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在柳醉墨看来,这把追星剑其实本就该属于许默,这九年来她也不过是代为保管罢了。
两日后,临安皇宫。
望着面前这略显小气,或者说是简朴的绿瓦红墙建筑群,再与记忆中京城那规模宏伟的紫禁城两相对照,强烈的反差令首次见到这个现实世界只存在于史料记载中建筑的许默唏嘘无比。
这便是华夏文明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辉煌的时代,再接下去,便是在异族铁蹄下长达百年的黑暗沉沦。
崖山之后无中国,谁能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背后,代表着怎样的屈辱和辛酸。
当然,历史毕竟早已随着沧海桑田的演变化作记忆中淡漠的符号,许默哪怕知道当年在华夏这片大地上究竟发生过怎样的血泪史,但未曾亲身经历,也很难体会到那种刻骨铭心的切肤之痛。
站在这里发莫名的感慨,不过就是条件反射般的人云亦云罢了……毕竟在现代社会中,老祖宗曾创造的五千年灿烂文明是华夏人心中唯一的一点尊严和底气了。
许默会突然出现在临安皇宫,说来还是借了柳醉墨的光,那晚与其在山谷切磋长叹后,第二日柳醉墨便很没义气的把他给卖了。
这女子的舅父是当朝硕果仅存的元老级武将,师兄又是地位超然的当朝国师,两相推荐之下,许默的黑材料第一时间便出现在了当朝皇帝赵构的桌案上。
得知许默的存在,赵构也被吓了一跳,修行者接受皇室供奉的并不少见,但多是作为保镖,战场之上还从未出现过修行者的身影,更不要说还是疑似仙人转世的大能者。
赵构本就信道,不然也不会特地上龙虎山请来丹霞真人拜为国师,金军南下时,赵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请龙虎山的修行者施法抵御金军,但代表着龙虎山一派的丹霞国师却始终对此讳莫如深,最终只肯派出一队百人的外门弟子前来协助朝廷抗金。
对龙虎山这种过河拆桥的敷衍态度,赵构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若非大战在即不宜内耗,他只怕早已下旨摘了龙虎山那御赐的牌子。
柳醉墨推荐许默这一举动,尽管只是无心的顺手而为,也算间接的免去了龙虎山的一次灭顶之灾。
有了韩老将军和丹霞国师这朝中两大强力人物的保举,许默也就无需再去参加那招贤榜的决赛,短短两日,当朝官家召见的旨意便由皇宫大内传到了许默手中。
按照正常程序,被一国之君召见之前,还要沐浴更衣,在礼官的教导下突击一定的礼仪和忌讳,但那赵构倒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直接大笔一挥,免去了一切虚礼,特许许默直接觐见,连武器都不用摘。
来宣旨的小黄门读到最后这条眼睛都红了,剑履上殿这可是王侯都未必能得到的殊荣,连惯例的赏钱都不敢讨要,生怕得罪了这莫名其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朝堂新贵。
许默倒是没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觉得那赵构也不傻,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若想对他不利,就算把皇宫里塞满铁甲军也是白搭,倒不如大方点,还能赚些礼贤纳士的美名。
从圣旨的语气上看,赵构也是急了,连一点收拾的时间都不给,直接把许默半请半推的弄到了车上,在一队全副武装的皇城禁军护送下一路送进宫中。
临安皇宫毕竟是仓促间修建,没有同时代汴梁城那样宏大的规模,若无外围数丈高的厚实城墙,看上去倒像是扩大了几倍的富户人家的宅院。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作为一个皇宫内该有的几大殿基本全都有了,不过可能是国库空虚的关系,临安皇宫少了几分天下之主的那种华美大气,精致有余而威严不足。
许默的探头探脑并没有令引路的小黄门感到意外,第一次来皇宫的人出于好奇基本都是这副模样,只不过眼下的皇宫并不是当初那个气派非凡的汴梁皇宫,寒酸的外观令他这个宫人也颇感有些颜面无光,不由得开口解释道:
“当年还在汴梁城时,皇宫要比这里大上数十倍,但靖康之变在先,官家不忍父兄在北地受苦而自己却独享荣华,勒令工部禁制铺张,几次修改方案,才有了现在这个皇宫,确是苦了官家了……”
许默只是随意笑笑,若换做他人,这时候正是接过话头狠拍皇帝马匹的最佳时机,但他并不需要靠讨好赵构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也懒得去说那种自己听着都恶心的违心之言。
