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道:“没什么事,我这肚子不知道怎么了,疼得厉害,跑了几趟茅房了,这才耽误了。”
云非一听忙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瞬间脸色一变道:“分开之后你都吃了什么东西?”
周羽不敢怠慢,忙道:“什么也没吃啊,按你的吩咐,我只是找了间大一点的客栈,然后包了一个跨院,把行囊扔进去就准备出来找你们,刚一出门就不行了,怎么回事,难道我中毒了?”
云非脸色稍缓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了解毒丸,让周羽服下,才缓缓的说道:“这个解毒丸不能完全解了你的毒,不过至少可以克制一下,你可曾经过树林之类的地方?”
周羽仔细回忆了一下,迷糊的道:“没经过树林啊,就是在镇西口走过来的时候,路两边有树,再也没看见什么树林之类的,那些树还真够大的,遮天盖日的,从路中间走都有露水滴到了我的脖子上呢。”
云非神色终于正常了,轻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们被人盯上了,原来是虚惊一场,滴到你脖子上的不是什么露水,而是口水虫的唾液,这种虫子每日以吸食树木的汁液为生,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吐口水,如果树上虫子多的话,走过的时候就和下雨一样,十分壮观,不过这种虫的口水有毒性,落在人身上会让人全身浮肿上吐下泻,只要用嫩竹叶加上酒温煮一刻钟服下即可解了。”
几个人听到无事都放下心来,梅翎凡招来小二,让他把云非说的两样东西送来,小二笑道:“几位爷可是被口水虫给喷到了?”
云非淡笑道:“看来小二哥常见到这种病症了?”
小二忙道:“你们是外地来的,所以不知道,镇西口那些树上常年有些小虫,每到晨昏就会喷水,我们镇上的人都知道,所以都尽量不在那个时段从那里走,我们店里常年备着解毒用的嫩竹叶,就怕过往的客商不小心中了那小东西的毒,好给客人解毒用的。”
“那就劳烦小二哥了,你既知道解毒的法子那就直接温好了送来吧。”云非温和的道。
小二手快脚快的跑了进去,不一会功夫,酒菜和解毒的药酒就都上来了,周羽忙不迭的把药酒喝了个干净。
几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起了展逸的大军,云非看几个人都心急的不得了,浅声道:“我们一路快马加鞭还赶了近四日方才到了这里,展逸的大军最快也得五天以后才会到,我们还得安心住上几日。”
“马上入冬了,也不知道这场战事何时才能结束。”左子风无奈的道。
“左大哥可是想念家中二老了?”云非浅酌了一口酒。
“说想念倒不如说是担心,去北和一路上要经万里大漠,父母早已年迈,也不知身体能否吃得消。”左子风双目无神的看着远方。
云非沉思了一会方道:“有百里叔叔在,有几位哥哥们相伴,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照顾好宫里的每一个人的,过不了多久,我们便可和他们团聚了。”
梅翎凡眉峰皱了起来,有些担忧的问:“展逸托付你的事,心里有了打算没有?”
云非执着酒杯叹道:“这件事情我还真有点束手无策了,我现在有些理解展逸当初想将我留下换取兵马粮草的难处了,以展逸当时的实力想要兴兵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他只能依靠外力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他连生母的遗骨都能拱手相送,可见当时也是无可奈何。”
梅翎凡冷哼一声道:“你难道还想原谅他吗?”
云非神思倦怠的道:“值得同情但是不值得原谅,有些事情错就是错了,就像我如果有他的无情,当日在河滨也就不会让大家陷入险境,我大可先应了西门若轩的要求,待大家全身而退之后再图后报,可是就算是权宜之计我也不愿意,也许当日是我的错,才会有今日的……”说到一半她说不下去了,一想到归隐桥等人惨死的事情她就自责不已,如果不是自己的自以为是,也许他们都还好好活着,更不会有左子风带着众人去营救自己一事,说来说去,最后的责任都在自己。
凌霄寒释然一笑道:“你当日若真答应了他,我们才是看错了人,南宫虽然我接触的不多,但是单凭他宁愿与西门若轩起冲突也要力保你的时候,我就认定了他这个朋友,且不说他之前为了咱们宫里大费周张的找解药护你周全,若这样的人你为了保全大家而出卖他,哪怕是权宜之计,我都会对你不谅解,那样做你与展逸又有何不同?”
