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苏离不由面色为难的看着华玉飘走的背影,再转头看向那明黄的背影,至始至终都像座冰山一样,这种人,应该去做杀手,做皇子太可惜了。
无奈的蹲下身子,从莲蓬里一粒一粒的捡起莲子来,苏离转眼看着四周,船已经到了湖中央,船那头只剩了一个撑船的白头老翁。不由的心里叹道,看来又是一个考验,真是步步都要小心。
触景生情,他回忆起那日去赴向南楼的宴会,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倒是简单快乐。
说起来向南楼是太傅之子,按理也应该是七皇子秦誉的人,可是那群人简直是超凡脱俗一般,只顾玩乐,丝毫不提功名权谋之事。由此看来向南楼与其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消息是确凿了。
一想起向南楼,就未免要想起另外一个人,苏离叹了一声,不再继续想下去。
他抓了一把莲子,稳稳朝明黄的背影走去,一手递在他面前,道,“殿下,请吃莲子。”
秦誉看了一眼,绿油油的莲子下,是一双白皙纤细又娇小的手,不禁转过脸来,“难道还要本宫自己剥皮不成?”
苏离在他背后弓着身子,不想他突然回过头,随之一道冰冷锋利的目光,苏离吓的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手也收了回来。
那是一双冷到极致的瞳眸,漆黑的眼珠里不知道掩藏了多少深邃与神秘,只消看他那双眼睛,便知道此人绝非等闲,苏离赶紧低下头,道,“草民的手不干净,还是待华公子来了再行伺候殿下。”
对方没有反应,苏离只得抬眼悄悄看他一眼,他居然还死死盯着自己,那目光好像是要将自己给冰冻了一般,没有办法,苏离只好颤颤巍巍的剥起一颗莲子,心想,不会待会还要送到他嘴里吧。
幸好秦誉还知道男男有别,自己接过了剥好的莲子。
苏离不免大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再次去看他,刚才只是接触到那双眼睛便被吓得不轻,要是看了整张脸,岂不是几天都会睡不好。
正如此想着,只听得前面突然水声迭起,一道大浪朝船只打来,紧随着大浪扑来的,是两名黑衣蒙面男子,他们显然已经在水底隐藏了很久。
“啊!”苏离惊恐的大叫起来,仓惶的想往船舱里躲去,哪知船只受了大浪的波及,左摇右晃,苏离娇小的身体像只无辜的小鸟一般,眼看着就要摔进水里,慌乱中只得顺势扯住正与黑衣男子打斗中的明黄锦衣的裤脚,“救我,殿下。”
这一叫倒好,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发现了还有这么一个累赘下,收招时立马一剑往苏离身上刺去,可惜由于船身晃动,只刺中了手臂,再想补上一剑时,却见这青衣小子被他们的目标长手一拉,就往肩上扛去。
秦誉扛着苏离,面不红气不喘,颇游刃有余的使了一柄银色长剑对付两个杀手。
意料之中的,黑衣杀手被快速解决,踢下了湖水里。
“没事吧?”秦誉丢了苏离在地上,冷冷问道。
苏离刚想摇头,却见着自己右手上血流不止,顿时一边拿手捂住一边哭了起来,“血啊……血啊……我受伤了,快救我快救我……”
秦誉鄙夷的哼了一声,“死不了。”
这时,华玉倒赶来了,满脸惶恐,一边请罪一边自责。
苏离因伤了手臂,像是第一次受了这么大伤痛一般,哭哭啼啼抱怨起来,让华玉对他的印象简直大打折扣,虽说此人有点脑子,却上不了大场面,生死面前,还是个只顾自己的小人。
遂赶紧命人送了苏离他们回府。
苏离告诉落涵自己在路上摔了一跤,跌了手,落涵也不多问。
回到西院,小白赶忙找来医药箱,细细替苏离包扎起来,他听小青子详细说了经过,便道,“少爷,想不到这华玉还是这等阴险之人,下次去的话,我跟着。”
苏离忍着痛,摇摇头,“不会有下次了,这只是一次考验而已。”
小白也不再问,只道,“少爷你多保重就是了,跟他们那些人打交道,难免要劳心费力。”
包扎完后,苏离靠在软椅上细细回想起船上的一幕来,那会子好歹借着船身晃荡移了位置,不然一刀真会刺中心脏,这个七皇子秦誉看来心狠手辣,那手下华玉也是猖狂无赖,以后必须多多提防了。
“少爷,我觉得杀了沈沈这个提议不错,省得她在府中魅惑将军。”小青子去了将军府那边,小白就留下来照看苏离,他忽而想起了这个问题,便说了出来。
苏离瞥了他一眼,叫了他的名字,“白非。”
小白惊了一惊,知道少爷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了,不然也不会特意叫他的名字,遂立正站好了细听。
“你跟蓝景就是缺在这方面,依你们的武才完全可以跟着我爹大干一番,但是,却缺了谋略,所以,我才将你们留在了身边,有勇无谋就会上当受骗,我爹当年被贬北疆也是因为这一点。”
白非低了眸子,知道他说的非常对。
苏离又道,“杀了一个沈沈,肯定会有第二个沈沈,我们何必要弄脏自己的手。”
白非点了点头,惭愧道,“少爷说得对,我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又问,“但是将军那边,知道真相吗?”
