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齐修熬好了药，端着药走进房时，就看到慕瑟正半靠在床头。
“你醒了？”齐修边说边坐在了床边。
“嗯。”齐修话不多，除却他眼中偶尔闪过的危险光芒，这个人让她感觉很可靠。慕瑟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知道他几次三番救了她，就算他对她有所图，但也不能总在脸上跟别人过意不去。“多谢了。”
齐修看着她脸上牵强的笑容，搅着药汁的手指一顿，目光深沉地对慕瑟说道：“想笑就笑，不想笑就别笑。”
“……”慕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默默地低下了头。
齐修将温度正合适的药碗放到了慕瑟手中，随口问了一句，“那次我给你的那把匕首，还在身上吗？”
“呃……我……我很喜欢它，真的。”慕瑟顾左右而言他。那把匕首早就被韩云辰没收了。
“嗯。”齐修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慕瑟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喂，我叫慕瑟。你叫什么？”到现在都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慕瑟摸着自己的良心，觉得它有点儿不安了。
“齐修。”又是两字。
“哦。齐修啊，这个名字很好听。”慕瑟觉得自己真的接不下去了，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你跟我呆在一起很紧张？”齐修看着慕瑟不安的神情，伸手慢慢抚向了她的脸颊。
慕瑟看着那只手缓缓地朝自己伸来，说真的心里真的很紧张。
“噗嗤……”那只手就快碰到自己的时候，突然就停了下来，慕瑟松口气的同时，突然听到了一声不可思议的笑声。这个人居然笑了？！
“你想随我去草原吗？”齐修放下手，眼睛坚定而深情的看着慕瑟的眼睛。
“……”慕瑟突然就不敢看那双黑亮的眼睛，低下头，半晌，才讷讷的问道：“就算……我不能生孩子？”
“是。”齐修回答的迅速而果断。草原上的勇士，只要想要就会果断地去追求，从不会轻易地改变自己的心意。
“我听说草原很美很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驾一匹野马，执着一根马鞭，在草原上无所顾忌地奔跑，朝着天边那朵最漂亮的云跑着……多美啊。”慕瑟轻轻地叹着，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神情，仿佛自己已经站在了那广袤的草原上。
“可惜，这里还有我最舍不下的人。”慕瑟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谢谢你，齐修。”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齐修坐在床边，久久地看着慕瑟。
“我想休息了。”慕瑟把碗递给了齐修，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嗯。”齐修替慕瑟整理好被子，才端起药碗走了出去。
齐修刚关好房门，慕瑟就睁开了眼睛。盯着房门，见门外彻底没有了声响，慕瑟才舒了口气。
还好，床头边已经放好了新衣服。慕瑟掀起被子，穿好衣服，环视了四周，才轻轻地打开房门，偷偷地走了出去。
“主子，她走了。”郎义看着楼下那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对齐修说道。
“嗯。”齐修往楼下瞥了眼，放下了手上的筷子，跟着下了楼。
韩云辰到底在哪儿呢？在哪儿呢？慕瑟在街头漫无目的的徘徊张望着。虽然韩云辰不喜欢她，虽然她不能为他生下孩子，虽然……虽然有很多很多因素都在阻碍她，但是她还是舍不得，放不下。这么久了，心中一直一直放着那么一个人，他早就在她的世界扎根发芽，根生地固，一旦要拔出，那么她也会……死。
对了，他肯定会去酒楼或者客栈住宿的。可是这里酒楼客栈那么多，到底在哪家呢？唉，算了，干脆一家一家问吧。
慕瑟在前面一家客栈一家客栈的打听着韩云辰的消息。齐修就在她后面不远处默默的跟着。
落日西斜渐渐变为月色当空，城里的客栈已经问了一大半，但是也没瞧见韩云辰的踪影，慕瑟禁不住有点儿灰心了。揉了揉还有点晕沉的头，慕瑟抬头看了眼自己前面的这家酒楼——
金泰酒楼。
金泰酒楼？！慕瑟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就想起自己今天被店小二轰出来的场景，犹豫了一下，便决定往回走。刚走了三步，慕瑟又停住了脚步，咬着牙，想了想，慕瑟还是决定过去询问一下。
金泰酒楼的大门是朝着街道方向的。过往的人只要往上踏上三个台阶就能看到大厅里的客人。慕瑟在心里为自己打了打气，想着待会儿再被赶出去的话，她也不至于再那么难堪。
