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浪在泥鳅家外的空地里伸展筋骨,突然心血来潮,对准一根钉在地里茶杯粗细的木桩抬腿就是一脚。木桩“啪”的一声拦腰被踢成了两截。刘浪看了看手掌上的老茧深深叹了一口气,继而又笑了笑。这一悲一喜之间有多少说不出道不明的心路历程只有刘浪自己知道。
“哇,哥哥你好厉害!”泥鳅蹦着跳到了刘浪的身边。
“咳咳,你这混小子,伤刚好就给我搞破坏,那是用来我搭棚的柱子。”
刘浪摸着泥鳅的头不好意思笑了笑:“莫大叔,我回头给你弄个结实的!”
莫老头:“好,你说的,走,回家吃饭。”
泥鳅是山里的孩子,顽皮但朴实,五岁的时候他的爸爸妈妈离了婚,妈妈嫁到了别的地方,不想让人知道她还有个孩子,所以再没回来看过泥鳅。他爸去了外地打工,有人说他发财了,有人说他死了,反正也没再回来过。泥鳅在村里吃百家饭,也被别人欺负,别的小孩总说他的爸爸妈妈不要他了,泥鳅也不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村口的石头上,遥望着入村的路口等啊等啊。一年冬天,衣服单薄的泥鳅差点被冻死。后来被村里的莫老头抱了回去,那年泥鳅八岁。莫老头是个外人来,六十来岁没儿没女,村里也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做什么的。就这么静悄悄的在村里安了家,和村里人相处倒也和睦。从此莫老头就和泥鳅爷孙相称,搭伴过起了日子。而刘浪的出现给这个家平添了几分颜色。
泥鳅把爱吃的菜往刘浪的碗里加,看得出来泥鳅很喜欢这个哥哥。“哥哥,爷爷说你的伤刚好,要多吃。”刘浪则把自己碗里的菜又夹给泥鳅。“不,你正在长身体,你要多吃。”莫老头不悦的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你们两个干脆把碗掉换下算了,省的夹来夹去的。”泥鳅和刘浪相视一笑,都把碗里最大的肉夹给了莫老头。“爷爷,你最辛苦,你多吃!”“莫大叔,你吃。”
莫老头捋了下胡子,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语气却依旧严厉的说:“你们两个少来,泥鳅你活该干还得干,书该看还得看。你个臭小子吃完饭就给我把桩子订上!”
“是“刘浪吐了吐舌头。泥鳅眼巴巴的瞅着莫老头碗里的肉。问:“爷爷,那我还能把肉夹回来不?”
“你个小屁孩,想的美!吃你的饭!”
看着嬉闹的莫老头和泥鳅,刘浪心理默默的想:如果我能在这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多好。
吃完了饭,泥鳅去了学校,刘浪帮着收洗碗筷。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莫大叔在吗?”
刘浪:“在,你是?”
莫老头正在屋后抽着烟袋,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哟,村长啊,咋来我这破屋了?”
“哦,过两咱这要来个考察团,说是弄公路开发的,村里开会决定组个欢迎阵仗,回头让泥鳅过去热闹热闹。”
“哦,泥鳅去上学了,回头我跟孩子说说。”莫老头抖了抖烟袋。
村长的眼睛在刘浪的身上打量着,问:“这位是?”
刘浪:“我是。”“我远方侄子,过来瞧瞧我的。”莫老头替刘浪接了话。
“哦,那好,我先去通知别家了。
刘浪看着村长走远,心里疑惑为什么莫老头要替自己打掩护,没等刘浪开口,莫老头捣了捣他:“愣什么,快去给我把柱子订好啊。”
“哦哦,我这就去。”
不多久,刘浪拖着半截树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一手拿了锤子一手把树桩立了起来,想钉进地里却发现无从下手,木桩远远高过自己的头顶,根本无法发力。刘浪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不由有些纳闷:莫老头如果没人帮忙,是怎么把这木桩钉在地里的?难不成这老头蒙我?
