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冬虽然越说越不像样,但杜夫人看在刘其芳的面子上并没有生气,而是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郑重的说:“刘家姐姐,你误会我的意思是了。我是说我们杜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想弄些御制的事物,也不是多难的事。大内的秘药家里也是有些的,所以明天下山后我就派下人回京里要些御制的药,给刘姑娘疗伤。”
大太太和陶氏这时也走了进来,陶氏进屋就站到了朱玉冬的身后,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大太太则挨着刘其芳坐下后接口说道:“是啊。我也让正哥在京城给刘姑娘淘弄些好的秘药,再找个好的大夫。这伤还没治呢,咱们可不能自己就先丧气了。”说完对着刘其芳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柔声说:“芳儿。我也叫你芳儿吧,好孩子,别难过,我们林家和杜家都不会不管你的,你就安心养伤,别的事有我和你赵姨替你想着呢。”
“你们说得好听,那么深的伤口怎么能治得好,我闺女是破相了。”朱玉冬激动的喊完又抱着刘其芳哭道:“芳儿,芳儿,咱娘俩一起死,做鬼也要缠死这帮人。”
原本杜夫人和大太太说完,刘其芳已经有些心动了,既然林家和杜家都下了保证,那自己要是谋划得当,未必不能得偿所愿。
但被朱玉冬一说完她又心凉了,得偿所愿又如何,自己已经然破相了,他要是冷落着自己,那这亲也成得没有意思得很,遂又木呆呆的任着朱玉冬抱着自己,一言不发。
陶氏心里恨得不行,没见过这么不盼孩子好的娘,上前拉住朱玉冬喝道:“二姐,你冷静点儿,别这样。你这不是给芳儿伤口上撒盐嘛,本来孩子就够难过的了,你这样不是往死里逼供她嘛。”
边说边要拉走她,朱玉冬死命的挣扎着,激动指着屋里众人的喊道:“我逼死我闺女?是你们想逼死我们娘俩,你们这些恶人,都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因她正搂着刘其芳,陶氏也不敢太用力,杜夫人和大太太看她的情绪不对,冲着身边的丫环、婆子使了使眼色,众人马上过来拉朱玉冬,大太太和杜夫人则安抚着刘其芳。
“你们干嘛?啊,是不是想杀了我们娘俩灭口,你们这帮黑心肝的烂人,都不得好死。我告诉你们,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看着你们呢……”朱玉冬犹如杀猪般的被拉了出去。
陶氏和杜夫人跟着朱玉冬走了,大太太留下继续安先刘其芳,刘其芳一直木木的低着头,对屋里的闹腾恍若未闻,任着众人拉走了朱玉冬。
杜夫人让婆子将朱玉冬拉到了边上的厢房里,朱玉冬仍大声的叫骂叫着。
陶氏看她这样气得恨上打她两巴掌,她一味闹下去惹得杜夫人心里不快,那刘其芳的脸就算是白伤着了,叹了口气陶氏上前使劲了摇了摇朱玉冬的肩膀,沉声劝道:“二姐,你听我说。芳儿现在已然这样了,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想法子给她治伤,是人都有爱美之心,何况芳儿这样的小姑娘,她本来心里就够难过的了,你再这样她不就得觉得没什么活路了。再说,这时候你就是芳儿的主心骨,你先乱了阵脚,让芳儿怎么办哪?”
杜夫人也上前走到朱玉冬跟前说:“刘家姐姐,朱嫂子说得对。芳儿是为了救我家兰儿才受的伤,你放心,我们杜家绝对不会不管她的。”
朱玉冬现在正是绝望的时候,可以这么说,在她的心里刘其芳就是她自己,她把自己年轻时的对婚姻的梦想都寄托在了刘其芳身上,所以对刘其芳倒追杜成风她是一万个赞成,她最喜欢的男子就是那种斯文儒雅的书生,她一直期盼着刘其芳能觅得良人,封妻荫子,过着贵妇一样的生活,可现在她的梦想破灭了,她觉得天都塌了,所以陶氏和杜夫人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让她稍稍听进些劝。
其实与其说是她能听进去劝了,倒不如说是杜夫人的一句话引起了她的兴趣,“我也有闺女,自然知道你最担心的就是芳儿的亲事。刘家姐姐,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是最后芳儿的脸上留了疤,我也会给她找门好亲事,也绝不会让她因为这道疤受到婆家人的闲言辞语。”
这头,大太太自陶氏等人走后,就开始温和的劝着刘其芳,让她放心,林家和杜家都不会不管她,大太太的劝说是从多个方面考虑的,当太太也暗示自己会帮她找门满意的亲事时,刘其芳一直微闭的眼睛转了转,大太太知道自己说对了,可当着一个姑娘家这个话题却不能多提也不能说得太过明显。