小也有小的好处,从皇宫大门到御花园,许默紧跟小黄门那普通人的步伐,也才走了不到十分钟,若换做是汴梁城中的正牌大皇宫,没半个时辰,都别想摸到御花园的大门。
“小郎君在这里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官家。”
将许默留在御花园门口的一处长廊内,引路的小黄门一溜小跑前去复旨,动作敏捷得仿若修炼过轻功一般。
御花园虽不算是后宫,但作为皇宫内唯一的一处休闲场所,却是后宫妃嫔极喜欢出没的地方,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许默面前至少经过了五六名妃嫔模样的年轻女子,身旁或多或少还跟着成队的宫女,前呼后拥,贵气袭人。
虽比不得白素贞、岑碧青那样不属人间的绝色,但能选入宫中的女子,论姿色也无不是万中取一,而且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单是看去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平日里御花园中除了少量侍卫很少会有其他人出现,朝廷上那些大臣这些妃嫔也多熟悉,却从没有人见过许默,因此这些妃嫔和宫女在路过时都向许默投去极为好奇的眼神,许默也友好的回以微笑,随即引来一阵窃窃的嬉笑声。
三宫六院,佳丽三千,若那赵构真是唐百强的精神投影,这老头还真是艳福不浅。
不过话说回来,赵构在南渡后似乎小伙伴就一蹶不振了,守着这么大一个后宫能看不能吃,好像也没什么可羡慕的……许默正在那恶意的编排赵构时,刚才为他引路的小黄门终于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见许默还在原地没有乱跑,松了口气尖声道:“小郎君,赶快随我走,官家要见你!”
五分钟后,在御花园的一处书房内,许默终于见到了那个大宋第一人。
这个历史上有名的懦弱皇帝外表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不堪,略微发福的高大身躯依旧魁梧强壮,白皙方正的国字脸上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若非摇摆不定的眼底神色出卖了内心,单凭卖相倒是很有种一代明君的感觉。
不过许默在意的倒不是赵构的模样,他在打量对方外貌的同时,也在按照唐果提供的信息,逐一寻找赵构身上可能会出现的唐百强的特征痕迹。
眼下属于非正式会面,赵构虽未穿龙袍,但杏黄色的常服也遮挡了全身绝大多数部位,许默也不好直接把赵构打昏剥光,只得暂时打消探查的念头。
“你就是许默许汉文?”
“是。”
赵构坐在书案后与许默对视片刻,见许默似乎没有跪拜的意思,眉宇间露出些许不悦之色,但倒也没有发作。
“坐吧。”
“多谢官家。”
许默虽没有向皇权折腰的习惯,但对方再不济也是一介国之帝王,总要给留点面子,所以落座的同时还是客气的道了声谢。
这一举动倒是令赵构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虽在意金国的南侵,但也同样在意帝王的尊严。
“许默,你能响应朝廷的招贤奋起抗金,这一点朕很欣慰,但你在招贤馆的复试成绩朕也看过了,武试很不错,但文试却是一塌糊涂……你连最基本的行军布阵都不懂,要朕如何相信你能打败北岸的十万金军呢?带兵作战不是儿戏,朕手下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可容不得你胡来。”
历史上的赵构在还是皇子时,也是能骑烈马开硬功的狠人,虽说后来被金人打出了心理阴影,但毕竟底子还在,因此能说出这番有理有据的话来,许默倒是并不意外。
许默略微笑了笑道:“官家,我确实不会带兵,但想要打退南下的金军,并不是只有正面大军会战这一种方法。”
“哦?你有何妙计,说来与朕听听?”
许默的话顿时吊起了赵构的好奇心。
要知道,现在的大宋朝虽然名义上有近三十万的军队,但绝大多数都是毫无战斗力的厢兵,真正能作战的士兵也不过七八万人。
而且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数万大军开拔所耗粮饷可是个天文数字,朝廷虽守着江南这片富庶之地,但钱粮却基本都掌握官员豪商的手中,国库并不充盈,若真是打起持久战来,就算大宋军队顶得住那如狼似虎的金兵,后方粮饷也未必撑得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