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终于明白了当年少爷为何这么坚持要建航运,只是她还是不解,“小姐,我不懂,少爷已是太子了,为何不将计就计,索性就登了位,兵不血刃的从陈家手中夺下这江山。”
凌芸苦笑,可谈何容易,况且,还有父皇,摇了摇头道,“一来父皇不肯,陈家人太过狠毒,若让他们得了势,那整个林家便会被倾覆,等着凌瑄和秦婕妤的便是死路。父皇这么爱他们,怎会允许这事发生。二来,凌家的男子,野心的不小,除了那皇位以外,更想把整个权利都握在自己手中。”说到这儿,脸上才有了些释怀的笑意,无论是凌玮,凌瑄,或是父皇都让她有生为凌家人的自豪,与生俱来的自豪。
盈盈的笑意在凌芸眸中绽开,瞥见晴儿似乎还有些不解,再道,“晴儿,现在这江山不在凌家手里,也不单单只在他陈家手里。”
“这个我知道,以往是陈林******,现在还有薛家和魏家。”
“是。”凌芸点头,这是大势,“薛家是因为陈家立凌玮为太子才后起的,虽羽翼尚未丰满,可薛明野心不小,若将来凌玮真继了位,凭着皇后的纵容,他的势力不会比陈家小。而魏家,多少是因为林丞相的逝世,才崭露头角。林相的逝世对整个林家是莫大的打击,但因为沈丞相和岳御史的打拼和父皇有意的扶持,这些年也缓过气来,几个附属的家族力量都不可小觑。世家的权利越大,那真正握在皇朝手中的就会变得很小。这是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小晴终于理解了,以往朝上的三大家族的鼎力的格局已被打乱了,越来越多的世家在崛起。皇家自然不能容忍,他们要的是绝对的集权,而传位,便是打乱格局,重新洗牌的最佳时机。眼下皇储之争,马家尚是独立,林魏两家拥护三皇子,陈薛两家是拥护太子,若太子即位,那林家会倒,可陈家没有能力赶尽杀绝,假以时日,林家的那些附属家族定会再次崛起,一如现在的魏家。那皇朝的权利会更少,可是……“若按您这么说,若三皇子得了皇位,那不是让林家一家独大了吗?”三皇子的即位就意味着陈薛两家的败落,这也是现在皇上一直在做的。可这让她有些不解,此番时刻几大家族割据,权利尚且是散落,尚不能与皇朝分庭伉礼。可若让林家一家独大,那岂不是要与皇朝分天下。
凌芸轻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晴儿,这林家,还有人吗?纵然是若兮,也姓的是沈。而沈家,又才有多少年的根基呢?”
最是无情帝王家。
小晴听来,心下咯噔一响,的确,若不是还有这沈若兮,林家早就散了。而将来若三皇子即了大位,那娶的就是沈若兮,整个林家便在他的控制之下。纵然有人想要借机邀功,扩张权利,那你是以什么名义,林家?你不姓林。小晴这一刻终于明白,什么叫最是无情帝王家了。也理解了为何小姐要这么担忧沈若兮了。
凌芸微微叹息一声,望着小青,淡淡的说着,“凌玮本就不热衷于那张皇位,这么些年了,不过也是为他人做嫁衣。此番时刻,他还坐在那太子位上,一来是因为凌瑄羽翼未丰满,此时尚不能与陈家硬来,二来他也有私心。”见她脸色有些狐疑,抿嘴一笑道,“默默的付出了十几年,怕是不甘心,那人什么都不知道吧。”
小晴似乎有些明了了,只是这太不顾世俗了吧,况且,那也是少爷的一厢情愿吧。心里对凌芸有了丝埋怨,这么些年了,也不劝劝少爷,别到后来,惹得人家生了厌。
凌芸望着她瘪瘪嘴,心下明了,这丫头怕是在徘腹自己了吧,其实之前她也担心,可是后来,在她遇见沈若兮之后,便想开了。或许凌玮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执着于那个人,这份感情怕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因为爱慕还是因为什么,又或许说,他只是想竭力保护年少时那唯一的一抹温暖吧。就如她不愿看见沈若兮受伤害一样。想到这,晃了晃手,一脸轻快的说,“好了,横竖都不是孩子了,哪还要我来操心。我要有这闲工夫,还是操心操心我自个儿吧。”说着晃悠着,进了府邸。
小晴望着她这般闲散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丞相府,若兮坐在屋子里,翻着那些账本,她对刚才的事仍有些不快,心里闷闷的,脸上也没什么笑容。
若琦在一旁核上个月府内收支,瞥见脸色怏怏的,抽了她手中的账簿,“跟小初去说会话吧,你难得回来,这丫头可欢喜着呢。”
若兮伸手又拿回了账簿,边翻着边说,“我这几日天天回来,哪有这么多话要说的。”
若琦叹息着起身坐到她边上,轻轻搂着她,低叹道,“别难为自己好不好,你本就很厌恶这些东西,看它做什么。”
若兮瘪瘪嘴,放下账簿,低垂了头,片刻后,才开口道,“以后总要面对的,总不能一直不学吧。”
以后?若琦有些不解,片刻后才想明白她这说的是什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丫头,真是天马行空的,笑着道,“你觉得凌瑄会舍得让你来操心这些事情。”
他本以为这话说了,她会开心,不会在乱想了。谁知若兮抿了抿嘴,带着些许忧伤,低声道,“你就这么确定,我最后能嫁给他。”
若琦心下顿时觉得不安了,她对凌瑄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信任,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段感情的结局,纵然有多少人不看好他俩,她执着的相信她跟凌瑄能走到最后。可这会,怎么突然说了这种话,低头,柔声问道,“到底怎么了,怎么最近尽爱胡思乱想。”
若兮不语,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她最近越发的觉得不安,自从遇到凌芸之后,她对朝堂的情势开始有了另一种解读,越发看清这皇城的肮脏,她甚至有了逃离的念头。可是,她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呢,这些天她在矛盾和自责中不断的纠缠,已把自己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抬眸,望着若琦,这个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幽幽的将自己心底的话问了出口,“哥哥,若再有下一次,跟那年一样,我要走,你会不会放我离开。”
若琦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澈的眸子里有止不住的忧伤在溢出来,他看着心很痛,轻抚着她的发丝,“不会,我会陪你一起离开。”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原来最暖人心的永远是亲情。
若琦怜惜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兮儿,我答应过淑姨要好好照顾你。无论你是否相信,从在扬州府后院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你的笑容便是我的信仰。”
“哥哥。”若兮哭着抱紧了他,她想她永远不会忘记,在这个春日的午后,阳光尚未温暖这整个世界,她的哥哥向她许下了这一辈的诺言。
若琦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哄道,“好了,不哭了,若有事就跟哥哥讲,若不愿意讲,那就不说,不怕,再大的事,哥哥顶着。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