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路的颠簸和忍冻风寒我们终于到家了,正好哥哥也在家,哥哥和妈妈连忙把我扶到炕上,妈妈先给我喝了热的姜汤,可是刚喝下我就全都吐了出来。之后就是去服我已经吃了上百盒的中药丸,什么乌鸡白凤丸啦、艾附暖宫丸啦……自从我上了高中,我吃的药比吃的饭都多,不但因为这原因,还因为在英语老师家里吃饭落下了肠炎的毛病,来月经的时候肚子疼,平时稍有点凉到呀、上火呀肚子也疼,氟哌酸、整肠生呀……几乎成了我的家常便饭。
我吃了药,又趴在热炕头儿烙了半天,似乎好了些,我就拿起书和于丽荣温习起来。高三了,大家都很珍惜时间,可是因为我的身体,害得于丽荣要送我回家,以至于耽误她学习,我内疚极了。这天正好赶上周末,所以妈妈叫于丽荣留在家里,周一一起和我去上学,还要给于丽荣包饺子吃,妈妈很喜欢于丽荣,也很感激她!
腹痛折磨了一天,第二天是周六,还没等亮天,我就又腹痛难耐被折磨醒了,我呕吐不止,脸色苍白。吃药、热敷……各种办法一直不见好转,疼得睡不着、吃不下,所以今天一大早妈妈找来了本村的赤脚医生给我打点滴,许是里面加了止疼药和镇静药的作用,我疼得居然睡着了。睡梦中好美,没有疼痛,没有烦恼,多么安详、寂静!
我仿佛还看到了易如风,他正手拿牵着风筝的丝线,笑盈盈地向我奔跑过来,我也快乐地跑向他,还一边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我没有呼喊出来,却感觉有人在喊我,声音如此焦急,是谁?我努力睁开眼睛,强迫自己从久违的安详的美丽的睡梦中惊醒,发现妈妈正摇着我的头在叫我的名字:“小晴,小晴?你快醒醒!”
“怎么了?妈!”我使劲睁开昏睡的眼睛,疑惑地问。
“于丽荣跑了,你哥去追还没有回来,这要是出啥事可咋办?还是在咱们家里……”妈妈边说边哭。
“啊?”我猛地坐起来,没时间理清头绪和去问妈妈原因,我拔掉针头,披上衣服,穿上鞋子就起来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问:“妈!于丽荣往哪边跑了?”
“往咱们家门前的大地跑去了。”妈妈着急地大声向我喊着并且用手指着大地的方向。
我听了不顾一切,拼命往妈妈说的方向追去。今年的冬天大雪一直下个不停,纵横交错的田地里满满地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冰冷的雪时时钻进我的棉鞋里,呼呼的北风无情地吹刮着我单薄的身躯。雪地上确实有一大一小两行脚印,我相信定是于丽荣和哥哥的,我顺着这脚印追,一定会追到于丽荣!我不顾雪地里如何艰难,不顾肚子如何疼痛,我必须要追上于丽荣,否则她要是出了危险,我怎么对得起易如风?
怎么对得起于丽荣的妈妈?愿上帝保佑于丽荣千万不要有什么危险!是什么原因,于丽荣怎么会从家里跑了呢?我带着疑惑拼命地去追,我要问个究竟,然后好好开导于丽荣。跑出了这片大地我顺着脚印跑到一个小岔路的时候,远远看见了哥哥和于丽荣。我终于追到了我的好朋友,我三步并作两步奔跑过去,看见哥哥正在使劲拽着于丽荣往家走,可是于丽荣被风吹得再加上哭得脸通红,立在那不肯挪动脚步,哥哥冻得手直往袖子里伸,两只手来回换着拽,生怕一松开手于丽荣就会跑掉,今天真的谢谢哥哥!幸亏有哥哥在,要不然于丽荣肯定追不回来了。
我紧忙抱住于丽荣,我为能追上她感到高兴,我笑着拉着于丽荣的手说:“阿荣,快和我回家吧!”
“你不是在打针吗?”于丽荣看到我跑来,不再那么挣扎了,关心地问我。
“打完了。”我微笑着说,气氛似乎缓和了很多,哥哥连忙说:“快回去吧,都别冻坏了!”于丽荣拉着我的手点点头,于是我们三个人一同在厚厚的雪地上,“嘎吱嘎吱”地踏着雪回了家。
妈妈一看见我们回来了很高兴,赶忙把于丽荣的鞋子脱掉,让她坐在炕头上,给她盖上了被子。我也紧忙钻进了被子里,我刚才着急,拖拉着妈妈的棉布鞋就跑出来,现在鞋里都是雪,脚冻得发麻。可能是跑得太快了,肚子抽筋似地疼,我疼得捂着肚子在炕上直打滚儿,坚持不住了,太痛了!往下坠疼,肚子里的筋扑腾扑腾地跳,比死都难受。妈妈听说白酒可以驱寒,于是倒了一小盅白酒,并且用开水烫了烫,给我喝下,我捏着鼻子,火辣辣的白酒穿过喉咙进入了胃里,从喉管通过食道到肠胃都火辣辣的,我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我折磨得大汗淋漓,于丽荣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小晴,都怪我,你要是不追我,就不会这么疼了。”我勉强支撑着举起手擦着于丽荣的脸,挤着微笑说:“不怪你!只要你回来就好!”
妈妈看我疼得难受,就给我吃了两片去痛片。这几年,每当我再也无法忍受住的时候,我就吃去痛片,去痛片吃下去个把小时,就会起到作用。当我不怎么疼的时候,我擦去额头的汗悄悄问哥哥刚才发生的事情:“哥哥,刚才于丽荣怎么跑了?”
“嗨!”哥哥叹了一口气,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一张信纸,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于丽荣的字迹。
哥。
我也和小晴一样这样称呼你吧。我们一晃也认识两年了,那时候你在一中上学,你经常来我们学校看小晴,那时候我就发现你是一个好哥哥。要是我也有你这样一个哥哥多好!
我原来一直喜欢我们班的易如风,并且还向他表白了,可是他拒绝了我,我的心里好难受。他一直很傲,其实我也不喜欢傲气的男孩子。可是我见哥哥极有文采,为人又很随和,我便悄悄喜欢上了你……这封信写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交给你,现在你已经去了中专,只能周末的时候去你家给你了,希望哥哥认真看!
阿荣。
1993年1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