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若有所思道:“噢,原来如此!”
皇甫剑急忙问沈三儿道:“沈哥,您刚才说住在绒线胡同的‘二舅妈’家,也是复姓皇甫,祖籍是昌平县城里的,怎么竟与我有共同之处?我家也是昌平县城里的,莫非跟我是同宗一个家族?”
沈友三道:“别说,很有那个可能!怎么?你想。”
皇甫剑认真的说道:“沈哥,我师父走时,将诊所关了,并将那房子也退还给房东了,我正愁无家可归哩!如能与‘二舅妈’她们攀上亲戚,我不就有地方安身了吗?”
沈友三惊喜道:“这么说你不在诊所了?那好!你现在要是没地方去的话,就跟我到牛街我家里先凑和几天,帮我筹划筹划办‘汉壶座子’(指卖丸散膏丹成药的药铺叫‘汉壶座子’)的事,怎么样?”
皇甫剑问道:“啊?你要开药铺?”
沈友三道:“我祖辈是卖牛羊杂碎的,自从干上这‘点挂子跤行’,我就想过开药铺的事,因为摔跤这一行‘只养小不养老’。这回,杨四爷一死,就将他在珠市口的两间门脸房留给了我,那地段真是好,就在粮食店街南口那个抱角上,要是用来开药铺保准没挑儿。现在有了你操持,这药铺掌柜的事就算解决了,眼下,差只差成药铺这做买卖的本钱了!”
四个人边吃边喝边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李三前两天刚好把那从段棋瑞六姨太房里盗来的宣德炉出了手,得了三千块大洋,除了平日用度外,还剩两千五百块钱,他一直在盘算着将这笔钱怎么花在更有用场的地方;刚才他一听沈友三为解救‘花枪刘’,还有替杨四爷办丧事,把平日里积攒的钱都花得净光,以至现在连办财礼的钱都为了难,就动了侧隐之心;他打算把自己剩下的这笔钱都捐给沈友三,一来是为帮他成家,把那朱彩凤迎娶过门来,也好绝了那‘大狗熊’要硬抢大桃红的念想;二来是要帮助他把那成药铺开起来,好让那皇甫剑兄弟也有个象模象样的去处。他虽然在心里面盘算好了这件事情,但并没有马上说出来,想离开这“恩聚成。”饭店以后再找机会挑明此事。
又过了一会儿,四人酒足饭饱,起身下楼离店。满八爷见时候不早,因急着回家就先告辞走了,沈三儿就同李三一行三人遛遛达达直奔牛街女寺后胡同的沈三儿家。
沈三儿16岁时父母双亡,俩哥哥早已成家单过,他仍在祖上承租清真女小寺的房子里独居,一个人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倒也自在。李三与皇甫剑同沈三儿来到他家,沈三儿赶快砌茶招待。李三坐下喝了碗茶后就对沈三儿和皇甫剑道:“沈哥儿,我有点儿急事得马上去办,您哥俩先喝茶聊天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推门出屋,等沈三儿追出屋外后再看,李三踪影全无。他回到屋中便问皇甫剑道:“皇甫老弟,你这三哥李景华是干什么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真是怪!”
皇甫剑笑道:“对!这个人是个十分了不起的怪人。其实,你们俩并不陌生,他经常去你跤场看你摔跤,佩服你跤摔的好又为人仗义,是个好哥们儿,所以他叫我把他领来结识你;您呐,虽然还不认识他,可是你没事的时候却经常不断的提到他,说他行侠仗义,是个好人。可以说,你们俩算是一对心交已久的好朋友了!”
沈三儿纳闷道:“我还不不认识他?没事的时候却经常不断的提到他?那会是谁呢?实在是想不起来!哎,皇甫兄弟,你别再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我可是等不及了!”
皇甫剑一本正经地说道:“沈哥,除了你来猜,我现在不能说;不是我跟您卖关子,这个事他不同一般的事,过一会儿您就会真相大白,但是,您既便是知道了,您也不能道处乱说,只能把他默默地记在心里面,否则,就会生出事来!”
沈三儿十分不解的说道:“嚯!有那么严重?你别是故弄玄虚、小题大做吧!”
皇甫剑抿嘴笑道:“沈哥,我不是故弄玄虚、小题大做,我预料,今晚等他回来,弄不好咱哥儿俩都睡不成觉了!”
沈三儿似不相信的说道:“哈,你越说越玄了,就跟说书的一样!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那三哥李景华到底有什么可玄的?”
沈三儿话音刚落,忽听房上有一群猫在叫,就似那发情期的公猫在争宠母猫的嚎叫声:“猫乌!吼!乌!”
“帽乌!妙乌!”
皇甫剑笑道:“三哥回来了!哎,老虎的师傅,下来呗!我们在等您呐!”
李三推门进屋嘻嘻笑道:“不好意思,开个小玩笑,只添个乐!”
说着,端起桌上茶碗就喝,嘴里赞道:“嘿,茶还是热乎的呐!”
