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家将纪家培养成世上最大的暗杀组织,可是所有的冷酷、残忍都是假装的,假的东西最害怕黑暗,黑色太真实将他打回原形,无处遁逃。
“风荷,别离开我。”他轻轻的说,紧紧地抱。
黑纱翩翩起舞,舞步轻移之间,面纱飘起,隐约可见一张红唇上扬,眼睛却冰冷似霜。
“好!”叫好声一片,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老鸨揣着满怀的金银财宝笑的嘴都合不了,没想到前两天这个黑纱姑娘前来说是要做这里的头牌,可是连面容都不肯露,她还犹豫要不要收下她,没想到第一次亮相就攥了这么多钱。
走到雅间的时候,那个没有叫姑娘相陪的客人赏了她一琔金子,老鸨惊得连连道谢,那个眉目如剑的客人只是饶有深意的看着在舞台上跳舞的女子,老鸨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公子真有眼光,这是我们怡红院的头牌莲花姑娘,你要是想知道她面纱下的样子,只要买了她的第一夜,你就能如愿以尝了。”
那位客人只是看着舞步姗姗的黑纱飘舞,像是一朵随风而摆的荷花,想当初第一次见到风荷的时候,她就是在荷花从中高歌跳舞,只是不似这般妖娆,多了几分清新。他当时被风荷的歌声吸引,摇着船桨穿越在芙蕖间,最后看见一身白纱的女子在起舞,比身边的荷花还要灵动。于是他拿起了画笔画下了她的样子。
“这位莲花姑娘的第一夜我要了,多少钱我都付!”一声粗狂的声音打断了石远的思绪,他看着面前这位身材肥大的男人,浅浅低头问好。
“原来是张大人啊,你不是点了小粉蝶了吗?”老鸨忙迎了过去,因为笑的幅度夸张一张脸上爬满了褶子。
“小粉蝶这种胭脂俗粉本官见多了,那么妖娆的女人本官倒想尝尝,各位,我出五百两,你们有谁敢跟我抢?”他挺着大肚子,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整个怡红院一片安静,谁都知道张大人财大气粗,有权有势。张大人看了一眼那位一打赏就是一琔金子的客人,记忆里好像没见过这号人物。
石远打开折扇,谦虚的说道:“小生自然不敢和张大人抗衡。”
张大人开心的大笑着,一把抱起黑纱女子就往客房里跑。女子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看了石远一眼,冰冷似霜。
第二日,张大人遇害,昨夜还莺歌燕舞的怡红院便被查封,老鸨以及各位姑娘都被关进牢房。
一时间民间又开始流传“黑莲娘娘”的传说,说是黑莲娘娘化作一位青楼女子,勾引张大人上床,在巫山云雨之时,用舌尖的鹤顶红毒死了张大人,而且衣衫不整的张大人的背上有一朵墨黑色的莲花,官府于是全城通缉杀手黑莲,可是谁都不知道她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世上最大的暗杀组织纪家在哪里,也有传说说纪家当家人纪石远装作商人,整日在街上溜达,可是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直到一日,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改变了,那一日纪石远和他的妻子风荷在莫愁湖畔赏荷的时候,遇见一男一女,男子白衣唤作文竹,女子紫衣唤作花海。
文竹和花海是外地来的俊男美女特地来莫愁湖赏荷。
“你感觉好些了吗?”花海关心的问文竹。
文竹挑了挑眉,坏坏的笑着:“这么关心我?我还真不适应。”
花海瞪了他一眼,知道他还可以生龙活虎的贫嘴就一定没事了:“我只是担心你身体没有恢复,没有力气种植石榴花魄,那我就要去找你的兄弟姐妹讨来这指尖血。”
“原来你是遗憾没能早日去拜访婆家人啊!”花海闷哼了一声不和他计较,心里却很是温暖,突然她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的莫愁亭。
“其实我和那些兄弟姐妹也不怎么来往,你以后也不必担心婆家人刁难。”文竹见身边的女子没有跟来,转过身见她直盯着莫愁亭,不由得皱着眉头,生气的说道:“你这女人怎么这样,见人家男人长得帅就直盯着看,你身边已经有帅哥了,别太花心!”
见她还没反应,文竹急了,大声的说:“前两天我病着的时候,你说的话这么肉麻,现在我好了,你便开始看别的男人,我真是受伤了。”
“扑哧”花海笑出了声,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爱吃醋。
“我只是看让那个男子作画的白纱女子,她?”
“你羡慕她有帅哥为她作画,你要是想,我也会的。”文竹打断她,花海笑的更开心了。
“我只是看见那个临着荷花池的女子眉间有一朵白色荷花的幻象。”
“哦,那就去认识认识吧。”文竹早就知道花海看的是那个女子,也早就猜到花魄一定会留在这种满荷花的莫愁湖畔的,他这么说只是想逗花海一笑,自从他生病以来,那个女子的心情很低落,尤其是襄羟的命运更是让她伤感,所以他会把握住任何机会逗她开心。
“不对,你看他们周围有着许多武功高强的人在暗中保护,我们还是先调查她们的背景再说吧。”花海拉住前行的文竹,两人相视一笑。
花海并非凡间之人,懂得些岐黄之术,悄悄跟踪着这一群人,知道纪家的府邸在哪里,那个花魄附身的女子叫风荷,是纪家当家人最喜欢的妻子,原来只是采莲女,不知何时被石远相中娶回家。
“他就是纪石远啊,果然是不同凡响,不过比民间传说的温柔许多。”文竹听完花海这几天观察的信息,不觉感慨道。
“纪石远在人间很有名吗?”
