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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鸡唱晓,金紫色太阳升起,映照着心脏般深红的云霞。
华州东北隅,高家大宅前,铺着一条纵贯华州的红绸,宛如一道红霞落地,阳光正为它镀上金边,红绸两侧人头攒动、观者如潮,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都在翘首以待。
突然,锣鼓喧天、笙箫灌耳,巷口当先闪出一名披红戴花的英武青年,他胯下一匹枣红马,掌中一柄亮银枪,方脸鹰鼻、目光深邃,嘴角挂着得意的坏笑。
万人瞩目中,青年身后的一顶大红花轿,转过巷口,顺着巷道款款而来,四面轿帘都是缀满珍珠的红绫,气派豪奢已极。
临近宅门时,青年故意按辔徐行,减缓整支迎亲队伍的步伐,似要尽情享受人群的赞颂和祝福,锣鼓笙箫都热烈到了极致,一时间人群鼎沸、欢声雷动,场面蔚为壮观。
“停轿!新郎迎亲!”华州名仕柳孟尝是婚礼执事,高声道。
英武青年翻身下马,将红绸递给轿前丫鬟,丫鬟喜孜孜去揭轿帘,人们似已想象得出,轿内定然有个蒙着红盖头的新娘,稍后便会羞答答被搀扶出轿。
“蓬!”
帘子被轿内的一团劲气轰作漫天血红的碎屑,人群四散惊呼,金刚般的轿夫胆怯后撤,轿前丫鬟已酥软在地,英武青年也已呆立当场。
“啊!……”
没有红盖头,凤冠霞帔的新娘自己走了出来,人们何曾见过当街露面的新娘,但见到她的一刻,无论世俗的礼节,还是新娘骇人的身手,都已被抛至九霄云外。
“天!……”
她像一位彩云中的仙女飘了出来,那素雅娴静、略带凄清的面颊,那新月般的翠黛,那令人目眩神驰的剪水双瞳,那琼玉也似的鼻子,那若隐若现的梨涡浅笑,那窈窕轻盈的身段……
刹那间,所有围观的人都两眼发直,口中不住地“啧啧”赞叹,休说是男子,就连女子也无法心生妒念,也为之倾倒。
只因她那种美丽和神韵,简直不是人间所有,更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仿佛造人的女娲绞尽脑汁,将万千极致的美全集于她一身。
“当初以高家枪法相识,拉着红绸岂非俗了?”新娘终于出声,那声音宛如乳莺试啼,又似银铃轻摇,袅袅余音引人遐思,她就是李素婉,而新郎正是高怀德。
“咻!”
只见李素婉娇躯一扭,红影暴卷,高怀德纵身急退,却已迟了,他掌中的亮银枪倏忽不见,上半截枪杆已握在新娘的如笋玉手中。
“好!不愧为将门才女!”执事柳孟尝忍不住赞叹,围观众人都已看得呆了,瞬间暴出一阵震天喝彩。
“不错,你我将门之后,实应不拘俗礼。”
高怀德以冷锐的目芒一扫,脸色虽看似从容,嘴角却在微微抽动,尴尬地笑了笑,上前握住下半截枪杆,与新娘二人各执长枪一端迈向宅门。
所有人何曾见过这般天仙也似的新娘,又何曾见过这般迎亲的仪式,都是忘情高呼,形成了一片澎湃欢腾的声浪。
“新娘迈火盆!”柳孟尝捧着婚礼程序薄,端详半晌、眉头大皱地朗声高呼,围观人群闻言立即一片哗然,原来华州婚俗中,只有寡。妇和不贞女子嫁人才需要迈火盆。
“啊?黄花闺女迈火盆?”
“谁的馊主意?这不是糟践人吗?”
“高府上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别的本事没有,挤兑新媳妇倒是很出名。”
“听说啊,”一个官家富太打扮的中年妇女压低声音道:“听说李节度的女儿曾和几个契丹奸细在外头厮混了半年,保不齐……”
“来人!撤掉火盆!”
高怀德脸上一阵痛苦的扭曲,显然街头的议论激怒了他,李素婉却是恍若未闻,眼波平静如一潭秋水,高府管家忙吩咐仆从拿火钳取走火盆。
“慢着!”随着一声娇脆有力的呼喝,门口闪出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她扭动腰肢,迈出宅门,双目射出嘲讽的冷芒,道:“呦呦呦!怀德,还没过门就护起媳妇来了,还把我这四姑妈放眼里吗?”
高怀德见了来人,登时像个瘪了气的球,无助地嗫嚅道:“四姑妈,这火盆是不是……”
中年妇人打断道:“火盆必须迈!这丫头跟着几个契丹奸细闯荡了大半年,谁能保证她没有失贞……”
“失贞”二字正待出口,李素婉左手一扬,以三成内力轰出一记“地煞翻江”气旋,一时间狂飙匝地,劲气撕空!