沈友三两眼不错眼珠的瞅着李三,想看看在这位李三身上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就见李三喝完茶后,就往炕上一坐,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蓝布包袱,“咚。”地一声撂在炕席上,将包袱打开以后,就听“哗啷啷。”一阵响,从包袱皮内露出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元来。沈友三两眼一亮,不由自主的说道:“你您这是?”
燕子李三一划拉头上的浅头茬望着沈友三道:“我方才回家一趟,从家里拿来2500块钱,这是给你开药店和娶媳妇用的,剩下的,就算你们俩的零用钱,数数,看够不够?”
“哎唷!我自小到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您这是。”
“不用问!我这是送给你们俩的。这些钱,就是放在我那里也没有什么用处,早晚也得送给那贫苦的百姓们分喽!不如你们有用项办那实事。”
李三坦然地说道。沈友三恍然大悟道:“噢,你就是那燕子李三吧!义侠,义侠!皇甫兄弟说你是他三哥,叫什么李景华,让我一时搞不清你是谁了!”
李三压低声音说道:“我大号叫李鸿,字景华,一般的人都不知道我这真名。我这个人孤独惯了,也很少交朋友,今天,我叫皇甫兄弟领我来,是特意高攀,这点儿小意思不成敬意,初次见面让我赶上了,你别客气,就当见面礼收下了吧!”
皇甫剑也说道:“我三哥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呗!等药铺开张和您办喜事的时候,多敬他几杯酒就是了嗳,沈哥,我先替你包好了!”
沈友三沉思了一会儿道:“那好,我就不客气了,就算我沈三儿借你的,等药铺开张以后我就存钱加倍还你。”
李三高兴地拉着沈三儿的手说道:“哎唷,说哪里话?都是自家弟兄,借不借还不还的,就显得见外了!我呢,有一事相托,我这皇甫兄弟与我有恩,我们哥俩情同手足,他在北平还没有个家,我也是以四海为家,到现在为止还没个准落脚的地方,我想:您就让他暂时住在您这里,等药铺开张以后您就给他个吃饭的位置,省得他飘泊流浪在外没个依靠。好在他从小学医,好歹经过师,也早已出徒,您让他给您药店里坐堂,肯定能让买卖红火!”
沈友三把皇甫剑揽在怀里认真的说道:“李三兄弟,你就放心吧,我拿他就当成我自己的亲弟兄一样对待。在北平,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把他怎样。今后,我只要有一口吃的,就先给他吃,绝让他饿不着!关于开药店和坐堂的问题,我自有计较。
李三见沈友三对皇甫剑很真诚,便放心地对他俩说道:“我原计划这几天去保定府走一趟,既然皇甫兄弟今后的安身之处有了着落,那我就不耽误了,明天一早赶早车起程。今晚我还得回大栅栏大华旅馆收拾东西,所以今夜我就不再陪你们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我李鸿就此别过了!”
说完,就与沈友三和皇甫剑抱拳互道珍重,李三转身出门而去。
二人送别李三之后,正象皇甫剑所说,哥儿俩确实睡不成觉了,沈三儿对李三称赞不已,皇甫剑则给沈友三讲了许多关于燕子李三偷富济贫的故事。哥儿俩说来说去越说越兴奋,就说到开药铺的事情上来。沈三儿告诉皇甫剑说:“咱们用杨四爷开药铺的那两间门面房,原来是清兵正黄旗教坊营的房子,著名太极拳大师杨无敌(即指杨露禅)在北京任京城禁卫军武功教头时,就住在那所房子里,很是有名,左邻右舍间至今还传诵着许多有关他的故事哩!”
皇甫剑一听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问道:“咱们那房子有过杨无敌的故事?沈哥,给我讲讲,说不定咱那药店开起来以后,还借得着这些故事给咱生财呢?”
沈三儿道:“我也是听杨四爷唸叨给我的,我给你说一个,你听听有没有用?”
皇甫剑道:“要是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真人真事,那才好呢?你先说说看!”
沈三儿想了想后说道:“‘杨无敌’(指杨禄禅名福魁)是河北永年县的一个农民,幼年拜河南陈家沟陈长兴为师,出师后有一段时间曾来北京张公馆充当护院武师,由于他当众打败了该公馆的两位武术教头,在京城之中名声大震。后来他被聘为旗营(军队)的武功教官,就住在教坊营的咱这间房子里。当年,‘杨无敌’名气很大,经常有武侠前来拜访。一天,他正在静坐,忽然来了一个和尚,他就亲自到门口去迎接,只见和尚六尺多高,魁梧壮实。那和尚见面向杨禄禅拱手表示倾慕,‘杨无敌’也就很谦逊地表示敬意。突然,那和尚出拳向‘杨无敌’当胸袭来,杨则略一含胸,急用右掌抵挡和尚的来拳。只见那和尚像闪电一样摔出,一直被甩到屏风后面方跌翻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好像是被重拳所击。那向和尚忙向‘杨无敌’道歉说:“和尚卤莽,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