右手上传来一会子厉害的疼痛,苏离用左手捂了捂,凝眉道,“他要是能好好想想这些厉害关系,我也就不会这么操心了。”
白非道,“也是,将军为人处世的思想都很单纯。”
“所以你们都跟了他十几年,倒是这点学得很像。”苏离不禁无语,但是,有时候活在这种单纯里,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白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只听苏离突然想起了前几天交代的事情,问道,“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回白非倒是皱了眉头,“关于秦君拂这个人,街头坊间还真没有什么他的消息,只听得他是允王府的世子,很少抛头露面,几年前去了外边修行,就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苏离想想此人当真神秘,不然凭着绿芜的关系网,不可能不知道他更多的消息,看来这个秦君拂被保护的很好,又或者是这个人没有存在感,所以众人都不太注意他,看来此事得另想想办法。
两天后,华玉果真送来了一个叫凝碧的姑娘,苏离一早就让小青子传话给了老管家,所以苏彻也没有什么惊讶,只是看着那年纪比沈沈还要小上两岁的凝碧,心里莫不是一阵无奈,都一把年纪了,居然娶了两个年纪都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女人做夫人。但是转念一想,莫不是自己老来桃花运高,所以才有了这福气?虽然听苏离那口气这其中有什么厉害关系,不过想着想着也就高兴大过于忧愁了。
这下倒好,每天被四个女人围绕着,以后的将军府肯定是热闹非凡了。
不过也有一些不知情的下人很是惊讶,这老爷的夫人是一个接一个的娶,眼看着少爷也十八岁了,而且长得俊美非凡,为何就不给少爷娶几个过门呢?
知情的下人却是暗地里替少爷可惜,可怜了一个好端端的美男子,偏生得了什么不能娶老婆的怪病,这种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而且将军也亲口以此理由婉拒了几门亲事,众人也就自不把少爷的亲事当回事了。
“少爷,老爷问凝碧的事情是不是也要跟皇上说一声。”这日,白非正在给苏离换药,伤口已好了一大半,小青子从将军府那边带了话过来,这些日子,苏离特意让他多去将军府那边来往,好瞧瞧那边的动静。蓝景有时候忙去了,有很多小的方面自是注意不了那么多。
苏离左手正吃着一块点心,含糊的答道,“不用。”
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今天多少号来着?”
小青子掰起手指一算,“十号。”
十号?那离爹爹成亲的日子只有四天了,忙问,“老爷大婚的事情都准备妥当没有?”
小青子点点头,“昨个听我爹说,有了蓝景帮忙,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那你传话过去,让沈沈和凝碧一起跟老爷拜堂吧。”
十五,苏彻大婚。
将军府宾客盈门,苏离脸都快笑僵了,双腿止不住的麻木发抖,真没想到苏家的面子居然这么大,朝中百官估计百分之百都来了,礼盒礼金接到手软。
更甚的是,庆陵皇特派了三皇子秦安和七皇子秦誉前来祝贺,那礼物是抬了长长一条队伍。
两位皇子一位有说有笑,一位面无表情,看上去,好像两人天生就该这么相处一般,无人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这一次,苏离算是细细打量了七皇子秦誉,他面容冷俊,说具体点应该是冷漠,但那冷漠中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霸气与狠劲,完全没有任何掩饰,坦荡荡的摆在别人面前,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绝对想做王者,他绝对要凤临天下。
幸好离得较远,不然再次对上他那双眼睛,还是会有点害怕的倾向。
三皇子秦安却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两个人,面容和蔼,嘴角时刻挂着笑意,也许他一直都是这种表情,所以也不会觉得他的笑容是假的,倒是,他的笑容看起来居然有那么一丁点熟悉。
皇子自然是坐了上座,待苏彻拜堂时,不知情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居然出现了两位新娘?不过也只能暗地里数落苏彻仗着皇恩,或者是好色之徒了。
三拜天地后,两位夫人被送去了新房,苏彻则留了下来陪众人一块喝酒,苏离不能喝酒,就在一旁帮衬着说话,挡挡酒。
这时三皇子秦安遣下人过来叫他,说是想跟他说说话。
苏离满面含笑走了过去,只觉得背后华玉的视线像针灸一般,这个人,还真是何时何地都这么狂傲。
“苏离见过殿下。”苏离只对他鞠了一躬,此处人多,又是喜事,自然不好行跪礼,三皇子秦安没有介意,笑笑的让他起身了。
秦安的声音跟他的整体形象一般,和蔼可亲,只听他道,“本宫听闻你有些病痛,近日正好府上来了一名民间追捧的赤脚医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本宫让他到将军府来叨扰几日,替你诊治诊治如何?”