一，二，三……
三寸天堂，三步地狱。慕瑟想，如果她没有踏上那三个台阶，那么她和韩云辰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慕瑟紧攥着手指，脸色愈加苍白，半长的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但是她毫无知觉，眼里只剩下了大厅中的那几人。
韩云辰眼睛半眯，嘴唇微勾，侧着头，对着他面前的那名女子温柔的笑着。那么真心，那么开心，那么幸福。白衫女子微低着头，似乎有些羞意，但脸上也是柔柔的笑意。就在韩云辰为她夹菜的瞬间，那名女子抬起了头——
是她？！居然是她！哈哈！居然是她！慕瑟听到了心脏彻底碎掉的声音，尽管痛得想让人去死，可是她却突然想大笑。哈哈哈哈哈……
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执念，笑自己的痴心妄想。总以为这是最残忍的事，可到最后才知道原来那不是。这才是最残忍的。抬头的时候，慕瑟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听到坐在那名女子旁侧的那个小男孩，用孩童那特有的软糯的声音喊着那名女子：“娘亲~爹爹～”
哈哈，娘亲，爹爹……真是和美的一家，容不得外人插足半分。慕瑟是真的笑了出来，笑得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她伸手接住那些眼泪，莹透的泪珠在月光下泛着水光，慕瑟想着自己一辈子的眼泪也许就要流完了。流完了，从此之后，她就不会再为任何一人掉眼泪了，再也不会了……
“诶，姑娘是你？”店小二出门招呼客人，回头之间，突然就瞥见了慕瑟。小二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大厅里的人的注意。韩云辰也往外瞥了一眼。慕瑟？
“瑟儿！”韩云辰飞快地站起身，跑了出来。
快跑，快跑，绝不能让他再看到自己的难堪，绝不能再回头了。
慕瑟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跑到路口的时候，慕瑟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叫齐修的人。她跑过去，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的袖子，“带我走，快带我走！”
齐修定定地看着她，伸手抚向了她的脸颊，“好。”
韩云辰跑到路口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慕瑟的踪影。韩云辰不知道慕瑟为何看到他就要跑，他只以为慕瑟还在生他气。无法，只好在街上一边探寻着一边喊着慕瑟名字。
“瑞木尔大人，下官已经找到那名女子的住处了。”
“哦？”瑞木尔伸手往贴在自己身上的那名女子的胸脯上抓了一把。
“嘿嘿，今晚，您就能和她共度春宵了。”胖子谄笑着答道。
“好。我就等着你了。”瑞木尔心情大好，又往嘴里倒了一碗酒。
“大人，您有了新人，可别忘了我这个旧人哪。”女子媚笑着，又给瑞木尔添了一碗酒。
“宝贝儿，我怎么会忘了你呢？”不顾外人在，男人淫笑着就往女子身上扑去。****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如果我现在说，想和你去草原，你答应吗？”慕瑟脸上已没有刚才那激动的情绪，整个表情很平静，不，应该是一片死寂。
齐修看着她，突然伸手揽住了慕瑟。慕瑟措手不及，整个人就被齐修揽在了怀里。齐修看着慕瑟眼睛，叹了口气，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当然。”
“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走。”齐修松开了手，轻轻地替她关上了房门。
直到齐修走远，慕瑟才回过神来。躺在床上，慕瑟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房顶。走吗？走吧！将所有人都抛下，走吧！
夜已渐深，慕瑟刚想睡觉。突然就听到窗户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慕瑟警惕地抬头看了眼，一个黑影突然从窗户前闪过，还未呼叫，就失去了意识。
“走！”黑衣人用布袋罩住慕瑟，迅速撤退。
“主子，有情况。”郎义就住在齐修隔壁。齐修闻言，马上睁开眼，从床上一跃而起。
“慕瑟？慕瑟？”齐修敲着慕瑟的房门，叫了半天，里面也没传来什么动静。齐修心里惊觉不好，一脚踹开房门却发现慕瑟早已不见了。
“主子，你看”郎义在窗户底下找到了一小截迷香。
“郎义，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