她虽然不再提,脑子却开始过滤她所认识的未成亲、家里人口简单、条件还不错的年轻男子来。
因为要安抚朱玉冬母女,所以十月她们是第二天回家的。朱老爹看着陶氏母女当天未归家,以为十月的伤势严重,吓得下午连忙让朱权套车,爷俩晚上赶了过来。
有了林、杜两们当家夫人的保证,朱玉冬这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在朱老爹来时甚至还态度温的和他打了招呼,而后朱老爹在看到刘其芳的伤势后,以为他二姐是被什么附身了,怎么孩子都破相了她还没发飙呢。
陶氏随后解答了他这一疑问,不是她没发飙,而是被安抚好了,要不然连十月都要遭殃。
次日,十月被林安家的和林德子家的抱上了大太太的车子,大太太怕颠着十月,在车上铺上了好几层的被子。
因为十月要躺在车子里,所以大太太让林安的去坐了丫环们的马车,她和陶氏一起坐在十月的马车里。
马车走动后,大太太看了看十月,然后抬起头一脸内疚的对陶氏说:“哎,这次的事也怨我,要是坚持让十月坐我的车就好了。朱嫂子,这次的事,哎,我觉得真是没脸见你了。”
这两天大太太自责得要命,当初要是不带十月来就没事了,当初是让十月坐自己的就没事了,每当静下来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不这么想。
而陶氏来的这两天,俩人因为这样、那样的事也一直没能好好谈谈这次的事。
陶氏笑着拍了拍大太太的手说:“叶妹子,你想多了。主持师父说得对,这几个孩子是命里有此一劫,逃不过的。”说完,又爱怜的看了看十月,柔声的说:“好在没啥大事,后背那伤慢慢养养也就好了。”
十月今天已经不烧了,主持开的汤药疗效特别好,十月觉得身上也不那么钻心的痛了,现在她也有精神回想事发那天的经过了,马怎么就毫无征兆的疯了呢?
想到此处,十月开口说道:“叶姨,这两天我昏昏沉沉的都忘了问了,老赵和绿竹怎么样了?马找回来了吗?”
大太太满意的看着十月,语重心长的说:“你是个心善的。咱们当主人的,虽然手里握着下人的身家性命,可下人们也是人,你要是想让她们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为你所用,你也必须拿出自己的真心去换。别以为下人是微不足道的,很多时候这些下人甚至能影响主人的决断。”看着红着脸点了点头应是的十月,大太太更满意了,虽说她进门后自己不能马上将中馈交给她,可她要是个棒槌,自己也得费翻心思教不是,“老赵的腿折了,绿竹的脸也破了块,虽比你表姐强些,但估计也要留疤了。那两匹马也找到了,有一匹摔折了腿,你赵姨一气之下是想宰了这两头畜牲的,可主持师父没让,说它们也是条命,留着它们也是为你们积德了,你赵姨就将它们送给了庙里,让它们为你们祈福。”
十月又追着道:“叶姨,那马你们看过了吗?它们为什么突然就发疯了?”
大太太点点头说:“我和你赵姨也奇怪马怎么突然就疯了呢?所以事后问过老赵,也命人查看过那两匹马,可什么异常都没有。老赵说,出发前他还特意检查了一下马和车,山路不好走,他怕坏到半路上,可这些都很正常,他也说了事发前他没有大声吆喝马,更没用力的打过马。哎,可能真是命里注定的吧。”
十月知道大太太这些人都宅斗半辈子,这些事肯定比她有经验,可不知道怎么的她老觉得这事有不对劲的地方,哪儿呢?马?人?想了半天不得要领。
陶氏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十月,拍了拍她说:“你睡会儿吧,别瞎想了。”说完冲着大太太说:“这孩子从小就这样,遇事不问个明白不罢休。”
她这样做是怕大太太多想,觉得十月不信任她们什么的。
大太太却摆摆手,毫无芥蒂的说:“谨慎些是对的。这世人多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我见得多了,要不是仗着我仔细惯了,早就被……嘿,不说了。”
这就涉及到林家的隐密了,大太太不说,陶氏母女也没追问。别说十月此时还未成亲,就是成亲,大太太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辛秘说给她听呀。
到家后,大太太待了会儿,将十月安置好就走了。回去后,找了些人参、血燕、阿胶等补血的药食让林安家的送了过来。
十月至此就在家安心的养伤了,期间小吴氏来看过十月一回,送了两只老母鸡,其实这两只老母鸡送的她心痛不已,不过为了老太太的安葬费要得顺利,她暗忖不得不出些血。
原本她是想过了头七就跟陶氏要钱的,但她随后想到老太太七七除灵的时候,还要请屯里人和亲戚再吃功德饭,这也笔不小的花费,她遂决定待到满七过后,将所有的费用笼到一起跟十月家要。
朱老大见这些时候了,小吴氏一直未再提安葬费的事,还以为她是想开了呢,遂放松了对她的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