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耍什么花样！”毒王再一声呵斥。曼珠背朝他摆个手。
“行了，不跑，我还等着你的青菜萝卜解毒呢！我来个大的，你可别急，专心给我解毒！”
悠哉悠哉晃出洞口，再朝前走出一些距离，回头，未发现毒王跟着，曼珠立刻循着血香，朝困着阿舞的地方飞奔而去。毒王怎么也想不到，他带了曼珠的血去见阿舞，却是给曼珠留下一个绝佳的追踪讯息。曼珠的鼻子对这血香是极其敏感的，不夸张的说，哪怕是天涯之端，只要香血曾至，她便能轻而易举地搜索到。
血香越来越浓，她离阿舞也越来越近，终于找到香气终点，曼珠迈步走入那如出一辙的洞中。
“这么快又来了？”听闻有脚步声走近，阿舞只当是毒王又折了回来，抬头见着曼珠，两人都双双愣住。
“毒王果然是毒王，阿舞姐姐这样的人，他也下得了手！”曼珠看着浑身脏污、垂垂无力，说话都有些困难的阿舞，心中替公子心疼不已，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你怎么会到这来的？”阿舞惊问。曼珠连连跨两步上前，试图解去困着她的铁链。
“自然是来救你，难不成刚好闲逛逛过来啊！”曼珠习惯性冲冲的语气，阿舞淡然一笑。
“难得萍水相逢，你竟对我如此。不过我却是不想出去了。小月一心要我死，我活一天，她便不快活一天，既是如此，我便如她所愿。原本我就只有她，现下也无所留恋。你还是走吧，晚一些毒王会过来，他功夫厉害，你对付不了的。”
阿舞说着，曼珠狠狠瞪了她一眼，仍是用尽全力拉扯着铁链：“小月，小月，一天到晚就知道小月，你就不能想想别人！你知不知道有人为了救你，被打成重伤，浑身伤口，还要足踏火炭，一下一下走上几百步，忍受钻心之痛。而今他昏迷不醒，生死一线，所有大夫都放弃他了，他也明知自己如此会有生命危险，还是要义无反顾地来救你，你却说不想出去？你这样，对得起他吗？”曼珠叙叙说着，不自觉喉头有些哽咽，她虽未说是谁，阿舞却已然猜到。
“你说的是萧天朗……曾与你我同行的那个人……”想到小月曾说这是他的假名，阿舞又补充道，听闻“萧天朗”三个字曼珠微微一怔，有太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继而应声：是。
“曼珠，你不知，他是魔教少主，救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过还请你替我谢谢他，到底，他也因我受了不少累。以后，就请他不用这么费心了，这条命，我已然不想要了。”阿舞未偏头，垂着脑袋淡淡说。曼珠却是刷的一下站到她的面前。
“什么奉命行事而已！你死了他才是奉命呢！他若肯奉命就不会得罪魔尊，也不会不辞一死去脱离魔教！你可知，就算我千求万求十几年，他都不肯忤逆魔尊一丁点，更没想过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你又可知。他从不会将自己真正的名字告诉任何人，连我都不肯说，却是独独对你袒露真言。‘萧天朗’对你来说只是三个字，对他，对我，对另一个人，却是天大的秘密，一不小心，许就赔上我们三个的命。他那么小心翼翼地维护，却大胆地告诉了你。而这三个字也是他心底，最热切的爱恋与向往。他肯告诉你，你可知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曼珠一顿愤愤不平，阿舞越听越是震惊，不由抬起头，错愕地看向曼珠，“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的名……你们也早就认识……可是他为何……要如此厚待于我，我们也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为何？这大概就是缘分吧。仅仅看上一眼便胜过朝夕相处数年。或者，是因为，你身上有他的影子。”曼珠说着，又些微的伤感，而后一抬头，又是傲慢的模样。
