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素自这个男人一进来就心存戒备,因为她居然丝毫看不出他的来路。见他请自己为他备水,虽然用词客气,却也是吩咐的口气,也并未征求大公子和小姐的意见,这样的人,她拿不太准。
青素欠欠身,悄悄看向自家的大公子和小姐。
楚轻寒眨眨眼,这个毫无顾忌就自荐的男人真的很有信心的样子,是个大人物?
“你也是大夫?府里来的?”她问道。
这时,一直没什么声息的郝洁抢着回话了,“回二小姐,这位是西京城大逍遥药庄的普掌柜,大人特意请来府里议事的,今天凑巧随我们来看看二小姐。普掌柜不是大夫,但医术胜过大夫。”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把一旁的金望连又踩了一下,可楚轻寒却发现金望连并没什么不满意的样子,看来这个能让郝洁亲自出口解释的男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她不由又仔细打量了这个掌柜两眼。
“普掌柜?”美男爹爹似乎想起什么,把腿上的楚轻寒安顿到凳子上,自己站了起来,朝那男人一揖。
“不知普掌柜光临寒舍,梓竺失礼怠慢了,还请普掌柜雅量勿怪。”
说罢,他吩咐门外的扶林:“赶紧上好茶,吩咐厨房今晚有宴。”
扶林正愁没机会离开呢,一听这命令,立刻转身撒丫子跑去传话,看来这跑腿的活是他最拿手的。
楚轻寒见自家美男爹爹对人这么客气,便也拉不下脸来。
她很耐心地看着那姓普的男人和美男爹爹又推让了几回,才坐到主位边的一张椅凳上。
待他坐定,茶水亦端了上来,楚轻寒笑微微地开口道:“普伯伯那么厉害?那大逍遥也一定很大。不知普伯伯是在哪里学医的呢,难道药庄不止卖药也有学医术的?”
普景心听得暗自一乐,这位楚府二小姐,心思倒活络,一下子话题又被她带了开,看似回到了医术上,却暗中挑了挑大逍遥和医界的关系。
本来医、药不分家,两者相辅相成,但一般都是医为主位的。可如今出了个大逍遥药庄,名声医术都压到一干名医之上,隐隐有抢饭碗的嫌疑。的确已让一些气度不大的大夫暗中记恨,惹出些口舌是非。
不过,大逍遥却不怕的,他们依靠的不仅仅是医术药物,更有背后强大的师门支持。这次,普景心应邀来楚府,议事其次,主要还是为了掌门的命令,得给师门带个好徒弟回去。
普景心今天第一次见到楚府的二小姐,甫一接触,他已发觉真人和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很大不同。
之前师门里传来的大多讲了那位大小姐楚昭言如何如何,对这位二小姐粗粗两句带过,记得当时写的是:性顽劣不定,不易教养。
看来这两句话得换个角度理解了。
普景心捋了捋袖口,笑对着楚轻寒,朗声道:“回二小姐,医术何其博大精深,即便普某师门,都有比普某厉害百倍的人物,普某哪敢自称厉害,不过是粗略学了一些,又另辟蹊径,讨巧而已。”
他的话说得也很技巧,看似贬低自己,实则让别人更加不敢小看他。小看他没关系,敢小看他背后的师门吗,他可只是师门里不长进的一个。
在场的郝洁和吕眉原先都知道他的背景,听了自然没什么惊讶,普景心也不必对她们两个刻意说这些。他今天这番话可是特意说给楚轻寒听的。
他对楚轻寒很有兴趣。
只不过他这么一说,让一边的金望连也顺带着听到了,顿时金望连心里惊涛骇浪。
这个普景心平素为人骄傲,只医术的确上佳,金望连才比较服气。私心里当然还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人交好没坏处的打算。
没想到今天普景心开口就说他师门里更有比他厉害百倍的!比这个差不多要被奉为“神医圣手”的人还要厉害百倍的,那该是什么人物?
见郝洁和吕眉都毫无惊异的样子,他暗中庆幸他自己做事谨慎,这几天对普景心没有失礼。
金望连内心澎湃,那边的楚轻寒已很捧场地接了普景心的话,“哦?那普伯伯另辟的是什么捷径呢?”
普景心本意想让楚轻寒对他的师门感些兴趣,但楚轻寒直接转到他个人技艺上,他听了没有失望反更加觉得这位二小姐心思严密……不听吹嘘,看到真本事才算。
这时,普景心先前要的三盆水正好送了上来。不用猜,肯定是扶林这小子为了讨好青素,去厨房跑腿的时候顺便说了。
但他也不知道热水要热到什么程度,于是厨房送上的,除了那盆井水外,都是热气腾腾的滚水。水盆端滚水不方便,便用两个木桶装了拎上来,再附上两个空水盆。
青素眉毛抽了抽,觉得扶林这娃得让后院的齐伯好好管教管教了,免得以后闯出大祸,害了他自己的性命。
普景心却没觉得东西有什么不对,见仆人们放好退下,他也就站起身,朝楚轻寒和她的美男爹爹一拱手:“既然二小姐对在下的小手段感兴趣,在下就献丑了。”
只见普景心轻松地提起木桶,将热水分别倒入空盆。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两盆热水中分别洒了些褐色液体,房间里顿时散发出一股药香。
楚轻寒轻吸一口,辨出这药香里还有丝酒香,应该是消毒杀菌作用的药剂。
之前楚轻寒说给爹爹诊脉看病,不过是策略。根据青素那番话,她自然也猜到今天来的人不善,可现在这个普景心,她却觉得的确有点本事,美男爹爹也很敬重他,那么,让他给这位操劳的爹爹看看,也未尝不可。
普景心这时准备工作都已妥当,他低下头,将手伸进井水盆中,仔细地清洗,随后,他转到热水前,双手亦如之前那般放了进去。
房间里立刻响起一阵抽气声。
普景心却毫不在意,洗手之余更将水撩起扑到脸上,他撩水的手法很是奇特,那水好像是被他掌心吸了出来,自盆中凝成一股,直接打到脸上,又毫无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