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上演的显然是持久战。
明珠本就心情不好,被他们这一闹腾更是烦不胜烦,因此再也坐不住,起身回去了。只留苏粟独自一人歪在沙发里,还在想着明珠刚才的话,心潮起伏不定。
明珠说:“将来,我一定要找一个很爱很爱的人然后才会谈恋爱。”
但怎样才算很爱很爱?假如从来没有开始过,又怎会知道自己会不会很爱很爱那个人呢?
其实,很爱很爱的感觉,是要在一起经历风雨之后才会明白,就象现在的她。
而且,爱一个人并非一定要很爱很爱才好。经历了这么多,到现在她才明白,爱一个人的时候,爱到八分刚刚好,剩下的两三分用来爱自己。否则,一个会因此失去了自我,另一个也会被对方沉重的感情压的窒息。
然而,这一切也不过都是事后诸葛,正处在迷局里的人哪里会看的开?
夕阳西下,依依不舍的向大地投来最后的也是最炙热的一眼,熏染的西边火红一片,真正应了那句:残阳似血。
房间里越来越暗,苏粟懒得开灯,在黑暗中呆了很久之后,直到觉得燥热憋闷不已,这才忍不住推开阳台的门,走出去想舒一口气。
但是外面却和屋里一样,没有一丝风,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将所有的窗子打开,探头一看,这才发觉原来是停电了。从二楼看下去,影影绰绰的可以看见有一辆黄色的电力抢修车正轰隆轰隆地开过来,几个穿着跟车子同色服装的工人在进行抢修。
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终于感到阵阵的夜风吹过来,不过仍然夹着丝丝燥热,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正觉得凉爽透气准备去拿把椅子坐下时,突然颈间一凉,一双带着潮意的手捂上了她的嘴。
苏粟骇然瞪大眼看着来人,借着微光努力辨认着面前的人。
原来是他!提到嗓子眼的心不由咯噔一下,这个人就是那个一直让她惴惴不安、提心吊胆的男子——郎烁。
隐在云后的月亮,不知何时钻了出来,明晃晃的伴着西天的微红让他看起来有些神秘莫测。他的下巴泛着青茬,衬衫的领口处扯掉了一颗扣子,领子歪斜着开得很大,露出一大片胸膛,可以看见结实的胸肌和……一道暗长的疤痕。
看起来,他这几天似乎过的并不怎么样。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带着一股火热扑上苏粟的脸,让她更加呼吸困难,于是竭力侧过头去。
“如果你保证不喊,我就放手!否则……这里要是爆炸,殃及到无辜概不负责!”
炸了这里?苏粟怵然一惊立刻抬眼看向他,猛地想起前些日子的爆炸案,身子不由一颤,难道他也有份?
迫于无奈,她也只有点头。
“去倒杯水,还有……”
他的手一离开,隔绝的热浪再次扑面而来,有那么一秒钟苏粟居然感到隐隐的失落,刚才那被覆过的地方凉凉的很舒服,忍不住伸出舌头卷了一下。
郎烁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小动作,那双黑亮的眸子深处骤然跃出一簇灼人的火焰,弯了唇角低头在她耳边轻轻笑起了。
苏粟被他笑的毛骨悚然浑身僵直,之前在狭长巷子里遭遇侵犯的一幕又袭上心头,顿时警觉的对他怒目而视。
见到她惊恐中夹着羞愤恼怒的神情,郎烁与她对视半晌,将圈住她身体的手放开,挠了挠鼻尖说道,“我只是有点饿。”
“你……别乱来,我会做好你要求的事。”苏粟不怕死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的舌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冲她狡黠的一眨眼,“怎么,怕了?”而后带着些微的遗憾摇了摇头,“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期待?”说着垂下头,食指在鼻端一蹭,怅然轻叹,“这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失望呢。”
说完,又勾了唇角笑嘻嘻的挽上她的胳膊,不管她愿不愿意,拉着她就向屋里走去。
苏粟见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脑袋靠上自己肩头,嘴里兀自喃喃着,“让我先填饱肚子……” 迈开的步子顿时一滞,有些惊恐的一闪身,迅速侧头看了他一眼。
“你……”能离远点吗?苏粟虽然想这样呵斥过去,但还是忍住了,这个男人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她还不敢真的去捋虎须,万一将他触怒弄得不可收拾,将得不偿失。
虽然被她瞪了一眼,郎烁却毫不在意,唇角微扬的弧度一深,拍拍额头说道,“你不会是想那个……”说着狎昵的一眨眼,“其实,我倒不介意先吃……”
“我马上去做饭倒水!”
