽力来调节自己的体质了,但是很显然天生的体质问题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但是在这样的热源体的热气笼罩下,她的身体甚至开始慢慢地发热,她想,今晚估计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轻笑着扭头,岁凉安安静静地睡去。
不一会儿,悄无声息的身影来到了紫竹轩,见到二人同塌而眠的情景,不禁有点讶异地扬了扬眉。他以为她这凉薄的性子,除了弟弟,没有其他人再能与她靠近了,没想到翠玉这丫头能耐这般大?不禁有点改观了起来。
月光轻泄,二人的睡脸恬然,宛若初生般纯净。
心里不禁动容,来人伸手覆上岁凉仍旧微凉的脸,无限温柔。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在意的?
我们,也不过才见几次面啊......
他低低轻吟,宛若呢喃,可是来人白衣远去的时候,她的眼睛却是悄然睁开,脸上红了一红。
第二天翠玉起了个大早,脸红红地叫身边的姑娘起床。岁凉悠然转醒,见翠玉笑眯眯地盯着她看有点不自在,打发她去吃洗漱吃早餐了。
她昨晚思绪不断,一直到天色将将亮才睡着,此时还有点犯晕,忙揉了揉太阳穴。
翠玉一夜未归,回到下人的寝房时,便被众姐妹团团围住,有的笑称她是不是被少爷看上了,宠幸了一夜才一夜未归,有的盘问她是不是有了相好。
翠玉在岁凉姑娘面前虽然活泼,但是在自家姐妹面前就显得老成稳重许多。相对的,她的人缘也是府里面最好的。
便飞快洗脸嚼上一片薄荷叶(这时候的架空王朝还未发明牙刷),翠玉笑笑回答众姐妹的话:
"是姑娘留我睡了一宿,你们想到哪里去了。好啦,姐妹们,该开工去了吧。"
众人大感好奇,昨日她们虽然只顾着看少爷,但眼角还是有注意到少爷请回来的客人是一个相貌打扮都不如何的姑娘,她穿得甚至比楚家的丫鬟还不如呢。
只是少爷的客人就是贵客,自然也应该是主子,何况这个主子还是少爷亲自吩咐,允许她住进自己的紫竹轩的。
但是主子居然留一个奴婢在紫竹轩一起睡?
估计没有主子的自觉吧。众人猜想,说不定这个女子是碰巧在什么地方帮助了少爷,少爷知恩图报就允许人家来府里作客?
翠玉也没有向姐妹们说起姑娘的身份,她对这个姑娘的好感与时剧增,在她心里已经把她当作好姐姐一样看待,现在甚至都快要超过对少爷的崇拜了。
毕竟崇拜归崇拜,但是少爷是不可靠近的,而姑娘,却是确确实实没有轻视她的身份,而真心对她感到关切。
但是八卦归八卦,楚家的仆人还是有分寸的,时间一到大家就各自散开了,翠玉念着姑娘还未吃早餐,便匆匆忙忙地跑到厨房,为岁凉准备去了。
几个精致的小笼包,一碗平淡的米粥,几盘下口的小菜,红绿分明,很是有食欲。岁凉这几年吃得清淡,对这有食欲的早餐也不见怎么兴奋。
见翠玉显然没有吃饭衣服无精打采的样子,岁凉语气毋庸置疑地招呼着坐下她一起吃。翠玉刚坐下咬了一口小笼包便见少爷修长的身姿走进来,脸上丝毫没有看见她和姑娘一起吃饭而惊讶的神色,彷佛对于姑娘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
"少,少爷。"
翠玉咬着包子吐也不是,吞也不是,看起来很是滑稽。岁凉慢条斯理地喝粥,看也不看他,只是催促翠玉:"专心吃饭。"
她对昨晚的事还有点迷惘,他对她当真有情么?而她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或许,在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不自觉地将他放进心里了吧。
不然也不会因为他不留下名字而失望,不会因为再见他而心跳加快,不会因为他与她纠缠不清而气恼,岁凉自恃的冷静和凉薄,在他面前好像通通不见了似的。
情窦初开。活了两辈子,还是这么一次。
她低头不看他,脸色早已发热了。楚安行见她这个模样,微微一愣,最后笑出声来。
她昨夜定是醒了的。
翠玉看着两人的互动,一口包子不上不下地堵在喉中,结果一时被呛到,用力的咳了出来,还好安行背后的人及时递了一杯水过来,她忙接过,抬头却是府中的管家汪庆。
她再次被呛到。这死人!吓到她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嘛,不是出远门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岁凉摇摇头看着汪庆尽管面无表情,但是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便得知这两人想必是有点故事的。汪庆显然是个闷骚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性使然。
抬头安行却是温柔地看着她,她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楚公子起得挺早。"
安行点点头坐在她身边,神色不变,"吃这么少。姑娘恐怕一夜未睡吧,精神好像不太好。医治飞烟的事,还是改日吧。"
避开他的眼神,岁凉轻轻吞下最后一口:"不用改日。岁凉也想早日回转家门,不愿多留。"
安行气结,她还想着要回去!就在他把心事都掏出来告诉她以后?
他本来还想期待她有什么反应......
谁知道竟然是告诉的他,她想早点治好飞烟,然后回家!
抑制心头波动,楚安行带着一丝恼怒地开口:"随便。姑娘想医就医吧。"说完起身就走。
岁凉低头叹了口气,也站起来跟在他背后。
"翠玉你继续吃吧。"
翠玉抬头看了看汪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么?
汪庆只是拍了拍她的头,仍旧是面无表情,心里却有点担心:主子,这回可算是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