“如此，你还要坚持留下来吗？”曼珠说着，阿舞轻启薄唇，只是还未出声，有人抢先替她回了话。
“坚不坚持都没不重要，她都得留下来！”两人双双一惊，循声望去，毒王正一脸厉色地缓缓走来。
“臭丫头，竟敢跟我耍花样！想救她出去，简直妄想！”毒王一掌袭来，将曼珠轻易打落一旁。曼珠吃痛一声闷叫，心知硬来是铁定不行的，而后脑袋一转，忽地一问。
“喂，我的毒与她的毒，哪个更难解？”
毒王不明所以，一个皱眉：“什么意思？”
“我自认自己的毒比她厉害一些，想你也是对我更有兴趣一些。既是如此，我与她换，我做你的药人，她做你的病者。这样，我就可以长期留在这让你慢慢研究。而她，作为你的病者，供你医治，却不受你的限制，自此恢复自由身。当然，我是因为药王的原因，才没有送你一个药人。她自是不能破了这规矩，若她送不来药人，你大可不替她医治。如此，可好？”曼珠表面平静地看向他，心下却是紧张不已。毒王满眼含笑，定定凝视她，而后轻轻颔首。
“嗯，你这建议听上去倒是不错……”曼珠立即一喜，从地上弹跳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放她下来，将我锁了！”曼珠说着，毒王却是又摇了摇头。
“我的确对你的毒更感兴趣，不过对她的毒，我也是舍之不下。更何况，她如此听话的一个药人，可遇不可求，我怎忍心放走？若她只是一般的药人，这换法倒是甚合我意。可惜，可惜了。既然你们俩我都这么喜欢，索性，将你们俩通通留下！你这么想做药人，我便成全你！能用你快速试出毒性，却也是好事一桩！也省得你总想法子救走她！”毒王说着，飞身上前，哗哗几下，便用另一侧墙上的铁链拴住曼珠，曼珠一阵惊愕，想反抗，却是有心无力，真不想聪明却被聪明误。
“喂，臭老头，你这算什么？不同意换还要我做你的药人？快放了我！我不要你救了！臭老头！”曼珠不住地叫着，毒王却是充耳不闻，摆摆衣袖出了门。
曼珠泄气地一踢脚，侧头看看阿舞：“哎，早知道就不和你说那么多话了，一不留神，毒王来了都没发现。”
阿舞满是歉意，刚要说抱歉的话，被曼珠一下子拦住：“哎，别往自己身上揽错，说‘对不起’什么的。我可没怪你，本来就和你没关系。这也挺好，至少陪你聊聊天，你也不无聊。有啥毒的还能替你挡挡。”提到毒，阿舞又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
“刚刚你说，你也中毒了？”
“不知道。他们都说我中毒，我自己也这么以为，可是青芜说，我不是中毒，只是体质与别人不同而已。想想，也许她说的不错，否则，我也不会和正常人一样健康。”
“青芜？”阿舞下意识重复一下这个名字。曼珠立马现出一脸的崇拜。
“青芜可是个奇人，医术了得，见地独特，是我见过最最聪慧的女子。怕是药王、毒王见了也会暗暗佩服呢。只是她，太过冷漠，太过无情了一些。相随一年，我竟从未见过她笑。”曼珠说着，有些惋惜起来，“大概正是因为她的聪慧吧。她曾说，‘情是世间一切恶果的来源，只有无情才可以不为任何事物所累，不受任何牵制，自己得到一份安宁，也免却别人一些痛苦。’她说得是没错，可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无情？她大概也只是还没遇到那个愿意去用情的人吧。她大概也是寂寞的，或者她也有什么故事。哎——”一声叹息，曼珠有些遗憾，原本她还想，能将青芜与公子凑在一起，然后看自己深爱的人都幸福。可惜阿舞已先入了公子的心。不过也好，大概只有阿舞这样温婉的，常常带着淡淡暖笑的女子，才能融化结在公子心中的寒冰。
曼珠叹惋着，阿舞仍是想着她说的素的话，而后不自觉，发出一声感慨：“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像她一样，将一切看个通透，做到洒脱的无情。不知何时，才能参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