不等他说完,苏粟立刻一甩手小跑着进了屋。
走进厨房的时候她瞥见了被扔在门口角落里的黄色电力服。
原来,他竟是混进了那些人之中,但他是如何进来的呢?
“一个单身女人独居,防范意识太薄弱!”郎烁四下打量着,冲着那个仓皇逃避的背影摇头,“以后要随时记得关门!”
看到那颗小米粒又是一惊,不由再次咧开嘴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似乎好久没这样笑过了,还以为这肌肉都僵硬了呢。
“动作快点,别磨蹭着想要搞什么小动作!”
苏粟闻言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破,彻底放弃了那些个偷偷报警之类的想法,点了支蜡烛,开始做饭。她想,看起来他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那么,或者等他吃饭的时候再找机会?
拿定主意,苏粟打开冰箱看了看,只有海虾了。怕他等不及,因此放进微波炉一转立刻费劲的一一掰开,迅速剔除虾线下了锅。
等她端着面条出来的时候,歪在沙发上的郎烁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月光透过阳台的门,斜斜的落在那张沉睡着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象两排微翘的小刷子盖下两弯阴影,随着呼吸轻颤。
这时的他,恬静无害,看起来只是一个乖巧的大男孩。
苏粟的目光锁在他鬓角那道细长的疤痕上——那是她留下的,目光一闪立刻转开。就在垂眸的瞬间,她突然发现郎烁裤袋里的手机,此刻因为他歪斜的姿势露出了半截。
心里一动,如果有了他的手机号,那么只要他一用电话便能很快锁定位置,这样的话……
于是,她放下碗,慢慢慢慢的蹭过去,小心的蹲到他的身边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他真的睡熟之后,伸出手捏上手机轻轻的往外拉。但是不知为何,手机拉到一半之后似乎被什么刮住了。她试探了一下不敢硬扯,只好又伸进手去一点一点去检查。
苏粟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身旁的人身上,听着那近在耳侧的均匀呼吸,觉得后背已经在呼呼的冒汗,她抑制着手指的颤抖,一边咬着牙屏着呼吸向里摸去,一边紧紧盯着郎烁的脸,注意着他的哪怕最细微的反映,生怕被他察觉。
很快,她的手摸到手机链上的一个圆环,似乎正是那东西勾住了裤子上的线头,心里一喜正想扯下来,没曾想郎烁却在这时突然翻了个身,将她的手连同手机一起压在了他的身下。
这一刻,苏粟的心几乎跳了出来,心头巨颤,出了一身的汗,迅速趴在沙发下面一动不敢动。
等了半晌,听着那个睡着的人再无半分动静,这才试探的抬起头。
惨了,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她现在要如何脱困才好?
苏粟急的一头的汗,那咯在硬壳上的手承受着郎烁身体的重量,很快就血液不畅,变得麻木起来。
看来,不能心存侥幸的等待他的下一个翻身了!苏粟踌躇片刻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胯。大约是力道太轻,他毫无反应。压在下面的手已经彻底没了知觉,苏粟急了起来,手下的力道也跟着加重。
一推之下,那个熟睡的人身子一转,她的手总算抽了出来。
苏粟甩着手,长长吁出口气。
然而一口气还没呼完,眼前一花,身子一歪便被一个炙热的身体压在了身下。
“女人,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
沙哑的嗓音带着点****的味道撩拨在她的颈间。
苏粟一惊,立刻挣扎起来,“你……要干嘛?放开我!”
“问我要干嘛?难道不是你先点的火吗!”说完,头一低寻上她的唇便吻了上去。
苏粟用力捶着他的肩竭力挣扎着。
郎烁见她挣扎不已,在她唇上狠狠一咬,苏粟吃痛的呜咽起来。
“如果再动,我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即便你有那什么该死的艾滋!”
