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压倒性的胜利!
看着已经彻底咽气的红色生物,拼死战斗的张心和许飞终于放下戒备,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很显然,如果晨安再失神几秒钟,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身首异处,谁都不能幸免。
可是他们的身体刚刚坐下去,胖子的痛苦低吼却让他们再次绷紧了神经,看着胖子身下淌满一地的粘稠鲜血,谁都清楚,胖子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躲在墙角的沈晓雨最先反应过来,不顾满地的玻璃碎片,跪在地上,双手慌乱地扒开杂物,带着哭腔四处寻找着可以止血的医疗用品。
可是,一片狼藉的寝室里哪有什么应急药物?慌乱的她甚至连双手被玻璃划伤都全然不知,急得将抽屉内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边哭边趴在地上不停地翻找。
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不会明白那一刻的惊慌。
许飞跪倒在胖子的身旁,扯下衣服,用力地捂住胖子那血流不止的肩膀,张心则颓废地坐在地上,看着那两具战友的尸体默然无语。
对他们来说这一战太过惨烈,两名全副武装的军人牺牲了,沈晓雨带来的室友被红色怪物剖开了胸膛,胖子的右臂被齐肩斩断奄奄一息,还活着的张心也是伤痕累累。
而怪物却只有一只。
如此悬殊的差距,人类该如何生存下去?
晨安没有解除战斗状态,只是静静地站在红色生物的旁边,心酸地注视着屋内的一切,胖子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还有沈晓雨那因抽泣而颤抖的双肩,这些都让晨安没来由地感到悲伤。
他知道自己围上去只会添乱,与其如此,不如将心神都集中在红色生物的尸体上,他在寻找另一种可以拯救胖子的方法上,一种他刚刚领悟到的“技能”!
与前两次意识模糊的精神旅行不同,这一次晨安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恢复意识,右手臂上的纹身和黑色的眼睛都没有消失。
透过那如死神般的漆黑双眼,他第一次接触到了“进化”的真正含义,第一次观察到了人体的真实颜色——视觉之外的颜色!
此时此刻,晨安眼中的人体充满了无数条奇怪的细线,这些线就像是传说中的经脉穴位,密密麻麻地遍布于全身各处,他虽没学过中医,但在电视等等媒体的耳濡目染下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只是在这幅复杂的经脉穴位图里,却有一条黑色脉络显得异常突兀。
作为一名美术系的学生,晨安对图形的观察捕捉能力异常敏锐,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条与人体经脉格格不入的黑色脉络。
黑色脉络不属于奇经八脉中的任何一条,但却依附其上相生相存,仿佛寄生一般缠绕而上,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乍看之下,混合在经脉之中的黑色脉络似乎凌乱繁杂,不过只要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它的主体走向很简洁,仅仅只是一条连接着头部和四肢的单一线条。
而最重要的是——它是“活”的!
晨安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死物,而是在缓缓流动着的“活物”,从这条黑色脉络中,他的身体可以获得超越常人极限的能量。
也就是说,这条黑色脉络便是人类进化变异的根源所在。
就像是在印证晨安的猜测般,他很快就发现,在许飞、胖子、沈晓雨和张心体内的经脉之中,那条相依相存的奇异脉络不是黑色,而是呈现为半透明的灰色,并且其中蕴含的能量也几乎是微不可查。
这更加证实了晨安的推断,不过让他惊异的是,那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红色怪物,其体内竟然拥有着和自己相同的黑色脉络!
“难道所谓的进化,就是由‘人’进化成‘虫’?”
这个推断让晨安觉得毛骨悚然,他可不想因为这条黑色的“活物”,而让自己进化成丑陋的怪物,不过现在并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红色生物和胖子体内的能量都在飞速流逝,他们体内的那条脉络似乎正在迈向死亡……
眼前的景象,让晨安的心情沉重无比,可以预见得到,无论是人还是虫子,在其死亡之后,身体内的能量都会一逝而空。
这是无法逆转的结局。
在晨安观察屋内众人的同时,回过神来的其余几人也正在观察着他,并且看向他的目光很奇怪,竟然隐隐透着一股惊悚和恐惧的味道!
晨安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先是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啊……难不成我真的进化成了怪物?”
迎着晨安询问的目光,许飞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脸色有些古怪的反问道:“你……能看到我们?”
晨安一愣,看了看同样脸色古怪的沈晓雨和张心,不解地说道:“当然,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到你们?”
许飞苦笑道:“好吧,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的眼睛……看起来很惊悚。”
说完,许飞便不再看向晨安,继续与张心和沈晓雨一起安抚重伤将死的胖子,尽管晨安那漆黑一片的双眼很是诡异,但此时的他们早已无暇多顾。
胖子因为失血过多,已经精神恍惚起来,由之前的嘶吼渐渐转变为低声呻吟,脸色极为难看,而他们几人对医学都是一窍不通,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止血和包扎伤口。
可是,这样惨烈的断臂伤口,她们怎么能止得住血?
按照前两次的经历来推测,这次的血色降临会持续三个小时,这是一个很让人绝望的时间,胖子能否活着挺到三个小时以后,众人心里其实都很清楚。
也许,这一切都是徒劳吧……
晨安站在红色生物旁边,沉默地看着沈晓雨几人徒劳无功的举动,良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问道:“胖子,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妈的……老子的耳朵……又不聋……”胖子睁着有些涣散的双眼,左手一直在使劲抓着许飞的衣服,青筋暴起,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此时忍受的是何等的痛苦。
晨安点头道:“好吧,既然你能听到,那么我要你回答我,如果你这次能活下来,你是要选择惶惶而不可终日的苟且偷生,还是要选择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在末世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卧槽,你是……在逗老子……开心吗?”胖子的嘴角微微抽搐,脸上的冷汗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滴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你小子……有话就说……趁我还能保持……清醒……”
晨安那让人心悸的黑色双眼,仿佛透着无尽的冰冷,就连此时说出的话也变得冷酷至极:“我可以让你活下来,不过你有两种选择,一个是继续做‘人’,但你作为一个不会进化的普通人,在末世之中就算活下来也只能苟且偷生。
“另一个选择就是不再做‘人’,以一个怪物的身份活下去,就如这只怪物一样丑陋,但是,身为怪物的你却可以拥有进化之道,可以在这末世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晨安的话很荒唐,可是在那双黑瞳的注视下,屋内众人却无法生出丝毫怀疑之心。
是做一只丑陋的怪物,还是做一个苟且偷生的人?
面对这样的选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就连处于弥留之际的胖子也是一样,没有一个人会当机立断。
“那么……你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