苏离又对他拜了拜,叹气道,“我这病一拖数年,落了根,自己也知道自个的身体,就这样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也挺好。何况这次爹爹托圣上的洪福,一下子娶了两位美夫人,苏家传宗接代倒是没有问题的。”
秦安听完点点头,也不勉强,只道,“以后闲来无事,可去本宫府上走动走动。”
苏离连忙答应着,闲说了几句话就走开了,不然自己非要被华玉的目光给烧起来。
刚转身,真被人一手拉去了角落里,却是该死的向南楼,他依旧穿了标志性的紫色华服,一张欠扁的脸笑得特别欠扁。
“离离,你今天怎么对我视而不见啊?”
苏离抬着脑袋四处张望,“谁在说话?”
向南楼委屈的撅起薄唇,“我这么大一枚美男在你面前,你为什么看不见啦?亏我今天还特地打扮一番呢!”
苏离不跟他开玩笑了,一把推开他,“要打扮也是给女人看,你跟着我一个大男人瞎搅和什么!”
向南楼不让,突然正了脸色,凑过来悄声道,“离离,九陌病了。”
九陌病了?苏离想起了那日两人分别时的情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
向南楼也不必琢磨他的脸色,只道,“他现在在芙蓉山庄里,你有空的话就去看看他。”
苏离默然点了点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做好要见到九陌的心理准备,他隐隐觉得,九陌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
而那些事情,是他想永远尘封在心底的。
“你们怎么在这?”柳潘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这两人,走来的时候脸色还有些酸气。
向南楼打起哈哈,拉上柳潘又走了,害得柳潘想说什么来着又咽了回去。
将军府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半夜,苏彻早已烂醉如泥,苏离让下人扶了他去自己住的北院休息,自己则随着老管家来到了南院,这里是夫人们住的地方。
历来没有让新娘子冷落新房的道理,老子要是喝醉了,便由儿子替新娘揭盖头,盖头一揭,才算是苏家的人。
一行人先是来了三夫人沈沈的房间,苏离挑了盖头,恭敬的叫了声三娘,心里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
之后是四夫人凝碧的房间,她因着是华玉的远方表妹,自己随身带了四个丫头来,但看那些丫头的身材与神态,却不像是一般的丫头,个个都显得有点彪悍,苏离心里暗暗叹着莫非是女打手不成?
苏离因手受伤,自凝碧送来将军府后就一直没有来见过,此时揭盖头时不免有一些紧张,只听小青子讲这凝碧自打来了将军府后就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将军起了兴致要去她房里都被她以不舒服为理由拒绝了,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跟将军一起同房。
对于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心思,苏离心里还是有一些忌惮的。
用喜棍缓缓挑开红盖头,是一张清秀灵气的脸,但那目中却隐含着满腔的愤怒。
“你就是苏离?”凝碧的声音凛然、刚烈,犹如被人侵犯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苏离吓得后退几步,管家和下人也都莫名其妙。
凝碧一把扯掉头上的凤冠霞帔,狠狠往地上一扔,美眸喷火,眉角带恨,“你可毁了我,你知不知道?”
苏离尴尬的笑起来,身子随着她的紧逼而不得不步步后退,“四娘,您……您说什么呢?”
管家也许看出了什么苗头,赶紧拉了苏离在身后,道,“四夫人,您劳累一天了,早点歇息吧。”
“你滚开!”凝碧一把推开老管家,“苏离,我要杀了你!”说罢举起左手朝苏离扑来,手中赫然拿了一把匕首。
苏离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下人们一溜烟跑了出去,生怕祸到自己头上。
正闭眼准备受上那一刀,凝碧却被自己的四个丫头随手一架,一人夺了她的凶器,一人一掌将她拍晕,随即将她扶到床上躺好,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丫头道,“对不起,少爷,让你受惊了。我们小姐她这些天状态不太好,过几天习惯了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