挣扎中苏粟已然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立刻停止了所有动作,抿着唇惊恐的看着他。
他的舌舔过她沁出血丝的唇,深深看她一眼,将头埋进她的肩窝。
“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的声音闷闷的从她肩头发出,竟带了些许哀恳的意味和浓浓的倦意,一时间让苏粟呆在那里再也无法言语。
半晌,他起身坐好,冲她邪邪一笑,“好饿,先填饱肚子才能有充沛的体力忙其他事,你说是把?”
苏粟立刻起身躲远,看到那个笑的一脸邪魅的男子恍惚了一下,眼前的明明就是一头凶狠的狼,刚才怎么竟会以为他可怜!
苏粟没有说话,只是将茶几上的面条推了推。
看到热气腾腾的面条,郎烁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嬉笑的样子,凑上去闻了闻,很享受的闭了闭眼。
“长寿面,唔,手艺不错,很香!”
苏粟一声不吭的默默坐在一侧看他狼吞虎咽。
“呵,还有虾!”
听到这话,苏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了。这个人现在似乎正在发烧,吃海鲜……抬眼看了看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手指搓揉着衣角,过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又推过去一杯水。
面条很快下去大半,郎烁的脸上一直带着餍足的笑。
可是突然间,他的筷子一停,脸上的笑也随之一滞。
苏粟顺着他的视线向碗里瞅了一眼。
那两个鸡蛋……原本这是她的晚饭,但刚才一慌竟忘了另外盛出来。
下一刻,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一整个荷包蛋夹起,全部塞进了嘴里,然后仰在沙发上慢慢咀嚼品味。
这样子像八辈子没吃过荷包蛋似的!苏粟皱眉看着他鼓鼓的腮帮子,心里一阵烦乱,这种又恨又怜的感觉让她自己也搞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半晌没见那边再有动静,苏粟借着蜡光看过去,隐约间发现他的眼角似乎有晶莹的亮光闪动。
过了很久,郎烁缓缓坐起身,回过头透过跳动的烛火静静的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压迫过来,让她渐渐慌乱起来。
“哦,那个……你吃完了?锅里还有!”她本能的站起来想逃。
刚一动,手便立刻被他捉住,顺势一拉,将她扯到沙发上坐下。
郎烁握上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摩挲过她的指腹,而后,将她的食指含进口中。
顿时,指腹上被虾头戳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很快蔓延至全身。她红着脸用力想要抽回,却是无济于事。
在他灼灼的注视下,她只好选择低头沉默。
见她窘迫不安,郎烁扬起唇角笑的极温柔。他知道适可而止,便将她的手轻轻握进掌心,小心翼翼的象捧着稀世珍宝。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的唇角依旧微翘,声音却沙哑低沉。
苏粟立刻抬起头看向他。
“自从妈妈过世后,这还是第一次吃鸡蛋长寿面……谢谢你!”烛光闪动,映的他的脸时亮时暗。
“十岁之后……再也没人记得我的生日了……”唏嘘一声,转过头来冲她一笑,“不过,现在有了。”
这样酸涩的笑脸,让苏粟的心忽的疼了一下。
“那个……生日快乐!”她有些结巴,内心惊异与自己竟会向一个劫持犯道贺。而后又觉得眼下的气氛诡异而压抑,因此便急于找点由头说点什么来打破,慌乱中抬手一指燃烧着的红蜡烛,说道,“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凑合着许个愿!”
一说完,她便懊恼的低下头去,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被刺激的神经错乱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想到却有人更疯!
郎烁闻言一笑,竟真的就这样握着她的一只手,十指合拢放在胸前,一脸虔诚的闭上眼。
白色的衬衫被红红的烛光镀上一层金黄的浅晕,微长的发遮在眉角,在额前留下一道柔和的光影,让这张年轻而俊美的脸,跃动出一种迷幻的瑰丽神彩。
苏粟的心突地一跳,立刻垂下眼缩了缩身子掩饰着内心的不平静。
她想,人说傍晚的黄昏是逢魔时刻,看起来或许她很不幸的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