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寒收回气息没有睁眼,继续回想昨天甚至前几天的细节,一个个人影轮流出现在她脑海里。
其实,若真相信之前墨玖说的,那所谓的血蛊是从少年儿郎那里来的,如今和她有些渊源的,数来数去就秋莫离和那个沈府的沈如云两人。
她和秋莫离一起被劫是假象?只为了让秋莫离方便下手?或是昨晚的那一曲天籁、三杯酒?沈如云款款而来,步步为营,含的就是这个杀招?
楚轻寒有一霎那的颓废,这个地方稀奇古怪匪夷所思,她又身体羸弱人生地不熟,她甚至没有这个身份之前的任何记忆,各种现代世界不曾有的东西层出不穷,让她防不胜防。自她十二岁小学毕业后,已极少有这样的无力感。
楚轻寒长出一口气,好吧,既然这样,她倒要看看,是哪些人对她如此有兴趣,一而再再而三地要难为她、陷她于痛苦境地,这比让一个人痛快死去可要难多了、恶毒多了。
原本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和不融合感,被楚轻寒强行从脑海里剔除。她就是这里出生的,就是要在这里生存的,她说过自己会在这里过得好过得开心的!所以她不是旁观者,她没理由一直被动。
楚轻寒倏地睁开眼,从怀里掏出那把“玉销”,手指不停在它四面变化不同的姿势,而玉销亦按着她的手势,从不同方位弹出雪刃。嗯,这个假墨玖,也很有意思呢,她唇角带了笑。
回到楚府,楚轻寒和青素才一进门,就被门房几个人大喘气地请了过去。一间厅房被挎了刀剑的侍卫团团围住,内里空地上两个少年伏跪着,其中一个衣衫和头发都有些凌乱。内院的总管郝洁郝姑姑,正冷冷地瞪着他们。
“二小姐。”见到楚轻寒入内,郝洁立刻上前行礼。楚轻寒明显感觉到,她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松了口气。这对于老谋深算沉着冷静的郝洁来说,是多么难得的失态啊。可见墨玖的事,让她有多震惊。
“裘将军和两队内卫在外寻小姐,所幸小姐自己安然回来。”郝洁并未直起腰,依旧低着身子说话。楚轻寒晓得她是在为她的疏忽而赔罪。
跟在楚轻寒身后的青素早已耐不住,三步两步走到那个衣衫不太齐整的少年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人脸露了出来。
“哼!你就是真墨玖?”她冷冷地问,这次的说话语音里已带了煞气。
楚轻寒嘴角牵了牵,也未去阻止她,对着郝洁还了半礼:“郝姑姑费心了。轻寒没什么事。”
郝洁心里微动,这位二小姐果然气度不同。
这时,又几个人自外间快步走了过来,当先一人口里嚷嚷着:“二小姐回府了?”楚轻寒不必回头,也知道是吕眉来了。
“见过吕嬷嬷。”她侧身又是半礼,却并不等吕眉回话,人已向青素那边走去。
被青素揪住头发的少年,和之前朗朗而谈的“墨玖”有着一模一样的面貌,本已闭着眼,听到脚步声渐近,他眼眸刷地睁开,清亮眸子里闪过一丝神情,羞怯?悔恨?自怨?速度太快,楚轻寒没有确切看清,少年已侧过脸去。
“青素,放下他吧。”她淡淡吩咐道。
青素看楚轻寒一眼,心里兀自有恨,但这样的场合,的确还轮不到她。她用力一把甩开手,少年顿时被她的劲道推得人往地面冲了冲,鼻子险险磕在地上,顿时流血不止。
少年支起身体,鲜血大滴大滴地落下,从嘴唇、下巴一直滑落到衣襟,但他没有抬手去擦,只任由它这样。
楚轻寒忽然觉得这样的少年很有些倔强,低眉敛目,但并不怯懦,也许之前那个眼神里更多的也是这层意思……不甘和不屈。
楚轻寒伸出一只手扶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掌掩上流血的鼻子,拇指指根和指腹用力,做的是压迫止血的动作。
“小姐……”不下三个人出声想阻止她,楚轻寒只当作不知。
“说说,怎么回事。”她略略弯下腰,语气柔和,少年清亮的眼眸又一次对上了她。
“小姐……”他嗫嚅着,声音因为鼻子的原因有些嗡嗡的。
“嗯?”
“脏,小姐。”墨玖的两只手垂在半空,想要推开楚轻寒,却明显这不是他能做的,没有应付过这样的场面,此刻的他显得比被青素质问时更加无措。
楚轻寒笑了起来,这时候想的还是脏不脏,而不是为自己开脱,这孩子挺可爱的。她手下又用了些力,鼻子彻底不能透气的墨玖,只能张开嘴呼吸。楚轻寒不以为意,脸上笑意更浓了些,但她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墨玖的眼睛。
“没事,你说。”
墨玖的耳根顿时带上了点粉红,他明显又纠结了下才开始讲述当时的过程,其实事情很简单,和楚轻寒预想的一样。昨晚他在打扫院子等楚轻寒的时候,鼻尖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他立刻闭气,却已提不起内力,随后就被人点了穴,藏了起来,直到之前被人发现才获救。
他说到内力不济而被点穴的时候,眼里有些失神,声音也轻了不少。楚轻寒转过头,看向围在一旁的郝洁。“郝姑姑,平时若有这样的事,怎么处置?”
“杖责三十,留看。”郝洁声音沉稳,不带感情,但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因为就她的经验来说,但凡有主子这么问了便是要插手的意思。可这次事情实在不小,她都不敢自己定夺,于是她又加了一句:“因今日事大,郝洁已派人入宫禀报楚相大人,等大人回府后再定夺。”
楚轻寒点点头,她很明白郝洁的意思。
忽然,她的手腕被人抓住,脱离了原本按住的地方。
“小姐,求小姐不要杖责。”墨玖有些激动,说话的时候甚至忘记了他还拽着楚轻寒的手。
楚轻寒的眼眯了眯,没甩脱他,只安静地等他说下去。
“墨玖听说小姐过几日就要前往狮岚山学艺,若是杖责,墨玖必定不能那么快起身,墨玖要跟小姐上山,求小姐换一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