左子风也出声安慰道:“你一句话他便不顾一切闯进城内救我们诸人,这份真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你当日所做没有半分错,这样的朋友只能相惜,不能用来出卖,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相信如果再来一次,你依然会做当日的选择,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自责?”
梅翎凡接口道:“你对当日的事情如此耿耿于怀,不过是因为我们宫里人死伤惨重,可是你换个角度想一想,若是你当时答应了他的条件就一定能让所有人全身而退吗?只怕我们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云非细思了一会,渐渐的放开了些,“我现在有些事情回想起来突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这一切好像从和展逸接触开始就都不一样了,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做好的局一样,一步一步把我们给牵扯进来。”
梅翎凡皱紧了眉头,“你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云非摇了摇头,“我没发现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现在展逸为我受伤的事基本可以确定是做的局引我上钩,可是后来冷寒霜的突然出现就有些可疑了,以她一人之力怎么会找到我们头上,若真算起来,这件事情最后应该负责任的也该是雪尘,她为什么放着雪尘不找偏偏找到了我们?她也明明知道我们宫里的人个个都身手不凡,想要从我们这里下手还不如从雪尘那里下手更容易得手。”
“这个的确有些可疑,莫非是有人故意给她错误的方向?只可惜她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了。”梅翎凡也是头上问号真冒。
云非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怀疑的,只怕是有人别有居心的故意将矛头指向了我们,这个还只是其中之一,张笑音说有人给她钱让她那样做,我当时也是急昏了头,只一心想着为听雨听雪报仇,那时也是我身子撑不住了,顾不得想这些破绽,现在想来,是谁给她钱让她在荣华面前那样说?这样说那个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以她一个小小侍婢的身份,荣华又怎么会去见她听她说,进而将听雨听雪骗出去谋害?”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想将我们拉下水,才出此下策?”左子风急切的问。
“左大哥,你先别急,我们现在来仔细分析一下,我们树下朝廷这个大敌对谁最有利?又是谁在我病重之时及时的将还魂草送来?他怎么就那么快知道我有危险?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云非用扇尾敲着桌面,脸上阴晴不定。
左子风啪的一拍桌子,怒道:“是展逸!我们与朝廷结怨,坐收渔翁之利的就只有他,而且以我们这几百人若与朝廷相抗,根本力不从心,逼得我们不得不与他合作,而他也是摸准了你的性子,不会让听雨听雪惘死,你想报仇势必与朝廷对立,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你纳入他的麾下,这个阴险小人!”
云非轻拉他坐下,轻声道:“你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你们再想想,龙大哥一向都是谨慎小心之人,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落入西门若轩和东方汐浪之手?若无消息他又怎么会发现有龙大哥的存在?只有熟悉我们宫里人手的人才会知道,不过这件事情我倒是相信不是展逸所为,龙大哥没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怕狂剑从中动了不少的手脚。”
“这两个人根本就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人!”梅翎凡没好气的道。
“如果我们所料不错,那展逸绝对是心机相当深重之人,我倒是要好好和他算笔账了。”云非眼中有些浓浓的杀气。
凌霄寒看到云非脸带杀气,忙道:“无忧,你可别做傻事,以他现在的实力,只怕你难以动他分毫。”
周羽也劝道:“是啊,无忧,你可别冲动,不管怎么样,杀了西门若轩和东方汐浪,我们便去北和,无论展逸有做过什么,我们也都别去求证了,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就算你再怎么心有不甘,也不要做傻事。”
左子风此时反倒冷静下来了,听到几人如此说便知道云非动了杀念,“无忧,如今已经事过境迁,展逸这人只怕我们无法奈何他,以他现在身边高手如云的实力,想要动他不是明智之举,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多恨他,我也知道你有多心痛,可是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云非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为了一己之私可以惘顾这么多人的性命,“我自有分寸。”
吃罢了饭,几个人回到客栈休息,云非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直冷着一张俏脸,无论几人怎么劝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