在一旁看热闹的莫老头敲了敲烟杆,清清里面的烟灰。
“怎么样,不行了吧,让你夸海口,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
“莫大叔,这柱子那么高,锤子轮不着顶啊,跳起来能够着了,但是发不了力。这怎么打的进去。”
莫老头笑而不语,把烟杆别在了腰上示意刘浪走开,自己走到木桩前深吸一口气,双手合掌向木桩一拍,“砰”的一声闷响,木桩竟嵌进地面几分,不再倒下。莫老头仰首看了看木桩顶,眼神突变凌冽,犹如六月夏日里的一把冰刀让旁观的刘浪手心发凉。只见莫老头脚尖一点,纵身一跃竟跳得比木桩还要高,身体在空中翻转自上而下一掌打在木桩上!瞬间木桩的小半截被钉入地底!
莫老头抽出了烟杆,点上火,眼睛又眯成一条线,问道:“臭小子,咋样啊?”
刘浪的嘴巴成了O型,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不起眼的老头。
“莫大叔,你这招从天而降的掌法难道是传说中的如来神掌吗?”
“什么狗屁如来神掌,小子,我告诉你,打从河里把你救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功夫不弱,下过苦功夫,手掌拳锋都是茧。我救你一是有缘,二是你小子不像坏人。所以刚才村长问的时候替你打个掩护,我不问你打哪来的,你也别打听老头子我。”
“是,可莫大叔,你刚刚那招是?”
“小子,功夫分内外,你练的是拳脚筋骨肉,我练的是一口精气神。没什么好问的,去给我把剩下的木桩也给打好了。”
刘浪:“可是莫大叔,我不会你那一招啊,我自己怎么打木桩啊?”刘浪讨好的笑着,“要不莫大叔,你把刚刚那招教我呗,以后什么活我都替你干!”
“哼,煎饼果子下毒药,你别来这一套!”
莫老头一脸嫌弃的从屋里拖出来一个凳子。
“站在凳子上不就比桩高了吗!打个桩都要用会功夫,你打蚊子是不是还要用机枪啊!老太太上鸡窝,奔(笨)蛋!切!”莫老头甩头走进了屋子,丢下刘浪一脸懵逼的在风中凌乱。
晚上,马晓晓叫了孟刚和黑仔在健身俱乐部集合。所有会员和员工离开后,几个人在器械区各自找了个器械练了起来,于成倚着墙喝着咖啡看着他们。
于成:“我说你们白天练晚上练,可别累坏了我们大小姐。”
马晓晓甩了甩刘海,穿着运动服的她更显身材。
“没关系,锻炼有助于思考。”
于成环顾了四周,问:“咦,晓晓你没带上苏陌吗?她脑子那么好给我们当军师多好啊。”
马晓晓摇头:“不了,我不想把她拉下水,会给她带来危险的。”
孟刚放下了杠铃,抖了抖粗壮的手臂:“没错,而且苏陌跟李辉那个小子走的比较近,还是不要让她参与的好,黑仔,你最近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黑仔拿着哑铃正在练着肱二头,黝黑的皮肤似乎让肌肉更有光泽:“马总以前的势力范围现在被两个人瓜分着,长安街现在属于一个叫虾皮的青年混混,手下有三四十号人,没有固定营生,靠收保护费为主,也倒卖些白货。环亚路现在的老大人称是秦爷,秦傲。有四十多岁,开了几家赌场歌厅和典当行。手底下可是有两百多号人呢,不容易对付。马小姐,我建议你先从虾皮下手吧。”
马晓晓从跑步机上跳了下来,喘了口气想了想,说:“不,如果先动了虾皮,秦傲一定会有所察觉准备,到时候拿下环亚路就更难了,而且我们的健身房和建筑公司都在环亚路上,万一被秦傲捏住命脉就很被动了。要趁他注意我们之前尽快动手。”
孟刚:“可是我们现在加上兄弟只有二十多个人,不可能跟两百多人抗衡的。”
马晓晓:“当然,不能力敌只能智取,而且绝对不能引火烧身。那他们有没有什么弱点和嗜好?”
