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劲松听了,心里恻然,遂又问道:“我其它的那些叔叔大伯呐,他们全好吗?”
“你德明师伯去年已殁,埋在了红山寺旁坟场;程砚秋于58年3月9日因心脏病突发梗塞而逝世,年仅54岁,火化后存在了八宝山公墓;连阔如1950年创办前门箭楼大众游艺社,1951年组织第一届赴朝慰问团曲艺服务大队任大队长,1956年随中央广播说唱团演出,后历任中国曲艺研究会副主席,北京市文联常务理事等职,著有《江湖丛谈》一书,他也在今年8月18日逝世,享年68岁唉!人呐,甭管是谁,也甭管他活着的时候有多么大的本事,有多么高的声望,终将难逃一死呀!”
皇甫劲松看着父亲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忽然想起一事,便对皇甫剑说道:“爸,去年我见到了聂叔叔。”
“哪个聂叔叔?”
“就是日本时期您在新仓库当苦累时,救的那个聂清廉,河北玉田县窝落沽的‘大老聂’!”
“噢,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在哪儿见到他的?”
“内蒙古,达花不龙!我还给‘包子张’叔叔上坟去了呐!”
“噢?‘包子张’?他死了?”
“您先别着急,让我慢慢跟您讲是这么回事。”
皇甫劲松就把自己去内蒙古搞外调,巧遇老支书聂清廉的前前后后经过,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最后还把聂清廉对他的思念之情,着重地描述了一番。皇甫剑听了,无不感慨地说:“常言道:‘两山摞不到一块,俩人总有见面的机会’,你看,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怎么那么巧,竟叫你们爷儿俩碰一起去了?哈哈来,喝!咱们喝完这杯酒,就吃饺子,怎么样?”
“好,好!吃饺子,吃饺子!”
“老头子,你这次回来还再去北京吗?”
老太太边吃边问了一句。
“哦!不打算回去了,岁数大了,该给年青人腾腾位置了!”
皇甫剑停顿了一下,接着便严肃地说道:“我那师姐罗有明比我大八岁,今年也有八十了,她现在已不看一般的病了。她的三个侄子罗金殿、罗金官和罗金印,现在也行了,个顶个地都能独当一面了,他们均为罗氏正骨的第六代传人,我师父当年的那个心愿,算是给完成了,我这一辈子呢,也算是对得起他老人家了!”
晚饭后,四口人坐在炕沿聊了一会儿,皇老太太见天已大黑,就对文雯说到:“闺女,早些回家去吧,天黑了,道不好走。”
皇甫剑也嘱咐皇甫劲松道:“小松送送,看小文上了公共再回来!”
“嗳!”皇甫劲松应道。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在八点半上。
文雯告辞了二老,与皇甫劲松肩并肩地向汽车站走去。路上,文雯告诉皇甫劲松说,组织上准备叫他去“五七干校。”学习,说是以学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为主,大概要学一年。皇甫劲松知道这是她们局有意要提拔她当头,先去“五七干校。”镀镀金,于是便嘱咐她道:“学习劳动我都不担心,就怕你太任性了,与大家搞不好团结。你应明白,这次培训就是对你的考查。”
文雯道:“我才不在乎呐!当不上官,我还有你这么个好男人顶着呐!怕啥?”
说着,见来到了河边,就对皇甫劲松道:“天还早,咱俩在河堤岸上坐一会儿再走不迟。”
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溜下坡去,朝黑灯影处一钻,找个柴禾垛坐了下来。皇甫劲松抬头向后上方一打量,上边路灯照得路边民房贼亮,那屋脊竟是那么面熟。他想了想,忽然认了出来,此处原来是他儿时的游戏宝地。他还记得,那时他与同学们常来此地捉迷藏,那次就是在这个地方与同学司马倩玩耍,无意间就看见了她正在高处蹲着向下泚尿,弄得她们俩都很不好意思,为此,司马倩后来吵闹着非要嫁给他。想到这里,他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这时,文雯向他怀里挪了挪,把她那梳着“小刷子。”的头贴在了他的肩膀上,说:“这样最好!”
“为什么?”
“喜欢你!”
都喜欢我什么?”
“啊!四处,啊,是四处!”
“哪四处?说来听听。”
“第一处就是你的肩膀,这里非常可靠,可供我贴一贴靠一靠,是我休息的港湾,就象现在,我一靠上去,就觉得特别的安全;第二处,是你的胸膛,这里特别有气质,上次我说过,那气宇轩昂和从容不迫的气质,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她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胸肌。便接着说下去:“第三处是你的唇,红彤彤的,特别性感,我爱你的唇胜过爱这世界上的一切,那儿太甜蜜了,我一吻上它,就不想撒嘴,有要晕过去的感觉。”说着,她突地搂住他的脖颈,狂吻起来。”
皇甫劲松与她舌战了一会儿,便停下来问道:“雯妹,那第四处呢?它是什么?”
“哦,第四处?我不告诉你!你可以自己猜、自己想,因为那儿不仅关系着家庭美不美好?而且还标志着你,是不是一个‘男子汉’?”
“嗯!如果那个‘男子汉’,特别的对你疯狂了呢?”