“那是当然,纪家是最著名的暗杀组织,只要是纪家杀手要杀的人,就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最有名的要数会用毒的黑莲娘娘了,不过传说纪石远是一个满脸胡茬,凶神恶煞的壮汉,没想到竟然是个白面小生,谣传害死人啊。”听完文竹的讲诉,花海不禁佩服起那个高瘦的男子,没有一点功夫的人竟然可以统领一大批杀手,可见这个人多有领导才干。
“还是你们仙子好,随随便便的隐个身连高手都察觉不到,想偷窥什么就窥什么。洗澡,睡觉了你们都可以看见。”文竹羡慕的感叹。
“你说到睡觉,我发现一件特别奇怪的事?”
“什么!你真的偷窥人家小夫妻睡觉,花海,我算是认清你了,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呵呵呵。”文竹一脸坏笑的看着她,花海这才反映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脸一下变得红扑扑的,连说话也打结。
“谁看他们那个了!我只是趁他们熟睡的时候才进去的,我才不像你一样呢。”
“呵呵呵,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反正你隐个身谁都看不见,你竟是这样的人,那我以前洗澡?你是不是也偷偷看过?”文竹一脸恐惧的样子看着花海,花海只觉得害羞,狠狠的伸手扭着文竹的嘴:“一张臭嘴,我早晚撕破它。”
文竹趁势吻在花海的手上,花海立刻安静了下来,只觉得一颗心不安分的跳动着,想伸出手来却被他紧紧握住:“我刚刚是想告诉你,石远他?”
“嘘”文竹打住了她,将脸慢慢靠过去,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正待吻上的时候,文竹突然开口说:“石远他怎么了?”
花海睁开眼睛,又气又羞:“那个,我看到石远怕黑?”
突然嘴唇上被什么东西覆盖住,暖暖的湿湿的,文竹一双桃花眼正坏坏的看着她,她伸手将他抱住,配合的回应着他,一时间所有的外物都消失,眼前只有这双含情的眼睛?
“不”风荷蜷缩在墙角,庙堂的漆黑慢慢吞噬着她身上的白纱,站在她面前的是一男一女,那个紫衣女子还懂得岐黄之术,向她讲了一大堆难懂的话。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命不久矣?我不相信!”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你相信?”花海有些着急,她没有料到看起来这么云淡风轻的女子竟然这么害怕死亡。文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这么担心。
“我没必要让你相信,不过我们既然可以在纪家将你带到这里就证明我们绝非一般人,如果我们把纪家的地址告诉官府或者其他暗杀组织,或者纪家的仇人,你想后果会是怎样?”文竹一步步逼近缩在墙角痛哭的女人,风荷红肿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两个人。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也许纪家会搬走,不过如果江湖人知道了纪石远的长相,那他就无处可逃喽!”风荷惊吓的脸色苍白,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海拉住文竹,有些不舍得看着这个软弱的女子:“其实,你的寿命已经不长,你只需要帮我的忙,我可以帮你驱散纪石远害怕黑暗的恐惧。”
文竹欣赏的看着花海,摇了摇头:“这么善良,我都帮你办好了,你又揽了这么一摊子事。”
“你真的肯帮我?既然我活不长了,我可以帮你,你们不会利用我干危害人间的是吧?”风荷擦干眼泪,不知为何她相信那个紫衣女子的话,她的眼睛里充满让人难以抗拒的真诚。
“你们纪家难道不是一直干着害人的勾当吗?”文竹看来不太喜欢这个女子,花海拦住他,微笑着安慰她:“我保证,现在我送你回去,你就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有我。”
风荷立刻便失去了知觉,等到醒来了以后,发现自己安然的坐在绣房里,就像一炷香之前自己还在绣房里绣花,突然感觉到眩晕,醒来时就在那个黑色的庙堂里。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这么轻松的闯进纪家?
一场夜雨后,荷叶上的雨水也变成绿色的,圆圆的小水团,待积到一定量的时候,荷叶不撑重负般倾斜着身体,雨水就变成瀑布状,滴落一部分,待荷叶挺直身板的时候,雨水又乖乖的变成小圆珠。石远眼看着这场荷叶和雨水的游戏,笔上功夫也未曾停,水墨在宣纸上游走。
“你干的不错,干净利落。”石远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黑莲。
“我喜欢杀这种贪官!”黑莲的话不多,语气一般也很平缓,可只有一次她显得有些兴奋。
“我也喜欢”黑莲充满疑问的看着作画的男子,他不应该喜欢那种可以赚很多钱的买卖吗?
“我并不需要这么多的钱。”石远仿佛看懂了黑莲的眼神:“:只不过纪家的家训我还得遵守,你也得遵守。更何况纪家还有这么多的人需要养活。”
黑莲听着他的讲诉,知道作为一个当家人的责任,心中又泛起了一种心疼。
“石远,来尝尝新鲜的莲蓬。”风荷从远处走来,手里捧着湿漉漉的莲蓬。
“现在都有莲蓬了,看来这荷花没几天的日子了。”石远感叹了一声,将风荷拉到身边坐下。
“黑莲姑娘可愿来尝尝,是玄武湖那里采来的。”黑莲起身从风荷手中接过,两人目光短暂接触随即避开。
“黑莲告辞。”看着黑莲远去的背影,风荷将头枕在石远的手臂上,一滴眼泪在眼眶里徘徊终究还是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