“蓬!”一声巨响,地上火盆被闪电般卷起,一盆火炭被轰成漫天红雨,向那中年妇人暴射而去!
“呜!”一声尖啸响起,前方黑影闪处,迸射出一片黑色光幕,那火炭雨倏忽不见,显出一个身材魁梧、面目奇丑的黑衣老者,提这个黑布袋,袋中依然有火炭在“嘶嘶”烧灼,他只轻轻一抖,甩出一股黑烟随风飘散。
“销金囊!”李素婉忍不住娇呼出声,她心知狼山三魔头孙方遇的销金囊已被鸣鸿刀穿破,心中一动道:“你是狼山孙方简还是孙行友?”
“想不到李小姐不止才貌双全,眼光也犀利的很!少将军艳福不浅啊!哈哈哈……”黑衣老者丑脸一展、纵声大笑。
李素婉心中一凛,想不到狼山魔教竟会结交高行周父子,仔细想来,狼山魔教不过是契丹人“鲸吞中原”的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况且三魔头孙方遇被卢玉峰斩杀,实力受挫,临阵倒戈而依附手握重兵的杜重威、高行周等当朝大将,也在情理之中。
高怀德狠狠瞪了李素婉一眼,向黑衣老者谄媚一笑,拱手施礼道:“多谢孙二长老及时出手!销金囊,神兵活人,进囊了账!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我狼山圣教既然是高老将军的座上宾,当然不想有大煞风景的事发生!”孙行友丑嘴一撇,笑道:“如此倒显得喧宾夺主了。柳执事,让婚礼继续吧!”
“新人同入礼堂!”柳孟尝朗声高呼,见新人架着那杆亮银枪走入礼堂,他才忙不迭拭去额头冷汗,心中嘀咕这是哪门子婚礼,分明和上战场没啥两样,做这婚礼的执事,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一拜天地!”
李素婉缓缓向天地叩拜,眼中噙满不甘心的热泪,她想不到为了尽孝,竟会和一个奸邪小人拜天地,天公地母若是灵验,为何不成全真正的爱情?
“二拜高堂!”
李素婉缓缓起身,泣作梨花带雨,竟单独走到李守贞夫妇面前,跪地叩拜十次,道一声:“父亲、母亲,女儿叩谢二老十七年养育之恩!”满座的高朋讶异声中,李守贞夫妇二人登时老泪纵痕,慌忙拉起女儿。
“夫妻交拜!”
高怀德满面春风地跪拜下去,岂料李素婉并不拜下,双臂一贯,下半截枪杆如惊虹掣电般向高怀德当胸搠去!高怀德心狭诡诈,眼中余光早见,急蹬地后撤,与此同时,半空中掠来一道黑光!
“锵啷!”一柄玄铁黑刀闪电般切断枪杆,却还是慢了一线!
李素婉糅合“夸娥神功”的“素练枪法”已达“龙枪”之境,枪法何等犀利,已将半截枪杆搠入高怀德的胸口,高怀德瞪大双眼,徐徐倒地,口中不住道:“你!…你!…”
李素婉娇声厉喝,道:“还记得被你活活逼死的冯小伍吗?这一枪就是偿他命债的!”
“啊!啊!啊!……”高府礼堂之内一阵尖叫惊呼,众宾朋何曾见过这等血腥的婚礼,高行周的夫人已惊得昏死过去,高行周忙冲上前抱起高怀德。
李守贞霍然起身,怒道:“婉儿,你疯了吗?”
李夫人已哭成个泪人,道:“婉儿,快说!你是冯小伍冤魂附体,是不是!”
李素婉凄然一笑,道:“父亲、母亲,婉儿清醒的很,绝非冯小伍附体,婉儿真正爱的人是中原武林的大英雄卢玉峰,捏造证据诬陷他是契丹奸细的正是高怀德。”
“莫非是武林总盟主大会,那个力挫聚西派强敌的卢玉峰?”
众人高声议论起来,都想不到去年华州的契丹奸细案,其中竟有这些隐情,难怪华州城会有除夕夜冯小伍血衣索命的传闻。
李守贞厉声道:“是他?但你怎能为了一个外人,谋害拜堂夫婿?”
“父亲、母亲、诸位相亲父老,素婉是明理之人,我惩奸除恶是为正义,然而刺杀拜堂之人却是大不孝……自古孝义难两全,但婉儿却想两全,愿以命谢罪!二老珍重!”李素婉眼中噙满泪水,望向礼堂外的苍穹,凄然笑道:“卢大哥、韵兰姐姐,素婉先走了!”
李守贞大声疾呼,道:“不!婉儿不要!”
“嘶!”银光闪处,枪尖一划,李素婉颈间迸射出一面鲜红的血旗,微笑着慢慢倒地,一双秀眸仍望向苍穹,望向那个无限渺远的所在,或许在那里才会有她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