黑仔:“虾皮喜欢赌钱,每隔几天就去一次赌场,秦爷几乎可以说滴水不漏了,以前他抢地盘得罪很多人,怕被报复,他跟老婆离婚了,儿子在美国念书,平时就睡在赌场和歌厅,有很多人把手,保镖私下都有配枪,很难接近。要说嗜好就是好色,离市区大约七八公里有座小山,他在靠山的地方盖了间别墅,时常带女人去玩,但是很少在那过夜。”
马晓晓:“孟叔请你再找些可靠的人手和枪支,黑哥,请你继续打探消息,我们对付秦傲必须要有实打实的把握才行。”
于成仰头长叹一声:“我们还需要一个计策。”
夜深了,刘浪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扛了一根木桩走到远处,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于是学着莫老头的样子立着好木桩蹲好马步,深吸一口气双掌向木桩一拍。“啪”的一声,刘浪龇牙咧嘴的直跳!“好痛好痛!”却没注意缓缓倒下的木桩。“砰”的一下压砸在了他的头上,刘浪捂着脑门蹲在了地上。缓了一会,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气的一把将木桩抱了起来用力扔了出去。可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轻松将刘浪扔出的木头接了下来轻轻放落在地。刘浪:“谁?”莫老头弓着背从黑暗里走到了月光中。
“臭小子,你可别再给我把木桩弄断了,小树长成桩可不容易。”莫老头摸了摸胡子。
刘浪说:““莫大叔,我在试试你白天用的那招掌法,我也练了很长时间的散打搏击,可是却打不出来你那掌的威力,我想不通为什么,你可以教教我吗?”
莫老头:“我说过,不论哪种搏击武术,练的无非都是拳脚筋骨肉,中国武术中除了肉体训练外,更为重要的就是精气神,所以武术流派也分为内家功夫和外家功夫,自古也就有了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的说法。”
刘浪有所理解:“莫大叔,这就是所谓的硬气功吗?”
莫老头把烟杆拿了出来,点着了火,贪婪的吮吸了一大口,慢慢继续说道:“硬气功也是内家功的一种,内家武术也分很多流派,只是早年间很多武林义士都参加了义和团这类民间组织,死的死,伤的伤,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就不多了。当年我爷爷就是这样。”莫老头叹了一口气,眼神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历史的硝烟与战火,刘浪一字一句的听着,很入神。
“可是内家功有个最重要的部分,也是它的致命缺点。”
刘浪:“是什么?”
莫老头:“是气,人禀天地之气而生。众人只知道吸气呼气,但不知道还有提气、运气和沉气,这才是气的奥妙所在,也是威力之根本。可是如果你处于格斗过程中,是没办法静心调息气运的,所以这一动一静,一消一长之间也就彼此殆尽了。”
刘浪想了想,说道:“莫大叔,请您教我吧,我想学。”
莫老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幽幽的说:“教你也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怎么会到这,身上为什么会有枪伤。”
刘浪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莫老头。莫老头听完长转过身,双手背后叹一声:“重情重义重信啊,相信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学会的。”
第二天开始,莫老头就把练气的方法教给了刘浪。刘浪很聪明,本身有功夫又肯勤学苦练,没过几天就把莫老头的功夫学上了手。
这天村里到处红旗飘飘,刘浪接了读书的泥鳅回家,莫老头已经做好了饭菜。泥鳅到家放下书包抓起两个馒头夹着大葱就往外跑。莫老头忙把他叫住。“泥鳅,你去哪啊!”
“村里来什么考察队的,上次村长不是跟你说了吗,让我去帮忙的啊。听说还要放电影呢。”
“哦,对对,看我这记性,去吧,别玩的太迟啊。”
村里跟外界通信不多,最重要的就是山里没路,村民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很希望政府或者谁可以来修一条路,所以对愿意来这考察勘测的人很热情,即使很多人来过走了之后就没了消息。至于放电影,就是弄块大幕布绑在两根树中,再用老式的放映机播放。只有村里有喜事或者重要的时候才会放上一次,泥鳅等孩子们对魔术般的电影非常喜欢。
夜渐渐入深,莫老头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村里,皱着眉头念叨着:“泥鳅咋还不回来?”
刘浪练完了功夫,擦了一把汗,说:“小孩子,玩起来就忘了时间了,等会我去找找他。”
“不,我去吧。你现在还是个通缉犯呢,村里你又不熟悉,你在家吧。”
莫老头披上了灰大衣,拎起了桌上的烟杆出了门。
刘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把被褥铺好后又把饭桌上的粥倒进锅里热了热,等着泥鳅和莫老头回来。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惊的刘浪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对这个声音恐怖而熟悉。刘浪慌忙跑到屋外,巨大的枪声惊散了树林中栖息的鸟群,不远处的村里传来慌乱的声音,刘浪拔腿便向村中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