“那还求之不得了呢?俗话说的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皇甫劲松听了,非常非常愕然。
过了年一上班,皇甫劲松就把工作的重点,放在了欢庆“五一。”节的准备上了。因为,公司和局都布置了文艺节目选拔赛任务,厂领导班子也在公司领导面前表了态,说红星厂最少要贡献5个节目。让皇甫青锋放开手干,领导上要人给人,要时间给时间,全力以赴支持。
他根据大家讨论的意见,汇总了一份节目单和时间表,上面涉及有三十多人的二十几个节目。又到座落在本街的工人俱乐部去联系排练场地,答应将来组织一次义务性质的下片慰问演出,作为回报。那街主任是个痛快人,也答应将俱乐部礼堂的舞台腾出来,给他们无偿使用。
一切安排就序,皇甫劲松就按三班倒,跟着各节目组一起排练节目。没出半个月,节目的大致轮廓出来了,还真象个样,有的节目确有点儿专业水平。比如赵淑琴的女声独唱,梁荣花的诗朗颂,党伯莲、侯卫华、郭志红、武淑凤、黄佩莲、李慧华等的群舞,李学义的快板书,张明志、卞玉海、纪伟、李国安的三句半,王有力的男声独唱,李秋林、刘国生、陈静的话剧小品,鲍文胜、周振铎、冯玉兰的样板戏……
皇甫劲松万没想到,在这女职工如林的塑料厂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出色人才,他欣喜若狂,每天里没日没夜地与他们泡在一起,时间一长,就逐步通过相互了解,建立起了感情。
“五一。”节临近了,他安排了三天彩排,请厂和公司领导班子的成员来审查,竟一炮打响。那最后一天,为公司联欢会贡献了8个节目,为局联欢会贡献了5个节目,书记老薛高兴地称赞道:“行,功夫没白下,为咱红星厂脸上争了大光!”
庆“五一。”联欢会后,当天晚上,厂里突然按全市统一指令,召集了职工上街游行示威,庆祝毛主席最新指示胜利发表。游行示威过后,已是后半夜了,职工们又困又累,大家只好在大会议室的屋里打地铺,挤挤拥拥地休息。
皇甫劲松靠墙边刚刚睡着,就觉得自己脸蛋上有异,其间还伴着一股呛人的香气,便轻轻地虚睁两眼偷偷一看,呀!那人竟是本厂出了名的第一大美人景宝珠,只见她正在偷偷摸摸地亲怩自己的脸颊。他大吃一惊,脖颈里一阵热浪过后,又吓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办?他想:“此事不凡一般,就当前环境来看,前后左右俱是人,所幸还没有人发现。再说,景宝珠并不是什么坏人,满打满算,顶多是对自己爱慕,并无任何恶意,一旦我有不适的举动,就会惊动旁人。啊!现时代,人的嘴就象是杀人的刀,弄不好会出人命的!嗯,一定要冷静处理好此事,万万不可莽撞,否则,如‘炸了窝’,其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又把眼睛闭上了,就好象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把自己的手,挪向脸庞,用手指轻轻地蒯自己鼻梁的痒痒,打算用这一暗示方法,无声无息地将景宝珠涂着香脂的脸惊走。
“哈,这招还真是灵啊!”
皇甫劲松暗自庆幸自己的沉着,他感觉到了景宝珠头发擦划着他的脸慢慢地离开,那香脂的气味也随之渐渐地远去。他还庆幸自己巧妙地避免了一场风言风语的灾难,也保护了这么一位面容如花似玉崇拜者的贞节。他赶快翻了一个身,将自己的头,扎向了墙角里面。“那墙角以外的世界就任它去吧!不理它了。”他偷偷地乐了起来,当然是默默无声的乐。
“五四。”青年节那天,共青团进行了宣誓活动,有24位先进青年被光荣地发展为共青团员,同时,支部也进行了全面改选。皇甫劲松又不出所料地被选为团支部书记。面对着一百九十几位年青女孩子灿烂的笑容和热烈的掌声,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正在干校镀金学习的恋人文雯。
他一直没有忘记过她,她的美貌、天真和丽质,时不时地闪现在他的面前,可以说,她已深深地融入到他的血液中了。他突然又想起了武萍铁厂原团委书记管兆民,那个家伙,因得意忘形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干那龌龊的勾当,被“母老虎。”和“母夜叉。”抓了个现形,听说在他结婚入洞房那天,他俩被她俩借闹新房之机,给玩儿了个不亦乐乎,弄了个“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我一定要对文雯终心无二呀!”他心中暗暗地提醒着自己。他也怕自己的意志,经不起那么多漂亮女孩子的爱恋考验。“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他想。
按照主席的最高指示,红星塑料厂也要停产闹革命了。党支部号召全厂职工都打起背包去农村拉练。听薛书记说,“这是该厂史无前例的一件大事,也就是说,该厂自成立以来,所谓‘拉练’,是我厂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第一次,它的出现,是文化大革命的伟大创举,是革命道路中的新生事务,对于我们厂和全厂的职工而言,具有及其深刻的现实意义和长远的历史意义。”
按照公司的安排,红星厂的编制为一个连,拉练的具体方位和目标,是距离市区100公里的霸县毕家堡村。公司指挥部用011文件的形式,委任皇甫劲松同志为红星连的连长,薛满长为该连的政治指导员,负责该连拉练的总体布署和一切相关事务。
六月里的一天,临厂的大马路上,吵吵嚷嚷地伫立着近三百多名男女职工,他们背上压着自己打的长方形背包,远远看去,五颜六色,别有一番景象。所谓背包,就是一床棉被、一件蚊帐、一条毯子和换洗衣服的组合。男职工的脖子上均吊着一个军用水壶,女职工的脖子上除了一个水壶外,背包上大多吊了一个塑料水桶,红的、绿的、黄的、白的都有,其实就是本厂生产的产品。这在男职工眼里看来,她们是为了洗脚而准备的。
“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值勤连长刘殿凯下着口令。